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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客栈的富贵何首先向小二要了一盘桃花糕,现在正是扬州城的春季,满城的桃花飘香,此时的桃花糕更是一绝,鲜美软糯,令人回味无穷。
富贵何拿着桃花糕上了楼,一手抱娃,一手拿盘,还长得精致的算命先生,实在不多见,这两人在不知不觉间就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
进了屋的富贵何轻车熟路的给二丫换了尿布,然后抱起来,亲了个香香,小孩子胖乎乎的,实在是可爱的紧。
二丫被放在桌子上,富贵何坐在凳子上,洗净双手把桃花糕掰碎,诱惑的在二丫面前晃:“想不想吃?”
“阿……”二丫伸着手,想抓住那根乱动的手指,嘴里发出不太清楚的音节,眼睛跟着富贵何的手指左右晃。
这个样子明显是馋坏了,富贵何捏捏二丫的脸蛋,一脸宠溺:“不逗你了,呐。”
把手指放到了二丫的嘴边,二丫抱着富贵何的手指,一点点吮吸,很快就吃完了。
富贵何看着自己晶晶亮的指头和二丫渴望的眼神,挑挑眉:“你怎么这么馋啊,小馋猫。”不过还是依着二丫,让她吃个尽兴。
是夜。
富贵何躺在床外边,二丫蜷在他旁边,快把自己睡成圈了。
这时,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了一阵接一阵的脚步声。
富贵何被惊醒,从床上倏而起身,看到了门板上一闪而过的身影。
有人!
他下意识的动作就是护着身边的二丫,整个人伏下身,怕外面的人会察觉到屋内的动静。
但是天不遂人愿,木门被粗暴的踹开,富贵何眼疾手快的抱起二丫躲到了床角处,屋内没有光,来人也不点灯,但是富贵何透过一点缝隙看到了在月光下反射着凌冽寒光的长刀。
还有武器!
这一认知让富贵何更加不敢出声,搂着二丫的手不知不觉间用上了力道,反倒是把睡着的二丫给勒醒了。
睁眼一片黑暗,二丫没有安全感,张嘴就开始哭嚎,惊的富贵何手脚并用的捂住二丫的嘴,但是声音已经传到了来人的耳朵里,富贵何看着那把锃亮的刀从门口又折了回来,心脏紧张的“咚咚”响。
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更加突兀。
拿着刀的人直直的向这里走来,富贵何在心里呸了一句脏话,跳什么跳,不争气的东西。
眼下呆在这不是办法,他本身也不会什么功法,何况还带着孩子。
视线一转,落在了靠在他们这边的窗户上。
可以跳窗吗?
可是这是二楼啊。
不跳的话一定会被杀死的。
可是跳的话可能会被摔死。
一个可能,一个一定,富贵何心中有了答案。
抱着二丫推开窗柩翻身跳了出来,拿刀的人急步攀到窗边往下看,黑漆漆的一片,不过依稀间可以看见晃动的人影。
那人瞅准了人影晃动的地方,直愣愣的将刀刺了下去,清晰的兵器入肉声传来,只不过却没有声音响起,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走开。
富贵何看到人走了,才忍着疼痛抱着二丫一步步挪出去,歹人的刀刺中了他的后背。
剧烈的痛意让富贵何险些昏了过去,可是为了怀里的二丫,他强忍着寻了一个小巷,拔掉了背上的刀,狠狠的喘息着,又突然间想到什么,将刀插了回去。
二丫坐在一边眨着眼看着他,小手捏住了富贵何的大手,沾了一手的鲜血,然后往富贵何身上爬去。
当前境地,医馆早就关了门,背后的伤口无法止血,一直在流。
身体的严重失血,让富贵何开始头晕,恍惚间能感觉到一具软软的身子爬到了他身上。
“二丫……”他声音微弱,手上用力抱着二丫的身体,拥在怀里。
希望能撑到天亮吧,富贵何这样想着。
凌晨第一声鸡叫唤醒了整座城忙碌的人,来来往往的小贩终于在这个巷子里发现了昏迷过去的富贵何,将他送去了最近的医馆。
正好是上次富贵何带着二丫去的那家医馆。
“怎么回事?”那位大夫看着了眼熟的人:“昨儿还活蹦乱跳的,这怎么虚成这样了?”
送人过来的小贩出声:“他背上有伤,应该是失血过多造成的。”
大夫的声音一下子拔高:“背上有伤你们还让他躺着,生怕他死不了是吧!赶紧翻过来。”
小贩被训的猝不及防,懵了一下,赶紧将富贵何翻个面。
“对了,还有这个奶娃娃,发现的时候她在这人怀里,小手抓衣服抓的可紧了。”人群中一个女人抱着二丫走了出来。
二丫看见了趴在榻上的富贵何,嘴里咿咿呀呀,手上挣扎着要过去。
“乖,听话,你爹爹要治疗,不要捣乱。”女人温声细语的哄着
可是二丫不听,硬是要逃离女人的怀抱,朝着富贵何的方向够去,一脚蹬在了女人的胸上,女人手上没兜住,软软的身体在众目睽睽之下,坠到了地上。
脑袋稳当当的磕到了地上,瞬间溅出一片血迹,殷红的血吓傻了女人,也吓傻了周围的人。
大夫也没想到会生出这一变故,绕过富贵何,急忙过来抱起二丫的身子,试探颈间的气息波动。
女人颤颤巍巍,咽口唾沫:“……大夫,没事吧?”
大夫冷眼看过来:“一个小孩子你都抱不住,你长这么大吃屁的啊,五谷杂粮喂了狗也比你会照顾孩子。”
大夫骂起人来毫不客气,女人被骂的面红耳赤,绞着手担心二丫:“孩子——”
大夫再度仔细的检查,暴躁出声:“孩子死了!你一失手就是一个人命,等着官府的人来吧。”
女人被吓了瘫坐在地上,不敢相信一时失手会酿成这么大的后果:“死——死了?”
周围的人一瞬间退出老远,与女人隔开了数尺的距离。
“我……不可能,我就只是……怎么会……”女人开始口齿不清,挣扎着起来看二丫的情况。
大夫也没避着她,让她随便看,二丫头上一大片的血迹,糊了一脸,看着分外可怖,女人颤抖着手去试探二丫的鼻息,一瞬间又被吓的跌坐下去。
“真的……”女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音。
“我真的只是不小心,是孩子一直在挣扎,我才没有抱住的。我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女人跪着去抓周边人的裙摆:“你们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有搭理她,反而退的更远。
官府的人很快就赶来了,带走了伏地不起的女人,留下一连串的尾音。
众人小声说着。
“怎么办,孩子没了,到时候这人醒来会不会疯啊。”
“到时候该怎么说啊?”
“还能怎么说,实话实说啊,人都已经死了。”
……
人群议论不断,大夫将二丫的尸体放到了富贵何的身边。
而后在众人没有防备之下大喊一声:“都出去!我要给人治疗!”
众人被吓了半天不敢吱声,而后互相推攘着撤出了医馆,生怕自己沾上是非。
大夫名叫方仁义,是十里八方知名的仁医,除了脾气暴躁这一点,也没啥缺点了,为人也是人人称道的。
方仁义简单的看了一看富贵何的伤口,不浅,根据送他过来的人的言语,他猜测富贵何估计是被昨晚潜入渝海国的螣蛇国人打伤的,这个刀口,明显的双峰刀留下来的,而这种武器正是螣蛇国兵将专用的兵器。
“螣蛇国承诺的三十年——到了啊——”又该天下大乱了。
方仁义叹口气,端来温水替富贵何清理伤口,撒药的时候,富贵何被蛰醒,苍白的脸色,对上方仁义的视线。
“玉丫呢?”他开口第一句就是问玉丫的下落。
方仁义顿了一下,而后继续为他清理伤口。
“玉丫呢?”富贵何再次问他。
方仁义指了指富贵何的身侧,富贵何跟着他的示意转过头来,入眼即是一片血红,视线往下,看到了二丫熟悉的面容。
富贵何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眼睛,想撑起身仔细看看,但是背后的伤口又让他趴下去了。
“你不用看了,二丫已经死了。”方仁义说话时候的语气很平静,所以富贵何又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看着这人还没反应过来的神情,方仁义再度重复了刚才的那句话,却在说完之后被富贵何吼了回来。
“不可能!”
他挥开了方仁义的手,硬是自己做了起来,把二丫抱在怀里,手不稳的去试探二丫的鼻息,毫无动静。
“怎么回事?”富贵何声音哽咽,抬头瞠目欲裂,是要问出个答案:“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仁义收回了手,平静的看着崩溃的富贵何,“你需要治疗。”
他越是平静,富贵何越是疯狂,“你听不懂人话吗?我问你怎么回事,你不会回答吗,我很好,我不用治疗!”
几乎是喊着说出这几句话,失血过多,刚才又用力过猛,富贵何昏昏沉沉,又倒了下去,晕过去之前,嘴里还念叨着:“把她救活——”
经过他这么一折腾,背后的伤口本就没有停止出血,现在伤口更大了,出血更多,很容易感染。
方仁义看着二丫的尸体,叹口气,自己掏钱给买了一副棺材,下葬,下葬的时候,富贵何还昏迷着,不过方仁义让人抬着他,一路随行。
到了地方,富贵何有感应一般的醒了过来。
身上的伤压根就没好,他还强撑着一步步走到墓碑面前,低声说着自己才能听到的话语。
“二丫,爹爹没能保护好你,爹爹的错。”
“你在那边好好地,爹爹给你烧纸钱,烧好多的纸钱,你在那边可以随便吃桃花糕了。”
“来世不要做我的二丫了,我根本不配——”
说了很多,最后受不住再度昏了过去。
二丫去世后的两年,富贵何的身体也落下了病根,平日里心郁气结,还不肯好好吃药,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终于在第二年的春天,躺在床上安然逝去了,枕边一盘新鲜的桃花糕,眼泪顺着眼角落在了床上。
二丫,爹爹来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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