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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刚刚是被屎糊了一脸吗?”

唐煜生到底是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骆蒙气极:“唐煜生,你是不是故意的?要不怎么能这么准,正好蹦在我脸上!”

唐煜生笑着摇头,骆蒙捶了他一拳,然后也跟着笑起来。

车还在大草原上疾行,动物在吃草奔跑,草木在迎风飞舞,万事万物都在热闹着。可他们相视一笑的瞬间,时光好像停止了。

唐煜生不知道,那一刻自己眼里的笑有多么甜,多么满,里里外外装的都是她。

等唐煜生和骆蒙回到村子里时,霹雳隔着老远就捏着鼻子大叫:“老大,你这是掉粪坑里了吗?怎么一股臭味?”

唐煜生的手掩在鼻尖,嘴角带着笑意看了骆蒙一眼,又转头对霹雳说:“是她,不是我。”

“啊?”

霹雳惊呆了,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又立刻说:“我说这臭气里怎么还带着点香呢!原来是女神啊!女神真是出粪坑而不染……”

骆蒙:“………………”

唐煜生:“………………”

瞧把你机灵的!

他们本来打算第二天上午休整一下,下午回国。

结果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骆蒙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卧室门,看见霹雳也正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

“谁啊?”霹雳隔着门问了一句。

“是我,杨子意。”能听出她的声音不是很平整。

天边才刚刚泛出鱼肚白,一大早的,究竟有什么事情能让杨子意亲自跑一趟?

霹雳和骆蒙对视一眼,打开门,看见杨子意微微喘着气,似乎是一路赶过来的。

骆蒙忙问:“子意,怎么了?”

杨子意开口就是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唐煜生染上疟疾了!”

“啊?”闻言,霹雳立刻急了,“老大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染上疟疾了?”

杨子意言简意赅地说:“先别问了,快跟我走吧。”

几人顾不上许多,换上衣服就匆匆出了门。

一路上,杨子意边走边跟他们解释:“这几天,他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估计是太累了,抵抗力和免疫力都有所下降。昨晚大概是被蚊子咬了,他自己没注意。我早上去看他时,他已经高烧不醒了。”

听着杨子意的话,骆蒙的心蓦地揪起,怦怦怦地跳个不停,脸上愁云密布。

虽说以现在的医疗技术,疟疾倒也不是什么致命的大病。但这里医疗条件有限,病情不一定能得到有效控制。

最近的大医院开车也要一个小时,万一严重了该怎么办?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诊所的休息室里,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台灯。

昏黄的灯光下,映照出唐煜生有些清癯的面容。他的睡姿很端正,手放在身侧,笔挺挺地躺着,像是严守纪律的小学生。

点滴已经挂上了,药水一滴一滴地流入他的血管,只是人还没有醒。

骆蒙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像个小火炉。

霹雳和太厚询问唐煜生现在的情况,杨子意只说了三个字:“不太好。”

骆蒙焦急地问:“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杨子意隐晦地说:“他的情况,比一般人严重一些。”

药已经用上了,目前只能静观其变。

杨子意建议给病人留点空间,于是霹雳和太厚退出了休息室,只留骆蒙一人在里面陪着唐煜生。

唐煜生昏迷不醒的时候很安静,呼吸平稳,连眼球都不动一下。

骆蒙真担心他会一睡不醒。她伏在他的胸口,听到规律的心跳声后,这才稍稍安心坐在床边看着他。

大约这几天确实太累了,他的眼睛下方浮着一层淡淡的青。

骆蒙轻轻握住他的手,手心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灼伤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的眼眶忽然红了。

骆蒙一直觉得,唐煜生是不会生病的。

平日里,他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高高在上,睥睨万物,仿佛永远不会疲倦,永远精力充沛。

这是第一次,骆蒙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不属于他的倦意。

她又一次想起了杨子意的话。

十岁那年,父母车祸意外去世,她大哭了一夜后,就发誓不再哭了。

因为她知道,从此以后,她再没有软弱的权力,也不再是受宠的小公主。没有人会在意她的眼泪和无助。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人,她必须坚强起来。

所以过去那么多年,她总是以笑示人,充满朝气,积极向上。

所有人都以为她元气满满,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没有哭的资本。

直到遇见唐煜生。

她发现自己在他的面前,可以软弱,可以哭,可以沮丧,甚至可以把最不堪的一面呈现在他面前。

他不会笑她,不会嘲讽她,不会冷落她,而是真心实意地关心她。

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只是觉得跟唐煜生在一起很快乐。

跟他在一起时,自己脸上总是有意无意地挂着笑。不是职业的微笑,而是真心实意的笑,撕都撕不下来。

也许,这就是这个男人的特别之处和魔力所在吧。

太阳渐渐升起,破除了夜的死寂,黑色的窗帘外是一片明媚的热烈。

唐煜生的烧渐渐退了,唇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又过了一阵子,他终于醒过来。

睁开眼,稍一转头,就看见小姑娘疲倦的神情和红红的眼眶。

心里一惊。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因为什么哭?

手心还有她的温度,她握得那么紧,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他。

他终于意识到,小姑娘是在为他担心,心里顿时柔软得一塌糊涂。

“你醒了。”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

眼里明明还闪着泪光,在见到他醒来的一瞬,又漾起了点点笑意。双眸像是重新被放回水里的鱼,又变得明媚动人。

他轻轻笑了,忽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刚醒来的嗓音有些紧,透着些许暗哑:“你握得这么紧,不醒不行啊。”

骆蒙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太用力了,此时他的手背已经微微地发红。

她脸一红,匆忙松开,抹了抹眼泪,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只是有点发烧。”唐煜生坐起来,看着她又问,“怎么哭了?”

她避而不答,将问题一股脑儿地砸向他:“怎么会没事?不是都昏迷了吗?现在还难受吗?”

唐煜生:“……”

他着她,忽然笑了,似乎是有些无奈:“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一个?”

她一本正经地说:“你怎么突然昏迷了?先回答这个。”

“谁告诉你我昏迷了?”他揉了揉眉心,“我不过是睡着了……”

骆蒙:“……”

她有些懵圈,一时理不清头绪,“不是……刚杨子意说你感染了疟疾,昏迷不醒。还说你很严重,都快死了。”

唐煜生:“……”

两人说话间,休息室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声。

骆蒙应声转头,然后就看见杨子意正倚在休息室的门边,一副慵懒的模样。她双手抱胸,脸上带着笑,声音却依旧清冷:“他不过是有点感冒发烧,现在估计烧已经退了。”

“那你为什么……”

骆蒙一句话没说完,就吞进了喉里。

忽然之间,她灵台清明,反应过来。

为什么说唐煜生得了疟疾,为什么说他很严重,因为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局。

她想起那天晚上在瓦图家喝酒时,杨子意对她说的那三个字:“打赌吗?”

或许杨子意早比她自己看得清楚,才整了这么一出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让她欢喜让她忧愁的男人,压根没得疟疾。他不过是因为最近太疲劳,有些感冒发烧而已。而自己,却以为他病得很严重,竟然还在他面前哭了。

回想这一切,骆蒙顿时觉得特别丢人。她站起来,二话不说,匆匆从休息室跑了出去。

“她怎么了?”

显然,唐煜生并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

杨子意心里跟明镜似的,却还是耸耸肩,“我哪儿知道。”

她走到唐煜生跟前,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他退烧了,杨子意将被子一掀,“行了,快从我的诊所滚吧。”

唐煜生点着头,乖乖地下床。

洗漱后,他走出休息室,又看见霹雳和太厚。

太厚关切地问:“老大,你没事了?”

他轻描淡写:“普通发烧能有什么事?”

霹雳长舒一口气,“子意姐跟我们说你感染了疟疾,害得我们一大清早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吓死我们了。这子意姐不至于连普通发烧和疟疾都分不清吧?”

所以,刚才小姑娘是以为他得了疟疾才哭吗?

他咬紧了腮帮,幽深的眸子更加深邃。

霹雳话音刚落,杨子意就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怎么?还不允许误诊了?”

霹雳立刻嬉皮笑脸地说:“允许允许。子意姐,也给我误诊误诊吧。”

杨子意没理会他,直接去了一楼。

一楼的走廊尽头,骆蒙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

她安静的时候有种沉静的美,像是古代画卷里走出来的美人。

杨子意走上前,递给骆蒙一瓶水。

骆蒙看了眼,没接,抬眸质问她:“为什么骗我?”

杨子意微微一笑,拧开瓶盖,再次递给她:“还不承认么?你喜欢他。”

骆蒙恍然愣在,心跳极快,一颗心仿佛随时要从胸口跑出来。

这些年,骆蒙从不乏人喜欢。

那些疯狂告白的粉丝,那些热烈赤诚的应援口号,每一句,都出自真心。

但她也知道,那些都是虚妄。

她是大明星,是镁光灯下的焦点。而粉丝对她的爱不过是镜花水月,是虚假的繁荣。

毕竟他们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就喜欢那个。甚至可能过了几年,连你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那些人,都是她眼前一闪而过的影子,像无脸人一样,毫无记忆点。

唯有唐煜生不一样。

他是真实存在的。

她承认,一开始,确实觉得唐煜生挺欠揍的。那种目空一切的高冷模样,时常有种高高在上的疏离。

但朝夕相处后,她才发现这个人温柔的一面。

他帮她解围,护送她回家,教训周原和小寸头,送她去医院,给她做饭,帮她教训姜颂昕……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却从来不将自己的好宣之于众,而是默默地保护她、守护她、安慰她。

如果上回从警方那得知是唐煜生在保护自己时,她跑过去见他是一时冲动;昨天看完动物大迁徙,那忍不住跳动的心是意乱情迷;那么现在,此时此刻,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过去那些没由来的、焦躁不安的小情绪,在这一刻都有了解释。

原来她真的喜欢他。

像宇宙之于太阳,夜空之于星星,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是命中注定。

这样的情愫,来自现实。

此时此刻,她不再是明星,只是个普通的、期待爱的小姑娘,像所有人一样,心里只有最初始的悸动。

她仰头望着杨子意,接过那瓶水,“谢谢你。”

对她报以微笑,算是承认,也算是感谢。

当天晚上,骆蒙有些焦躁不安地给赵云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骆蒙开门见山地说:“云姐,有东西失控了。”

赵云诧异,“什么?”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赵云愣了几秒,忽然笑了,“傻丫头,这怎么算是失控!”

“不算吗?”她喃喃,“但我已经控制不住我的心了。”

赵云道:“爱情来了,就是这样。”

她若有所思,“云姐,你不问问我那个人是谁?”

赵云:“是唐煜生吧。”

“你知道啊。”骆蒙嗫喏着,“那你不阻止我?”

他们这些艺人,年纪轻轻,公司都是明令禁止谈恋爱的。就怕恋情曝光,粉丝脱粉。毕竟单身的偶像才能让粉丝拥有幻想。

有的艺人偷偷恋爱,被经纪人发现,那都是围追堵截,棒打鸳鸯。

唯有赵云不同。

骆蒙之于她,从来不是自己带的艺人,更不是自己捧红的作品或者赚钱的工具,而是自己的女儿、妹妹,亲人般的存在。

有时她甚至鼓励骆蒙去恋爱。

毕竟,青春年少,大好时光,为什么不恋爱呢?

此时赵云笑笑,“傻瓜。喜欢一个人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你要试着接受它。”

“云姐……”骆蒙叹了口气,“但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赵云说:“那就试着让他喜欢上你。”

挂了电话,骆蒙在房间里呆坐着。有了赵云的鼓励,她的心里安定不少。

不一会儿又收到赵云发来的微信:【注意,不要被拍!】

她看着这几个字,“噗”的一声笑出来。

——

第二天一早,几人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回国。

今日瓦图去镇里办公事抽不开身,只好由杨子意开车送他们去机场。

在机场,杨子意和他们一一拥抱分别。

抱住骆蒙的时候,她轻轻在骆蒙耳边说:“抓住他。”

霹雳在一旁不满,“嘿,你们怎么还说悄悄话啊!”

“女孩子之间的话,你一个男人听什么。”

杨子意说完又对骆蒙笑,骆蒙也回敬她一个笑。

她忽然发现,杨子意这个人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心中也认定了这个朋友。

几人登机后,骆蒙抢着坐在了唐煜生的旁边。

她性格直接,坦率大方,什么事情都摆在台面上。自从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便决定再也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喜欢。

唐煜生大病初愈,此时人还有些虚弱,一上飞机就闭上眼睛休息。

骆蒙坐在一旁,单手撑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哎呀,这个男人真好看啊!

之前也觉得他好看,但是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好看。

这浓眉,这鼻子,一看就知道是骆家的男人。

仿佛感受到她的火辣辣的目光,唐煜生忽然睁开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的一刻,骆蒙微微愣住,然后又羞涩地抿了抿唇,拨弄着耳边的头发。

唐煜生有些无奈,这个小姑娘又在想什么?怎么又害羞了?

他忍着笑,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很帅吗?看这么久。”

坐在他们身后的霹雳正喝着水,忽然听到这么一句,水差点喷出来。

霹雳坐在位子上,透过两张座椅的缝隙,看见唐煜生倦倦的眼神。

那眼神像是疲倦极了,又像是带着某种缱绻深意。

老大以前不这样啊!这回怕不是发个烧把脑子烧坏了吧!

霹雳摇摇头,又喝了一口水,然后就听见骆蒙说:“特别帅,帅出了天际!帅出了宇宙苍穹!”

这回,他的水真的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九点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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