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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独立在贵族体外的源力,只有拟形。
拟形在主人死后能存多少年,只有规司和帝宫才有结论,并不是浮空军这样的外围人员了解的。
他们知道的是,这二十年以来,浩月身上断断续续残存着的源力波动。
这一点,还是吕叔发现的。
他带着团队检修【浩月】时,曾经几次遇到过接收和外传设备的信号全部断绝,就好像被屏蔽了一样。
几方检查也没有查出异样,最好还是通过岚石检测,确定了是源力的波动。
吕叔进不了驾驶舱,就在外面放了岚石和信号设备进行记录。
大部分时间,残余的源力都是休眠的,只是定时苏醒一次。
起先,源力一个月苏醒一次。
到后来,三个月苏醒一次。
再到后来,半年一年苏醒一次。
凌寒当年还年少,却也隐隐感觉出,残存在机甲舱内的源力仿佛跟浩月一样,都在等待主人的归来。
只是源力跟实体的机甲不同,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在逐渐逐渐消散。
屏蔽的时间越来越短,苏醒的时间相隔越长。
一直到上一次苏醒,过去了大概三年。
没想到这一次源力苏醒,会因为邵衍。
“他这——”
凌寒看着病床上昏迷着的人,找了个自己能理解的词:“像重金属中毒的神经,可以恢复了?”
“与其说像重金属中毒,而更像是血栓,被杂质堵住……”老人看着凌寒的茫然的脸,叹了口气。
算了,跟个医学常识为零的人解释什么。
“再来个十几次同样强度的,可能还有治愈的希望”他将邵衍脑部上链接仪器的金属贴片拔下来,“现在只能说有改善,可惜——”
可惜楚浩已经死了。
眼下展望整个帝国,也没有第二个贵族,源力有吞噬能力了。
故人已死,凌寒又是新一任头领。
可能是勾起了对以前首领的回忆,医部的老部长说起了不少往事,没有了遮遮掩掩,也没有了
贵族,源力,包括自己是楚家的人也不隐瞒,想什么说什么。
脾气儒雅随和,口气却能日天。
“还以为三年前源力就消散了,没想到今天还在。”
“要不是楚浩没有参加储君祭典,储君之位现在坐着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这假设凌寒在繁叔那听过,不过结论却截然相反。
“楚浩那脾气,就是真的进了储君祭典,也只会一路装死,一轮游出来。”
只不过那时,无论是医部部长、繁叔还是自己,都没有想过,两个截然相反的结论会叠加在一个人身上。
把老部长送走之后。
凌寒在邵衍病床前坐了一晚上,第二天小护士推开病房门,看见烟雾缭绕的病房,连忙把他赶了出去。
他站在门外了,还振振有词:“他戴着呼吸罩呢,抽烟他也闻不到。”
“好好好,我这就滚。”看到护士长柳眉倒竖,他立刻缴械投降,“你好好照顾他。”
小护士看着凌寒眼底的黑眼圈,不知道为什么,深深叹了口气。
三天后邵衍醒来,似乎有所感觉。
从能说话开始,就在医院频繁打听主治医生,被不软不硬的堵了回去。
后来邵衍体能渐渐恢复,一直到他离开浮空岛凌寒也把相关消息扣着,没有透露出半点口风。
——事关上一代浮空军头领、楚家纠葛、帝都格局、甚至是笑笑的安全和平静。
他不敢冒这个险。
直到半年后,凌寒再次遇到邵衍。
那时候他坐在一家诊所的门口,头发半长,腿上还带着伤,衣服上都是口子和浮土。
他胡子拉碴,垂着眸啃着一个馒头。
有只鸽子从屋顶上落了下来,立在他的肩头,他将面包掰成两半,大的一半喂给了鸽子。
午后的阳光很好。
他身上渡上温暖的色调,表情温和,气质干净,仿佛是坐在帝城英雄广场的喷泉旁喂鸽子的军官。
混沌区这三年,没有在他身上沉淀任何影子。
凌寒走到对方身侧坐下:“今天阳光不错。。”
邵衍用手指轻轻顺着鸽子绒毛:“风也不错。”
那时候帝城格局已经彻底混乱,星帝病重,储君压不住新老实力,赛维联盟蠢蠢欲动。
楚家虽然没有动静,谭家的人却已经找到了13区,被暗街误导又转向了其他区。
然后,他告诉邵衍。
去逐际城,找到那个姑娘。
当她的老师,成为她的影子。
雇佣军常年接到护卫的任务。
用三年的自由换得受损神经的恢复,值吗?
显然邵衍是觉得值得。
“后来的事情你知道了。”
凌寒看着身侧坐着的年轻星帝:“他去了逐际城。”
只不过计划没有变化快,楚笑为了救人,炸了政府大楼,自爆身份。
去了帝城的她,高阶贵族,有规司管着,有暗街护着,有繁叔看着,有楚家威慑,有军校教导……
邵衍被彻底解放。
重新踏上了他自己一直想走的路。
楚笑听完凌寒的回忆,总结了一下。
简单来说,凌寒一方面记着邵衍的恩情,一方面觉得她处境危险还不思进取去学材料系,所以给她拐了个老师+保镖。
双赢。
这种剧情放在正常家庭剧或者战争剧内,无非就是“没有告知”+“为了你好”,解释清楚多半没有隔阂。
结果凌寒也没想到,她走了一个言情剧本。
那么再去追溯源头,就演变成了“有目的的靠近”“算计”,甚至可能动摇感情信仰和彼此的信任。
典型的想太多。
楚笑矮凌寒一个头,她仰着头:“改天请你喝酒。”
啊?
凌寒觉得跟这个便宜妹妹脑回路有些接不上,年纪问题果然很大,代沟不仅深还长。
楚笑也不解释,从地上站起来:“我能看看浩月吗”
凌寒耸肩:“当然。”
只要楚笑喜欢,拉走都没有关系。
楚笑走到机甲面前,凌寒在面板上控制着维修塔从地下升起,示意她站在升降平台后,将她的高度升到了半空。
她今天显得有些活跃。
这里摸摸,那里屈指敲敲,兴致来了来了,还从升降台上爬上了【浩月】身上。
她不仅身手好,而且体能出色。
爬个机甲如履平地,速度快还稳当,凌寒也不拦着,任凭她折腾。
只是【浩月】作为陈列品,维护不同正常的机甲,身上打的蜡就有几层,还有抗氧化油和液体防褪色膜。
处处打滑,十分难抓力。
楚笑十分注意脚下,却还是栽在了机甲肩部的关节涂的润滑油上,脚下一滑,整个重心偏移,直接从机甲肩上摔下。
凌寒:“小心!”
她在落下的一瞬间,本能的改变了身体姿势,如同猫一样,身体舒展开,单手伸手勾住了机甲腰部。
她靠着一只手的支撑,悬挂在机甲身上,余光看见不远处的关节轴承。
没有犹豫,楚笑利用单手抓力,身体如同秋千一样荡了过去。
这时候,楚笑耳边响起:“卡啦啦”的声音,她手上一空,脚却踩在了实地上。
她半抬着头,对上了一双巨大的眼睛。
【浩月】用手掌托着楚笑,将她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伸手楚手指轻轻的戳了戳她的腰。
然后它开口,响起却不是机械声音,而是一道熟悉的男人声音传来,跟自己每次进入浮空基地时,听到的声音一样。
他声音带着笑意:“笑笑。”
楚笑沉默了几秒钟。
她勾着嘴角,声音带着嘶哑:“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虹膜。”
这回回答楚笑的是浩月的本音,机械冷金属,没有感情起伏:“主人录了很多话,我储存盘受损,只留下了这一句。”
它顿了顿:“抱歉。”
“没关系。”楚笑轻声道,“一句就够了”
她的额前,一只迷你塔列斯冲了出来。
小胖鸡更加迷你了,却也凝实了不少,它扑棱着小翅膀,一圈一圈围绕着机甲寻找。
最终什么都没有找到。
——残存的源力拟形,已经消散了。
***
楚笑刷分不影响她的时间观。
定点下场,定点结束,一般到宿舍不会超过晚上十点。
可是今天,邵衍十点半也没有见楚笑回来。
邵衍从涟韵那得知楚笑找了凌寒,又从凌寒副官那得知两人去了博物馆,隐约猜到两人可能会聊一些往事。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楚笑推开门时,他仍旧有些惊讶。
他走到楚笑面前,低着头,半托着楚笑的下巴:“哭过了?”
楚笑:“啊?”
然后她侧头看向屋内的全身镜,正好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眼睛。
楚笑从小到大红眼眶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哭后是兔子眼。
“凌寒跟我说了一些往事,一时有些感慨。”楚笑解释完,亲了邵衍一口,没吧唧出什么肉味,倒是他身上沐浴乳的味道还带着水汽,清新好闻。
倒是自己,格斗场上出来,带着汗味。
她将外套脱了放在椅子上:“我先去洗澡。”
热水最能平复人的情绪。
楚笑洗完澡,用手将镜子上的水汽抹开,镜子里倒影出的自己,虽然双眼还泛着红色,可萎靡的精神好了不少。
她穿上居家服,打开卫生间大门,邵衍正坐在书桌前,在光脑上写着什么。
听见动静他关闭光脑,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端起桌上的热水喝药物,递给楚笑:“吃药。”
他递玩水后走到椅子上,将楚笑的外套拿下来,顺便撸了一圈屋子里该洗的东西,然后走向卫生间,准备将衣物扔到洗衣机里一起洗。
楚笑吃药一口闷,端着剩下的半杯热水,有一口每一口的喝着。
她瞄了一眼邵衍的肩头,无论他干什么家务,小胖鸡也雷打不动的趴着。
偶尔用头蹭了蹭他,对他十分亲近。
这货别看这么懒洋洋娇憨的不行,可目前能看得上的人只有两个,一个娄墨是因为和自己的源力气息很像。
那么邵衍——
是因为她爹当年残存的源力?
她一杯热水没有喝完,邵衍已经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笑笑,这照片你是从哪里找的?”
楚笑今晚情绪波动太大,一时间把口袋里的照片给忘记了。
可能是邵衍把衣服扔进洗衣机前,细心的把口袋的东西翻出来,他才找到了这张照片。
楚笑:“行军包里,翻干粮的时候翻到的。”
“我找了很久,还以为丢了。”
邵衍走到书桌前,把自己单人照片扣下来,把楚笑的照片裱了进去:“你都知道了?”
“嗯。”
他走到楚笑面前,将她手里的杯子接过来,放在桌上。
然后将她打横抱起来,轻轻的放在床上,压上去低头啃了一口,压低了嗓音:“陛下——”
又来这一套!
其实美男计也没什么,关键这人不到最后一步,要不是她能感受到对方的变化,还以为他某方面不行。
楚笑一把推开就要起来。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
邵衍七手八脚把楚笑抱在怀里,想了想:“以前我总觉得,你再大上几岁,毕业后,见过更多优秀的人,应该就会找到另外喜欢的人……”
满打满算,楚笑今年才二十三岁。
两年前,她才二十一。
年少人的感情总是异常简单明媚,可能只是因为一件白衬衫,一杯汽水,一抹黄昏后的阳光,或者只是侧头的时候,对方的侧脸十分好看。
喜欢就喜欢,单刀直入,义无反顾。
就像楚笑当初那样。
他们处在人生观迅速进阶的过程。
会在三五年内,迅速抛弃掉年轻的自己,那时候,择偶观也会随之进阶,年少因为各种小元素的喜欢,会迅速湮灭。
他明知道这样的例子太多,却还是一头扎了下去。
以前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最后可能会成为楚笑人生路过的风景。
那么自己以前是什么人,有什么家庭,其实都不重要。
“……”
楚笑大概听懂了。
邵同志觉得她年纪小,三观没定,所以对未来没什么安全感,基本是把谈恋爱当末日来过,过一天赚一天。
这一点是她不对,结婚证没有早点领。
明摆着邵同志借口她毕业是在等着她长大,她却还真去上学了……
早两年把人压到婚姻登记处,孩子都能下地了。
呵呵。
她是星帝,还有人堵着不给办?
楚笑想到这:“那么现在呢?”
邵衍:“你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听。”
楚笑解开自己上衣的扣子:“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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