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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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李淑华因为心情好，就决定拿半只肉来炖了给肖家众人吃，另一半则是留着等小儿子肖天北回来一起吃。

冬天温度低,新鲜的肉还能放个几天。

她早就收到了肖天北寄回来的信，说是部队今年给了年假,可以回来过年。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这几天了。

肖天北先是坐火车到县里,然后再从县里坐客车到公社。

他到了县城车站,问了客车售票员发车时间,见时间还早，就把东西放在车上,准备去买点东西。

这个年代的人大都比较淳朴，也不用担心东西被丢。

客车售票员见肖天北一身军装，知道这是个当兵的,常年在外保卫国家。对肖天北很是热情,还说待会要帮肖天北占个座位。

“谢谢大姐,占座就不用了，我是个当兵的，理应为人民服务。”肖天北一脸正义地对售票员说。

售票员心想不愧是当兵的，一心都是为国家人民，对肖天北更敬佩了。

肖天北从李淑华寄来的信里知道家里几个侄子侄女都上学了,便准备去买点铅笔、本子和书回去，心想几个侄子和侄女都用得上。

还给肖晚晚买了罐麦乳精，李淑华在信里不只一次提过这事了,这次刚好看到了，就一起买了。

肖天北用的是军人专用票，这个票不像普通的布票粮票只能在当地使用，而是是全国通用的，买东西也好买。

买好东西肖天北就准备去坐车回红河公社，到了公社再走路回双丰大队。

肖大柱和肖黑娃几兄弟听说肖天北要回来了，也不到处跑着玩了，天天都带着肖晚晚去路口等着，就想肖天北早点回来给他们讲部队的事情。

十多岁的小孩对部队有种向往，总想着自己也能上场杀敌，做大英雄。

肖天北已经好多年没回来了，上一次回来还是肖晚晚出生那年，这一转眼都五年了。

看到记忆中的双丰大队出现在眼前时，肖天北才终于有了种归家的感觉。

“小叔，小叔！”

肖天北还在感慨，就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顺着声音看过去，正是肖黑娃和肖大柱几个拉着肖晚晚边喊边向自己跑过来。

肖黑娃几个生怕肖天北不认识自己，跑到肖天北面前就报自己的名字。

肖黑娃：“小叔，我是黑娃，你还记得我不？”

肖二柱：“小叔、小叔，我是二柱，这是我哥大柱。”

肖大柱：“我不用介绍，小叔肯定认识我！”

肖跃进：“小叔，我是跃进。”

肖晚晚见他们都说了，也跟着说：“小叔，我是晚晚。”

“小叔都记着呢，没忘了你们。”肖天北听到几个孩子给自己说他们的名字，赶紧解释。见就只有几个娃在这里，又问道：“你奶他们呢，怎么你们几个娃在这里。”

“奶他们都在家里，我们是专门来这里等小叔你的。”肖黑娃回答得飞快。

“走，咱回家，外面这么冷，可别冻着了。小叔给你们都带了东西，回家咱就打开看。”肖天北说着把手上的包裹拿给肖黑娃几个拿着，自己则是一把抱起肖晚晚。

早就听李淑华说肖晚晚如何乖巧，五年前回来的时候肖晚晚还小，李淑华怕肖天北这个糙汉子不会抱孩子，硬是不让他抱。

现在看到白白嫩嫩，胖嘟嘟的肖晚晚，肖天北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这是自己的闺女。

肖晚晚：原来小叔是个侄女控。

“耶～小叔最好了！”几个孩子一听到肖天北给自己带了东西回来，都高兴地叫了起来，都想赶紧回家看看是啥东西。

从路口到肖家有一段距离，双丰大队的队员看到肖天北和肖黑娃几个孩子回来了，都热情地和肖天北打招呼。

“哟，这不是老肖家的天北娃子嘛，这是当兵回来啦？”

“没呢，叔，我就是回家过年，看看我爹娘，过完年就得回部队了。”肖天北解释到。

“天北这娃可真孝顺哩，看这大包小包，肯定是给他爹娘带好东西回来啦！”

“哎哟，不是我说，天北这身军装穿着可真精神。”

“那可不，你看这当兵的就是不一样，看这身板，多壮实啊！”

“你看他还抱着侄女哩，一看将来就是个疼媳妇疼娃的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夸着肖天北。

肖天北听着大伙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还是一个一个回答大伙的问题。

看到一身绿军装的肖天北，精神抖擞，大伙都觉得肖天北这是出息了，心里都有些羡慕李淑华和肖老头老两口。

要知道这年头能去当兵的那都不差，家家户户都想把娃送去部队当兵，去了部队至少能吃饱饭。只是农村的娃普遍都营养不良，身体素质偏弱，去了也很难被选上。

因着肖天北是家里老幺，上面有几个哥哥惯着，加上李淑华从小又养得好，身板看着就比生产队的其他小伙子强壮，这才被选上了。

于是，见肖天北自身条件这么好，肖家壮劳力多，还疼爱女娃，很多家里有闺女或者侄女的婶子就开始动心思了。

此时的肖天北只觉得老乡亲切，全然不会想到这些婶子在不久的将来会抢着给他介绍对象的场景。

肖天北带着几个孩子一到家就把自己在县城买的东西和从部队带的东西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肖大柱几个孩子知道肖天北给他们买了东西，都围在桌子旁边，很是期待。

“我听娘说你们几个都在上学了，所以给你们买了些文具和书，听说县里那些孩子从小就看这些书，说是对学习有帮助。这些都是带拼音的，晚晚也看得懂。”只见肖天北先是拿出了给几个孩子买的书和文具。

肖晚晚、肖黑娃和肖跃进看到这些书都很高兴，连连向肖天北道谢：“谢谢小叔！”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书很贵不说，在公社的供销社有钱都很难买到。

肖大柱和肖二柱看到肖天北拿出的文具和书后就开始嚎叫了：“不是吧，小叔，你不会全给我们买文具和书了吧？”

肖天北点了点头，回答道：“可不是，这不是听你奶说你们都在上学，我就想着这些书你们肯定需要嘛。咋地，你俩小子不喜欢？”

肖天北常年不在家，也就不知道肖大柱和肖二柱不爱学习这事。

“喜欢，喜欢，要是有连环画就更好了，嘿嘿。”肖大柱和肖二柱赶紧回答，一副口是心非的样子。

他们哪敢说不喜欢啊，上次因为没考好被肖天东追着整个生产队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

“喜欢就好，我还担心买回来你们用不上呢。”说罢，肖天北又从包里拿出了一罐麦乳精递给李淑华，“对了，我还给晚晚买了罐麦乳精，娘不是说这东西吃了对身体好嘛。”

“可不是嘛，这东西我们晚晚吃了就可以变得更聪明了。”李淑华转身就把麦乳精拿去放在柜子里锁着，又说：“咱天北就是孝顺，还知道给咱晚晚买麦乳精哩。”

肖家众人赶紧说：娘（奶），我们以后也孝顺你，对晚晚好！

“谢谢小叔！”肖晚晚脆生生道，对肖天北露出甜甜的笑容。

肖天松和侯秀娥觉得肖天北这东西太贵重了，连连向肖天北道谢。

肖天北看着自己几个哥哥嫂嫂，一脸感激道：“哥哥嫂子，我平时常年都在部队，很少回家，家里爹娘还多亏了你们照顾。这些东西不值啥钱，你们就收下吧。”

说着就把包裹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分给大家。

李淑华和肖老头看着一家人和和睦睦，心里比吃了蜜还甜，都很高兴。

相比肖家这边的其乐融融，陈家可是闹开了花。

周大双自从在山上听了陈苏氏的话，回家就天天找丈夫陈德贵闹，说陈苏氏狠心，在山上看着她挨打也不帮忙。

又说陈苏氏对女儿不好，还让她带着女儿滚出这个家，就撺掇着陈德贵要分家。

陈德贵听说自己媳妇受了欺负，有些埋怨陈苏氏，连带着陈苏氏和他说话也不大理。

而老二媳妇听到周大双说想分家，也忍不住了，也回房劝陈家老二陈德福分家。

就这样，陈家两个媳妇都想分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对陈苏氏的话也不听了，干活更是不上心。

陈苏氏也感觉到了儿子儿媳对自己态度的变化，刚开始她看在儿子的份上还能忍，后来周大双提出要分家后就忍不住了。

“你这个恶毒婆娘，咱老陈家哪点亏待你了，整天就闹着要分家，你这是成心不让我好过呀！”陈苏氏坐在地上又哭又闹。

“娘，要我说，咱分家过也没得啥影响嘛。我和德贵还是照样给你和爹养老，是不，德贵？”周大双用手薅了陈德贵一下。

“啊，就是啊。”陈德贵附和到。

他从小就被陈苏氏宠着长大，本来不想分家，但又不想周大双天天在跟前闹，这才同意了周大双说的分家。

“德贵，我的儿哟，你咋被这个恶婆娘蒙了心，你可是娘的命根子啊，你分出去了我和你爹咋过啊。”陈苏氏听到陈德贵的话更埋怨周大双了。

“娘，我……”陈德贵看到陈苏氏哭得伤心，想到从小到大陈苏氏对自己的好，顿时就不想分家了。

“娘，你要是不想分家也可以。但是咱得先说好，以后你可不能随便啥事都让俺闺女做。还有，得让俺闺女去上学！”周大双见陈德贵一脸不想分家的样子就知道这家分不成，赶紧为自己闺女谋点福利。

“你闺女就是个赔钱货，迟早都要嫁出去的，她不干活，难道还想我老陈家把她当祖宗供着她咋地？我老陈家咋出了个恶婆娘哟～一天天的就劝我儿子分家，我……我不活啦！”陈苏氏说着就假装往墙上撞去。

旁边看热闹的人赶紧拉住陈苏氏，劝到：“我说大双，这都要过年了，何必闹分家呢。”

“就是啊，难得你和张晓芬今年养猪养得好，让大伙多分了些肉，可以过个好年，你说你这好好的提啥分家啊？”

“就是，现在的媳妇哟，一嫁进来就恨不得马上分家，这不是造孽嘛。”

“这家里的闺女咋能和男娃比，男娃那可是要传宗接代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着周大双不要分家。

陈苏氏见大伙都站在她这边，顿时闹得更起劲了：“唉，我这媳妇从嫁进来就一直想分家，这些年我是劝了又劝，最后还搞得我们家德贵和我离了心啊。”

人群中不乏有相同遭遇的大娘，听了陈苏氏的话后，直骂周大双是个恶婆娘。还有人劝陈德贵休了周大双，让她滚回娘家。

“娘，你干啥要这么说？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平时是咋对我、咋对我闺女的？我不奢求我闺女也能像别家闺女一样有鸡蛋吃，但是我和我闺女天天干不完的活，到头来就是挨不完的骂。”周大双听到陈苏氏这颠倒是非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歇了口气，周大双又道：“队里今年建了小学，也不要学费，但你让俺闺女在家整天的干活，不让去上学是不？还有，刚刚有大娘说了，今年多分了猪肉，可是我养了一年的猪，一口肉没吃到，我和我闺女每次都只能闻着味看着别人吃，这些事你咋不说！”

大伙一听还有这事，都觉得是陈苏氏做得太过分了。虽然大家都觉得闺女没儿子好，但都是自家的，差别对待也没这么大的。

“不是我说，陈苏氏，你这样可不行啊，那孙子孙女不都是自家的吗？”

“就是啊，还有，你说这大双去养了一年的猪，到头来一口肉都没吃到，这是个啥事儿啊。”

“要我说，下学期还是得把你孙女送去上学，这好歹也念个小学啥的，将来说婆家也好说啊。”

听到大伙的话，陈苏氏有些尴尬，只能道：“我……那……那肉我可也一口没吃呢。”

大伙虽然早就知道陈家非同一般的重男轻女，但看到陈苏氏和两个媳妇还有孙女都是一副面黄肌瘦，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只能摇了摇头，感叹这陈苏氏是真傻。

再喜欢男娃也不至于这样啊。

最后陈苏氏没办法，只能同意让孙女去上学，周大双这才没有闹分家了。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陈家今年这个年是过不好了。

第二天，肖天北听到李淑华说准备去公社的供销社扯点花布和棉花来给肖晚晚做件新棉袄，想到肖晚晚没去过公社，于是就决定带着几个侄子和肖晚晚去公社逛一逛。

肖大柱和肖黑娃几个平时很少到公社来，此时到了公社都很兴奋，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平时看惯了山坡土地土墙房子，看到公社里的两层的青砖房都觉得是豪宅了。

又看到公社的人穿的衣服不像队里都是灰色黑色，还有穿蓝色工作服的，一看就是厂里吃供应粮的工人。

肖大柱和肖二柱心里很是羡慕，心想要是自己也能在公社的厂里干活该有多好啊，也能吃供应粮。

肖晚晚上辈子见多了几十层高的高楼大厦，此时看到公社的房子倒没多大感觉，只是感慨这个年代确实很艰苦。

公社的路倒不像队里的路都是泥巴路，都是用水泥打了的，走起来很是平坦。肖晚晚走起来倒也不觉得累，毕竟从大队到公社一路都是肖天北背着来的。

李淑华到了红河公社就直奔供销社，本来平时布料就抢手。现在要过年了，公社很多条件好点的家庭都要给家里做新衣服，布料就更抢手了。

不过李淑华他们来得早，此时卖布的柜台还没啥人。

李淑华一到柜台就让人给她拿几尺花布和棉花，说是要给孙女做棉袄。

柜台站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婶子，看到远处穿军装的肖天北，又见李淑华拿的是军人专用票，也没藏着掖着，态度很好的就给李淑华拿了布和棉花。

还笑着问李淑华：“大娘，那个穿着绿军装的是你儿子吧，看着可真精神。”

要知道这个在供销社工作的那都是铁饭碗，都是买东西的求着卖东西的，所以态度不好是常态，态度好的倒是很少见。

“可不是嘛，这不是部队休了年假，回来过年来了。”李淑华听到别人夸自己儿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难怪呢，这当兵的看着就是和别人不一样，。”柜台婶子说完，又悄悄问李淑华，“我说大姐，你这儿子说亲了没有？”

“他一年到头都在部队，我们也就没帮他说亲。”李淑华听到柜台婶子的话，心里就知道为啥这柜台的今天对自己态度这么好了，感情是为自己儿子说亲事来了。

“要我说，大姐你这儿子看着就是一表人才。你给他选媳妇的时候可得擦亮眼睛，别啥人都说给咱大侄子。”柜台婶子一听肖天北还没说媳妇，立马来了精神，开始和李淑华套近乎。

“那是，我们家老四眼光可高着呢。”李淑华回答到，心里盘算着。

“大姐，不瞒你说，我家有个侄女，初中毕业，现在在服装厂当临时工，不过开年可就能成正式工了。和咱大侄子年龄也差不多，要是你觉得可以的话，咱找个时间让两个孩子见一下？要是成了的话，以后你家要用多少布都有，都不用来供销社买了。”柜台婶子听了更高兴了，心想这家人还挺有责任感，就开始说正事了。

“大妹子，不瞒你说，我们也是不想耽误人家姑娘。我这儿子常年在部队，暂时也没结婚的打算。”李淑华装作一脸无奈，又说：“这样，大妹子，要是我们老四到时候要说媳妇了，我一定第一个找你！”

“要得，大姐，那我可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听了李淑华的话，柜台大婶知道李淑华这是变相的拒绝了，也不恼，还送了点布头给李淑华，再高高兴兴地送走他们。

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嘛。柜台婶子也明白，这种事也不能强求。

李淑华买完了布后，肖天北又带肖大柱几个去买了卖书的柜台给肖大柱几个买了几本连环画。

这可把肖大柱和肖二柱高兴坏了，一路上把那几本连环画当宝贝似的揣在怀里面，时不时地拿出来瞧几眼，心想自家小叔可真是太好了。

出了供销社，肖天北一脸惊恐地对李淑华说：“娘，我给你说，我这几年都在部队，你可别乱给我说亲，到时候耽误了人家。”

“嘿，你个小兔崽子，在部队呆了几年翅膀硬了是不是，都敢这么跟你娘说话了。”李淑华看了肖天北一眼，又得意地说：“你娘我是容易被几块布料就收买的人吗？你的婚事我也不想管，爱咋咋地，只要最后能给我生个像晚晚这么乖巧的小囡囡就行了。”

“那娘你为啥还收了别人给的布头？”肖天北有些不明白李淑华的做法。

“你娘我可不傻，她主动拿给我的干啥不收。有便宜不占是傻蛋啊，你觉得你娘看着像傻蛋吗？”李淑华一本正经地回答肖天北。

肖晚晚跟着道：“咱奶聪明着呢，不傻。”

李淑华更得意了，摸了摸肖晚晚的头发，道：“还是咱晚晚最了解我，我现在谁也不操心，就操心咱晚晚就行了。”

说完又对肖晚晚说：“晚晚以后谈对象可得给奶看，奶看人那是从来没看错过的，一瞧一个准。到时候晚晚的对象我可得好好把关，一定给咱晚晚找个好人家。”

听到李淑华的话，肖晚晚赶紧说：“晚晚才不嫁人呢，我要一直陪着奶，将来好好孝顺奶和爷！”

肖晚晚心想，咋扯到自己身上来了，算了，我还是不说话了。

“哎哟，晚晚可真是奶的贴心小棉袄哟！”李淑华听了肖晚晚的话更高兴了，觉得肖晚晚贴心得不得了。

几人从供销社出来就看到旁边有个照相馆，肖天北想着自家娘还没照过相呢，于是就提议大伙一起去照个合照。

又怕李淑华觉得费钱不愿意去，就说自己在部队想家的时候也能翻出来看一看。

李淑华本来是不想去的，听到肖天北这话有些心酸。

想到肖天北十几岁就去部队当兵了，一年到头难得回趟家，甚至有时候几年都不回家，就同意了去照相馆照相。

肖大柱和肖黑娃几个还是第一次进照相馆，好奇得不得了。觉得照相机可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就那么咔的一下，就能把人印出来。

因为照相的人不多，很快前面的人都照完了，轮到李淑华他们几个了。

照相馆的师傅听说几人要照大合照，就搬了个凳子让李淑华抱着肖晚晚坐在中间，肖大柱和肖黑娃几个站在旁边，肖天北则站到李淑华身后，照相师傅说完一二三就开始照相。

“这小姑娘可真乖巧，照出来也好看。”照完大合照后照相师傅看到肖晚晚长得乖巧，忍不住夸了句。

李淑华听了，心想可不是嘛。自家孙女这么乖，必须得单独拍一张。

就赶紧让照相师傅再给肖晚晚单独照一张，她要拿去挂在房里天天看。

肖天北几个：……刚刚是谁说的不来照相来着。

肖晚晚：看来拍顾客马屁在哪个年代都行得通啊。

照相的时候，肖晚晚延续了上辈子的习惯，条件反射比了个耶。

李淑华见了，直夸肖晚晚会摆姿势，连照相馆的师傅也夸肖晚晚大方。

说很多小孩来照相的时候都很拘束，有些胆子小的娃直接被吓哭了，就那么定定地站着就完事儿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摆姿势照相的小姑娘。

照相馆师傅还问李淑华可不可以把肖晚晚这张照片拿来挂在照相馆，说自己可以免了这次照相的费用。

李淑华听到照相师傅夸肖晚晚很高兴，但总觉得自家孙女又不是猴子，咋能挂在这里让别人看呢，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照相师傅的请求，丝毫不贪免费照相这便宜。

因为洗照片需要时间，于是李淑华准备等过了年，送肖天北去部队的时候再来拿照片。

照相馆师傅一脸遗憾的送走李淑华一行人，只让他们以后经常来照相，自己一定把他们拍得更好看。

大年三十这天，李淑华早早的就起来了，带着几个儿媳妇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还让家里的男人把前几天找队里老秀才写的对联拿来贴在门框上，然后就开始准备晚上的年夜饭了。

这时候虽然没啥吃的，但过年这天家家户户都会拿出家最好的东西，做一顿比较丰盛的年夜饭，老肖家也不例外。

李淑华先是把之前做的熏肉切了些来煮进糊糊里面，再把上次剩的半只兔肉切了一部分混着菜来包饺子，剩下的就混着土豆闷着吃。

就这样几个菜，在这个年代的农村也算是比较丰盛的年夜饭了。

晚上肖大柱和肖黑娃几个孩子看到桌子上的菜，有肉还有饺子，眼睛都看直了，忍不住一直吞口水，这可是平时都吃不到的。

李淑华见了，吼道：“看啥看，还不去帮忙！你几个小子可不要偷吃，这些个菜待会还要用来敬祖宗的。”

肖大柱和肖黑娃几个赶紧说：“奶，咱就是看看，不偷吃。”

说完还用力吸了吸鼻子。

从记事起每年都有这么一遭，他们可不敢在这时候往枪口上撞，反正待会拜完祖宗就可以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吃得香喷喷的，毕竟这可是一年到头吃得最丰盛的一顿了。再加上今年肖天北回来了，所以老肖家这个年过得很是热闹，

因为高兴，肖老头还把自己的高粱酒倒了点出来，让几个儿子陪着喝了一杯。

吃完年夜饭之后就到了肖大柱和肖黑娃几个小辈最期待的事情了─发压岁钱。

虽然每年都只有几分钱，但对于肖大柱和肖黑娃几个小孩来说，有了这几分钱，又可以去队里的小卖部买点小鞭炮放着玩，这可是时下队里这些男娃最喜欢的事情。

发压岁钱的时候，李淑华把几个孙子和肖晚晚叫到跟前，先是让他们说了几句吉祥话，然后再发压岁钱。

肖晚晚、肖黑娃因为期末考试考了双百分，李淑华就给他们每人发了三分钱的压岁钱。

肖跃进考得也不错，就发了两分。

到了肖大柱和肖二柱这里，就每人发了一分钱的压岁钱。

得到压岁钱的肖大柱和肖二柱都快哭了：“比晚晚少就算了，为啥我俩的压岁钱比黑娃和跃进都少啊？”

“你俩期末语文数学都没考及格，还想要多少压岁钱？还嫌少是不，那都还给我。”李淑华见肖大柱和肖二柱一脸不情愿，语气满是威胁。

“不少，一点也不少。”肖大柱和肖二柱吓得赶紧把那一分钱放到棉衣里面，生怕被李淑华拿回去了。

李淑华又说：“你俩要是想过年像晚晚一样拿三分钱，也可以，你俩把期末试卷拿回来我看，语文数学都是一百分，我保证一分不少的给你们。”

“就是，你们好久也考个一百分给奶看看。”肖黑娃在旁边跟着说，又把手里的三分钱拿着向肖大柱和肖二柱炫耀，“有了这三分钱，明天我就可以去买无敌炮玩了！”

无敌炮是他们玩的小鞭炮中威力最大的一种，也是最贵的一种。肖大柱和肖二柱的一分钱根本买不了这种，两人只能一脸艳羡地看着肖黑娃。

肖大柱和肖二柱苦着个脸，心里觉得自己这辈子是和三分钱的压岁钱无缘了。只能默默安慰自己，算了，一分也挺好的，至少还能买几盒小鞭炮玩呢。

肖家众人看到肖大柱和肖二柱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淑华就让几个媳妇把家里的娃全部喊起来了，连肖晚晚也不例外。

按照习俗来说，大年初一是不能睡懒觉的，不然这一年都要睡懒觉。

这年头过年不兴走亲戚，最多就是大年初二的时候家家户户的媳妇要带着丈夫孩子回趟娘家。

所以大年初一这天大伙都在家里烤火，要么就串门子，聚在一起吹牛。

李淑华吃过早饭就让肖大柱他们带着肖晚晚出去玩，自己则去串门子了。

“你还不知道吧，陈苏氏她家今年过年可冷清了。”

“可不是嘛，我听说昨晚守岁的时候就陈苏氏两口子，儿子儿媳全都睡觉去了。”

“我说昨晚咋没听到隔壁说话呢，感情是闹了矛盾还没好呢。”

“你说这陈苏氏是造了啥子孽哟，儿子儿媳都不跟她亲近了。”

李淑华到了就听到几个婶子在聊陈家的事，听到说陈家今年的年没过好，暗暗在心里骂了句活该。

谁让那陈家不把闺女当人看，还骂晚晚是赔钱货。

大伙一看到李淑华来了，想到肖家在部队当兵的肖天北，顿时就改变了聊天的内容，开始和李淑华套近乎。

“淑华啊，咋没见你家天北出来串门子啊？”

李淑华有些骄傲地说：“我家天北天天都要锻炼，说是部队里让他们这么干的，还说这叫强身健体。”

一听李淑华这话，周围婶子赶紧附和。

“难怪呢，我说这几天咋天天都看到天北娃子从我家门口跑来跑去的。”

“一看天北那壮实的身板，平时就没少锻炼。”

“可不是，要我说，那进了部队就是和咱不一样，做的事都和咱不同哩。”

李淑华一听这些婶子的话就知道这些人要放啥屁，得了，又是给她家肖天北说媳妇的来了。

果不其然，这些婶子夸完肖天北就开始说正事儿了。

“淑华大妹子啊，你家天北还没说媳妇吧？”一个大婶问完李淑华，大伙都直勾勾地盯着李淑华。

“没呢，这不是一直在部队嘛，咱也就没给他说媳妇，总觉得耽误了人家姑娘。”李淑华一脸无奈地说，语气不慌不忙。

大伙一听顿时来精神了，连忙劝李淑华给肖天北找个媳妇，说自己可以帮忙介绍。

“我说淑华啊，你家天北可不能一直不说媳妇是不，要我说，这男人还得有个暖被窝的，这样他在外面也有干劲啊。”

“就是啊，你家天北这么好的条件可不能给耽误了。我给你说，我娘家有个侄女，可能干了，从小就会洗衣做饭干农活。”

“我家也是，我那侄女长得那是没话说，整个队里的一枝花，关键是人还孝顺。”

“你们这都不算什么，我妹妹那个女儿，人家可是初中生呢，从小就在公社吃供应粮长大的。”

……

大伙说得热火朝天，都在说自家侄女、女儿这里好、那里好，硬是没给李淑华开口的机会。

“我说各位大姐、大妹子，我知道大伙的侄女、女儿都很优秀。”李淑华赶紧打住大伙的话，又说：“但是我家天北的婚事我还真做不了主啊，当初这娃去部队的时候就说不慌取媳妇。进了部队又听说部队会帮忙解决个人问题，说是组织上会统一安排。这不，我才没给天北说媳妇哩。”

“这只听说过当兵能吃饱饭，还没听说过会发媳妇的。”大伙听了有些好奇。

见大伙有些不信，李淑华又道：“可不是嘛，就公社供销社卖布那大妹子，前些天还想把她侄女介绍给我们家天北呢，人家还是服装厂的正式工人，我都没敢答应，就怕到时候组织上问起来不好说。”

组织分配当然是李淑华瞎编的，好在大伙都不懂，她也不怕被拆穿。主要是不这么说这些人肯定不相信，到时候还得罪人。

她也不担心肖天北的个人问题，毕竟这年头当兵的还是很受大伙喜爱的，不怕找不到媳妇。

大伙觉得有些遗憾，又想到人家在服装厂上班，吃供应粮这么好的条件都没成，心里顿时平衡了不少。

也不觉得李淑华在骗他们，队里的人要做新衣服都要去公社的供销社买布，自然也认识卖布柜台的那个大妹子。毕竟都要去买布的，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

见这事不成，众人只好重新换个话题。

另一边，肖大柱几个带着肖晚晚早早地就来到了小卖部门口。

过年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会给孩子一分或者几分的压岁钱，图个喜庆。

于是，小卖部门口挤满了小孩。男娃一般都是来买小鞭炮玩的，女娃则是来买小糖果吃。

肖黑娃一来就挤进去买了一盒无敌炮，又用剩下的一分五买了糖。

“来，晚晚吃糖，这糖可甜了。你的压岁钱就自己留着，等我以后挣钱了，再给你买好多好多的糖。”肖黑娃说完就把手里的糖全都拿给了肖晚晚。

自己则是把刚买的无敌炮拿到肖大柱和肖二柱面前炫耀：“终于又可以玩无敌炮了，嘭！嘭！嘭！”

肖大柱和肖二柱又想买无敌炮玩，又想给肖晚晚买糖吃，很是纠结。

于是就准备去找肖跃进，三人一起买。

“跃进，你看……”

肖跃进一见肖大柱和肖二柱这样，就知道没啥好事。去年被肖大柱和肖二柱坑过一次后他就再也不上当了，转身飞快地挤进小卖部门口。

买了盒无敌炮和一小袋糖，转身就把手里的糖递给肖晚晚，自己则和肖黑娃一起，准备去放无敌炮玩。

肖大柱和肖二柱：……

没办法的两人只能一起合买一盒无敌炮来玩，又用剩的钱给肖晚晚买了糖吃。

就这样，因为几个哥哥的宠爱，肖晚晚一分钱没花就得到了两分钱的糖吃。

看到肖大柱几个对无敌炮这么喜欢，肖晚晚决定用自己这三分钱买两盒无敌炮给这几个哥哥玩。

当肖晚晚把两盒无敌炮拿给肖大柱和肖黑娃几个的时候，肖大柱几个又惊又喜，差点没忍住留下感动的泪水。

肖大柱：“晚晚你真是太好了，等明年发了压岁钱我还给你买糖吃！”

肖二柱：“晚晚真好，等春天的时候我再去给你掏鸟蛋吃！”

肖黑娃：“整个队里都找不出咱晚晚这么好的妹妹了，以后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肖跃进：“我也是，以后我的钱都给晚晚花！”

肖晚晚不禁感叹自己这几个哥哥太淳朴了，自己两盒无敌炮就让他们这么感动，心里决定自己以后要对他们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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