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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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去年陈爱莲差点饿死她闺女王大芳和陈苏氏虐待孙女这事,生产队的妇联主任薛秀芬准备在大队里举办一次改善队里重男轻女思想的宣传教育活动，日子就定在春耕前。

这时候大伙都不忙，召集起来也方便。

在活动举办前,薛秀芬还在大队各个宣传墙上都写上了宣传标语。

【生男生女都一样】

【妇女能顶半边天】

【女娃不比男娃差】

……

队里有些老大娘看到这些标语就闹起来了。

“这男娃和女娃咋能一样呢，男娃是要传宗接代的,女娃能吗？”

“就是,女娃养得再好那将来都是要嫁人的。”

“那可不,要我说,这薛秀芬就是吃饱了没事干,整天没事找事！”

“就是，咱家就是要重男轻女,还用得着她来教咱？”

薛秀芬听到这些老大娘的话也不在意，反而觉得这次活动的举办更有必要了。就是因为这样的人多了，所以队里的女娃才不受重视。

想到老肖家不仅不重男轻女,对肖晚晚这个女娃更是宠爱,薛秀芬觉得要是家家户户都像肖家一样宠爱女娃就好了,当下就决定去肖家了解下情况。

“淑华婶子，你家晚晚可真乖巧，又懂事。上次要不是她来找我说明情况，王家那大孙女恐怕就饿死了。”薛秀芬一见到李淑华就开始夸肖晚晚，别的啥也不说。

“可不是嘛,咱晚晚心肠就是好。我们老肖家就属晚晚最乖巧，还聪明，比我家那几个臭小子不晓得好到哪里去了。”听到薛秀芬夸肖晚晚,李淑华心里高兴，话匣子就被打开了。

“就说去年吧，咱晚晚期末考试语文数学都考了一百分哩，可不比男娃差。你看看咱生产队，就找不出比咱晚晚聪明的娃。”李淑华就开始吹了。

张晓芬也在旁边说；“可不是嘛，咱晚晚就是个贴心的小棉袄，比起黑娃那个只会坑娘的背时娃儿好多了。”

“要是我有个晚晚这样的闺女，也得可劲疼。”薛秀芬感叹，又对李淑华说明自己的来意，“淑华婶子，不满你说，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让你一起去队里做宣传的。你也看到了，咱生产队重男轻女的家庭可不少，特别是那个陈家的陈苏氏，她家年前还因为这事儿闹了一场呢。”

“我呸，闺女多好啊，陈苏氏那婆娘就是不知道珍惜，活该她儿子儿媳妇不和她亲。”一听到陈苏氏的名字，李淑华就想到周大双骂肖晚晚是赔钱货的事情，气不打一处来。

又问薛秀芬：“做啥宣传？”

“你看你们家不是疼晚晚嘛，整个生产队都找不出比你们更疼闺女的的人了。所以啊，我就想着让你去给大伙讲讲，这闺女可不比男娃差，让咱生产队的人都改变重男轻女的思想。”薛秀芬解释到。

“那可不，不是我吹，你看整个生产队，就没有比咱老肖家更疼闺女的。那啥，既然薛主任你都找到我了，我当然得做好这个宣传工作，让咱生产队的人都知道，这女娃可比男娃讨喜多了。”李淑华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救人于苦海的英雄，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

“淑华婶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队里也不会让你白讲的，到时候还是按照干活一样，给你发工分。要是我们这次活动的效果好的话，说不定到时候你还要去其他大队讲呢。”薛秀芬拉着李淑华的手，一脸高兴的说。

“薛主任，你放心，我到时候一定好好讲。咱也不为那工分，就为了让队里的女娃都能过上好日子。”听到不仅有工分，还能去其他大队露脸，李淑华更满意了。

觉得自己一定要好好讲，到时候去各个生产队都讲一遍。

“淑华婶子，那咱就这样说定了。你先好生准备着，咱这活动也就是这两天的事。”薛秀芬和李淑华商量好了就回去了。

等薛秀芬走后，李淑华也不慌，还是该干啥干啥，心里打定主意，到时候上台直接吹自家对肖晚晚多好，晚晚有多聪明就成。

张晓芬看到李淑华这淡定的模样，不由得更佩服自己这婆婆了，觉着自己跟着李淑华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呢。

到了宣传活动的那天，李淑华还特意穿了件没有补丁的衣服，梳了个发型，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极了。

薛秀芬还特意去和大队长李有国商量了，决定把这次的宣传活动弄得更有气势一些。

李有国想到是李淑华上台演讲，自己可得支持他姑，于是就让人给搭了台子，还在台子上拉了横幅，上面写着“破除重男轻女思想宣传活动”。

因为这个时候大伙都没啥事，加上爱看热闹，很多人尽管不看好这个活动，但还是回来凑凑热闹，所以整个大队的人几乎都来了。

活动开始的时候，先是由薛秀芬开了个头，然后就让李淑华上台讲话了。

李淑华活了这么大岁数，这还是第一次上台，心里难免有点紧张。但看到台下都是平时听自己吹牛的婆娘，稳了稳心神，开始了她的吹牛。

“我知道，你们都想知道我这个老太婆为啥站在台上，是不？”李淑华看着台下的人问。

“是啊，你说你这吹牛咋吹到台上去了？”台下有人打趣。

看到李淑华上台的时候，台下很多人都来了兴趣，特别是一些大娘大婶。平时听惯了李淑华吹牛，现在看到李淑华吹牛吹到台上去了，都很好奇李淑华到底能在台上吹些啥。

“我今天来可不是来吹牛的，大伙也看到了，咱今天是做宣传教育活动，就是教育咱不要重男轻女，要疼爱家里的女娃。”李淑华直接打破了众人的想法。

听到李淑华的话台后台下有些大娘就不乐意了。

“你们还别不服气，我可知道，咱队里很多婆娘都不喜欢闺女，要是媳妇生了闺女恨不得放到水里溺死。最典型的就是陈苏氏，听说她家可是虐待孙女的典型。”

被点名的陈苏氏有些底气不足地道：“我……我已经让她去上学了。”

“送去上学就够啦？你看看王家的王老太，人家就知错能改。她以前不喜欢孙女吧，可别人现在天天都给她家大芳吃鸡蛋呢。是吧，王老太？”李淑华痛心地看着陈苏氏，又夸奖了王老太。

虽然这王老太平时喜欢和她比孙女，但是这个时候李淑华可不计较这些。

听到李淑华的话王老太也不尴尬，反而一脸骄傲地说：“那可不，咱大芳这孩子聪明又孝顺，上次考试还考了一百分哩，可不比咱家男娃差。这都是我给她天天吃鸡蛋、喝红糖水补出来的，咱家男娃吃了鸡蛋可没大芳这么聪明。”

王爱华和王爱党心塞：奶，有你这么当着大伙的面说你大孙子笨的么。

大伙听到这话，都转头看了看自家的小子，心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家里的男娃吃了鸡蛋，成绩可没王大芳和肖晚晚那么好。

李淑华看见大伙的举动，又说：“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今天之所以能站在台上给大伙讲话，就是因为咱老肖家不重男轻女，咱疼女娃！”

台下的婶子看到李淑华站在台上意气风发的样子，都有些羡慕。想着自己要是能上一次台，那能吹好几天呢。

李淑华又说：“反正我是疼我们家晚晚，我们家晚晚比我家那几个小子都聪明，将来是要考大学的，肯定有出息。”

听到李淑华的话，王老太是最先回答的：“就是，咱大芳将来也要考大学，也有出息。”

想到自己当初的想法，王老太又说：“我小时候在家里受欺负的时候就想着，等俺做了娘一定要对闺女好。可是我家孙女刚生出来的时候我也不喜欢，还是我们大芳让我明白了咱要疼女娃。想到以前我对大芳不好，我这心里就难受啊。”

本来王老太是想炫耀自己对孙女好的，结果说着说着就开始哭了，觉得自己以前就是个虐待孙女的恶毒奶奶。

在场的人特别是妇女，听到王老太这话后深有感触，也不闹了。

可不是嘛，自己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现在又这么对待孙女，和那些个恶毒婆婆有什么区别。

薛秀芬见大伙的表情就知道这是听进去了，最后结束的时候又加了一剂猛药：“大伙要知道，虐待小孩是犯法的。要是谁家对女娃不好被我知道了，我就让大队长把他送去劳改□□，对吧，大队长？”

“对，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宣传妇女能顶半边天，生男生女都一样，咱双丰大队也不例外。”李有国赶紧回答，又说：“还有，你们要是知道谁家又对女娃不好了，可以向薛主任举报。如果真有这事，咱队里给举报那人奖励工分。”

一听到要去劳改□□，大伙心里都害怕了。

事后队里还专门成立了一个反重男轻女思想小组，由薛秀芬担任组长，李淑华和王老太担任干事。

虽然没有工分，但李淑华和王老太对于这事积极得不得了。

为了更有气派，李淑华还专门去公社剪了个刘胡兰发型，一头短发，看起来确实更有精神更像个干部了。

王老太看到李淑华去剪了短发，觉得自己也不能落后，于是第二天也去剪了个刘胡兰发型。

就这样，顶着刘胡兰发型的李淑华和王老太天天都积极地查看队里是否有重男轻女的家庭。

每次和大伙吹牛的时候都会打听谁家有没有对女娃不好，搞得大伙和她俩聊天都有些怕。

从这以后，双丰大队就基本没啥重男轻女的家庭了，家家户户都开始对女娃好了。

就算心里不喜欢那也不敢表现出来，就怕一不小心被人举报了，还怕李淑华和王老太在吹牛的时候问出来，干脆就不做那虐待女娃的事，心里也不用担惊受怕。

有天公社领导来双丰大队视察的时候，发现队里的女娃和男娃身板差不多，不像别的生产队，男娃个个壮实，女娃个个瘦得皮包骨，就问了李有国原因。

听了李有国的解释后，觉得双丰大队的做法不错，可以推行。于是让各个生产队都来学习搞双丰大队这种活动，还让李淑华和王老太去各个队里再讲一遍。

得到消息的李淑华和王老太高兴得去队里转了几圈，见人就吹：“咱生产队疼女娃出了名，连公社领导都表扬咱双丰大队哩。还让其他大队跟着咱学习，也疼女娃，这不，我俩过段时间就要去各个生产队宣传呢。”

大伙一听得到了公社领导的夸奖，想到双丰大队在公社出了名，自己作为大队的一员，都感到非常光荣，决定回家了要对自家闺女更好，可不能辜负领导的认可。

就这样，李淑华和王老太俩人挨着去到周围公社去做宣传，一个□□脸，一个唱白脸。在隔壁公社都出名了，大伙都知道双丰大队的肖家和王家是出了名的疼爱闺女。

因为李淑华和王老太的宣传效果很好，现在各个生产队几乎很少有虐待女娃的事发生。公社就给肖家颁发了‘荣誉家庭’的奖状，还是公社领导亲自给送到肖家来的。

除此之外，还奖励了李淑华一张印着人民英雄的毛巾和一个搪瓷杯子。

就这样，肖家又出名了，成为双丰大队人人羡慕的家庭。

李有国和薛秀芬也因为这次的宣传工作做得好，去公社开会的时候受到了公开表扬，这让其他大队的大队长和妇联主任羡慕得不得了，心想咋自己队里没出个这种老太太呢。

李有国觉得自己姑虽然有时候麻烦了点，但确实是个优秀的女同志，决定以后李淑华来找他办事的时候，他一定义不容辞。

只是李有国忽略了一点，家里有两个李淑华的忠实拥护者，事实上他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

李淑华把这奖状贴在堂屋的全家福旁边，一进屋就看得到，很是显眼。她越看越觉得全家福和奖状很搭，每次看到这奖状的时候倒要提醒肖家人对肖晚晚好，要对得起这奖状。

肖家众人：没这奖状我们也会对晚晚好的。

大伙知道公社领导亲自把奖状送到肖家后，心里羡慕得不行，都忍不住去肖家瞧瞧这奖状。

到了肖家看到这‘荣誉家庭’的奖状和肖家的全家福贴在一起后，都觉得好看，心里更羡慕了，忍不住夸了起来。

“淑华，你家这奖状和全家福挂在一起可真好看。”

“哎哟，可不是嘛，你看这照片照得多好看，个个都笑开了花。再和这‘荣誉家庭’奖状挂在一起，一看就是幸福和谐的大家庭！”

“你还别说，这照片照得真好看，赶明儿我也去照一张全家福。”

“咱家也去照全家福。”

“咱家也去！”

一时间，双丰大队兴起了一股照全家福的风潮。

否管家里是有钱还是没钱，舍得还是舍不得，都咬咬牙，去公社照相馆照了全家福。也学着李淑华那样挂在堂屋正墙上，一进屋就能看见。

王家因为之前陈爱莲差点饿死王大芳的事，所以没有得到‘荣誉家庭’的奖状，这让王老太心里有些不得劲，回家后就教育了陈爱莲。

还让陈爱莲以后都对王大芳好点，不然她这个反重男轻女思想小组的成员可要把陈爱莲举报去进行劳改□□。

陈爱莲吓得连连喊冤：“娘，我现在对大芳可好了，还给她煮鸡蛋吃，不信你问大芳。”

陈爱莲最近的变化王老太也看在眼里，知道她最近对王大芳还不错，又担心陈爱莲保持不了多久。

于是王老太就吓吓陈爱莲，倒不至于真让她去劳改受□□，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要是陈爱莲敢对王大芳不好，自己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因为春耕的到来，这场宣传活动才落下了帷幕。

今年春耕相比以前，多了个开荒的活。

于是，大队长李有国在春耕前还给大伙开了春耕动员大会，专门讲这次开荒的事情。

“乡亲们，经公社领导讨论决定，咱大队今年开荒地点就是大山坡下面那一片。领导说了，这次开荒的地都给咱老百姓做自留地。到时候会根据大伙家里的人口进行分地，一个人一分地。”李有国心里激动，说起话来也中气十足。

下面的人本来听到说开荒，都有些不愿意。要知道开荒可比春耕辛苦多了，那都是把山地开辟成土地，跟去农场改造差不多，很多人都不愿意去。

可是现在一听到李有国说开荒的地就拿来给大伙做自留地，大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恨不得现在马上出发去开荒。

不管什么时候，这土地都是农民心里的根，总觉得有了自己的地，那心里才踏实。

很多人已经在想到时候等荒地开垦出来了，自己是要种点啥好。

为了不耽误春耕，开荒的时间很短。但是因为想着是给自家开荒，大伙都很积极，比往年更多的荒地硬是比年更快地开垦出来了。

不过开荒的时候陈家倒是发生了一件事。

这次开荒是先按各家人数分了地，每家人都需要在春耕前把自家分的荒地开垦出来。

因为队里宣传了不能重男轻女，陈苏氏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啥事都让她儿媳妇和孙女做。

但她又舍不得让儿子和孙子去地里干活，于是在别家都是全家齐上阵去开荒的时候，陈家硬是只有陈苏氏老两口和两个儿媳妇来。

现在两个儿媳妇也学聪明了，每天固定干多久的活，时间到了就收拾东西回家，也不管地里的活干没干完。

没办法，陈苏氏老两口只能自己干。

开荒本就辛苦，再加上陈苏氏平日在家把口粮都给两个儿子和孙子吃了，自己也舍不得吃，造成她营养不良，饿得皮包骨头。

陈家这次也分了将近一亩地，就是这一亩荒地的开垦，把陈苏氏累得在地里晕了过去。

这可把李有国这个大队长吓坏了，自己大队里有人干活干晕了，往大了说就是自己这个队长分配不均导致的。

赶紧让人把陈苏氏送到大队卫生所，喝了点红糖陈苏氏就醒了，醒来的陈苏氏第一句话就是“扶我起来，我还能干！”

李有国：……

李有国对陈家人的印象更不好了，觉得陈苏氏就是干啥啥不成，坏事当第一，每次队里闹事的总有她。

事后，李有国严肃批评了陈德贵和陈德福两兄弟，还警告这两兄弟要是再不干活，由着陈苏氏老两口干活养他们的活，就把他俩送去农场改造。

陈德贵和陈德福平一听到要被送去农场改造，心里就害怕了，也不敢不做事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兄弟就扛着锄头准备上山开荒了。

陈苏氏因为劳累过度躺在床上休息，看到陈德贵和陈德福扛着锄头准备出门，直接被吓得从床上爬起来。

“我的儿啊，你俩扛着锄头这是要干啥去？”陈苏氏顾不得穿鞋子，赶紧跑过来拉着两兄弟问。

“娘，我们这是去山上开荒呢。”陈德贵回答到，说着就要出门了。

“娘的儿哟，这种事怎么能让你们去呢。听娘的话，赶紧把锄头放下去休息，这些事我和你们爹去做就行了。”陈苏氏说着就要拿过陈德贵和陈德福手上的锄头。

“娘，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和哥都是大男人了，应该帮家里干点活的，你人不舒服，就在家里休息吧。”陈德福连忙握紧手里的锄头，说完就和陈德贵跑出去了，生怕陈苏氏拦着不让他们去。

他们也不想去啊，可是不去开荒就要被送去农场改造。

陈苏氏听到陈德福两兄弟的话感动得不得了，恨不得自己马上好起来去下地干活。

肖家因为人口多，加上这次分地无论大人还是小孩，每人都能得到一分地，所以开荒出来的地肖家足足分了一亩三分地。

这可把肖家众人高兴坏了，要知道以前肖家只有两三分自留地，平时就只能种点菜来吃，都还不大够。

这下有了这一亩三分地，李淑华就准备在上面种点产量高的红薯、土豆，这样也可以增加家里的口粮。

不仅是李淑华，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在自家自留地种的土豆红薯这种产量高、又耐饿的。

等到种好以后，大伙心里才踏实了，心想今年冬天终于不用再饿肚子，能过个饱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