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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祝唯……”洛沨从身后抱她,双手无措地发抖,听到祝唯哭,他感觉心都碎掉了,胸腔里全是尖锐的玻璃渣,一呼一吸都在扎他的肺腑,疼得他浑身颤抖。
“对不起……宝宝,别哭了……”他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水,亲吻她的眼睛,不知不觉,眼睛里也溢满了水。
“我不知道……不是故意的……”洛沨将人抱入怀中,祝唯仍在抽泣,身体不住地打颤,他轻拍她的后背,指腹抚过她的脸庞,轻柔地、忐忑地说,“宝宝,没事了……”
一路开过来,他压根没意识到祝唯的忍耐早已经到达了极限,她坐在后座上,不哭不喊不闹,将自己抱得死死的……
偏偏,就是这种极度被需要的感受,让洛沨一度沉溺其中。
风在耳畔,心上之人就在身后,一路追着风,在极度的刺激中,将世间烦恼抛之身后,唯有心上人紧紧相随,在那一瞬间,内心的平静和自由,也随之而来。
即便就这样死去,也满足了。
他爽完了,祝唯却崩溃了。
祝唯性子温和,从不在人前露出脆弱的一面,这是第一次,洛沨见到她情绪失控,而这一切,全因为他自己。
他抱着祝唯,一遍遍地、耐着性子安抚她,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是累到了,渐渐地在他怀里昏沉过去。
路灯昏暗,照着她一张苍白疲惫的脸,脸上泪痕交错,鼻子和嘴唇都哭的红肿了,模样格外惹人心疼。
洛沨支着她,给她搭了个臂窝,又怕蚊虫扰她,不时地给她扇风,没多久自己脚上被蚂蟥咬了一口,这才不忍心地把她叫醒。
祝唯睡得不深,但意识确实断了一会,恍然间还以为自己睡在家里的沙发上,下意识地抬起下巴,在洛沨嘴边轻轻地吻了吻——
洛沨身体僵住,没有像平时那般予她温柔的回应。
她适才察觉,这荒郊野外的,这是哪啊?!
接着想起了洛沨带她飙车的事,以及她下车之后失态大哭……
一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推开洛沨,伸了伸僵硬的手脚,站稳起来。
一句话都没说,她走到路灯底下,低头拿出手机,看地图上的地位。
两人出城有一段距离了,她现在得担心怎么回去。
洛沨的摩托她是不敢坐了,打个车回去也比坐他后座好。
“宝宝,我让祝斯庭过来接你了,”洛沨眼圈发红,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她,说,“他已经在路上了。”
闻言,祝唯手机屏幕上的光熄掉。
她按下锁屏,左手手肘撑在右手掌心,虚虚地捂着脸,不太敢去看洛沨的神情,低低地说,“对不起。”
她失态了。
怯弱了。
从前或许认为,她能理解洛沨,能包容他,能一直一直陪着他。
可是这一路开过来,她是真的怕了。
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该有多落寞?
她找了他一晚上,可此时连上去抱一抱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是我对不起,吓到你了,”洛沨声音轻柔,顿了顿,说,“等祝斯庭来了,你跟他先回去,我晚点再来找你们,好吗?”
祝唯“嗯”了声,没有多说,没有多问。
十分钟后,祝斯庭打的车到了。
车窗降下,他一脸懊恼,说,“抢我摩托车的时候怎么不考虑我的想法了?现在需要我了,就一个电话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祝唯和洛沨分别报以沉默。
见两人状态都不太对劲,祝斯庭眼神黯淡下去,说,“快上来吧,这边蚊子毒,别被咬了。”
祝唯和洛沨分别上了各自的车。
出租车和摩托车在此地分道扬镳,往相反的开出去。
出租车上,祝斯庭不时地回头看看祝唯,说,“洛哥他没事吧?”
祝唯靠在车窗上,闭上眼,没有说话。
脑海中还是他轰油门,绝尘离去的声音。
离开前,他说,“我晚点回来找你们。”
晚点,究竟是什么时候?
她现在就后悔了,现在就想让他回头了。
两个人在一起,即便心里存着气,即便什么话都不说,但只要能看到对方,也比现在安心很多。
他一个人会去哪里?夜里开那么快的车,不会有问题吗?
回到客栈,冲完热水,躺在宽敞的双人床上,开窗看着壮阔的星空,吹着幽幽冷风,她翻来覆去,思念着一个远去的背影——
如果当时,洛沨再哄她几句,说不定她真就鼓起勇气,上了他的车,跟着他继续在夜里游荡。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或许就没那么害怕了。
不管他去哪里,都跟他去……
至少,这一夜的星空是绝美的。
银河流淌,星光璀璨。
她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夜空了。
也曾跟洛沨说过,等公司上市,再干几年,到了三十岁,她就可以准备退休了。
找一片地,给自己修一个大园子,退休以后就住在里面,离开大城市,这样每晚都能看到星空,最好还是临水而建,日落时分还能到湖边散个步。
再养个洛沨这样的狐狸精,人生便圆圆满满了。
洛沨。
见不到你,真的好难受。
一夜开窗而睡,醒来时毫无意外地着凉了。
喉咙又痛又哑,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抱不到想要的人,心里格外地空落。
按照计划,他们今天打算去爬玉龙雪山,各自都带上了羽绒服和墨镜,在院子下面等祝唯。
祝斯庭过来找她,祝唯才从被窝里钻出来,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洛沨昨天回来了吗?”
“回来过吧,喏,车子在外头呢,”祝斯庭纳闷,道,“他回没回来,你不知道吗?”
祝唯难过地皱眉,说,“昨晚睡过去了,什么都没听到。”
祝斯庭有点无语,说,“要不我给洛哥打电话问问,对了,你今天还上山吗?”
祝唯这才想起来,今天还要去爬雪山来着。
她遗憾地躺了下去,说,“不想去了,你跟他们去吧。”
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祝斯庭没有多说,交代了几句,便跟同事们走了。
祝唯重新钻到被窝里,给洛沨打电话。
回来过,还过车,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她的洛沨,在闹什么脾气吗?
电话响了三声,洛沨接了。
“姐姐,在呢。”
听到他的声音,祝唯便难受,委屈极了,道,“洛沨,你去哪了?”
洛沨声音压抑着,说,“姐姐,我有点不太舒服,没带药,对不起。”
不舒服,没带药,对不起。
一句话像连环□□一样轰了过来。
祝唯愕然,沉默着。
洛沨语气还算平常,说,“很久没发作了,来的有点突然,怕伤到你,就没去找你……”
祝唯润了润喉咙,哑声说,“严重吗?”
“嗯……”洛沨说,“我想先回去了。”
祝唯立刻道,“我陪你。”
“别,”洛沨拒绝完,顿了顿,说,“昨天晚上,对不起。”
“没事了,”祝唯从床上坐起来,抱着手机,道,“我没坐过那么快的车,被吓到了而已,洛沨,你人在哪?我去找你。”
“不用,”洛沨再次拒绝她,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
挂完电话,祝唯一个人在房间里想了很久。
和洛沨在一起大半年,见他状态一点点好起来,还以为会慢慢治好他的病,彻底告别药物。
眼看着飞机就要起飞了,突然来一下坠机——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她之前多次劝他,让他回归学业的事吗?
早知道会这么严重,她就不劝他了!
她宁可将洛沨一直困在自己身边,换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好。
又念及,昨天夜里她反应过激,估摸着也是这个原因,刺激到了洛沨。
他说他忘了带药,那现在他人在哪里?
想回去了?是去机场了吗?
祝唯开始收拾东西,连带着洛沨的衣物也一起收拾进了行李箱,退了房,打车前往机场。
快到机场的时候,她才给洛沨打电话。
所幸来的不太晚,洛沨接到电话后,便在机场外面等她。
司机给她将行李箱搬下来,她眼里只看到了洛沨,快步过去,二话不说,抱住了他。
她穿着第一天穿的情侣装,薄薄的一层衣料,从后伸手一搂,便能将她腰肢握在手里。
洛沨缓缓闭上眼,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道,“宝宝,都说了让你别来。”
祝唯抱住他不肯松手,别的没说,只委委屈屈地,道,“抱不到你,我晚上都睡不好觉……”
洛沨心里狠狠一抽,双手搂在祝唯后腰上,便挪不开了。
他缓缓地抽了口气,道,“对不起。”
“你没想我吗?”祝唯恼道,“怎么能只有我一个人想呢?”
洛沨嘴角浮出一丝笑,将头埋在她肩上,长长地嗅了一口,手指在她腰上掐的更狠,说,“想到心都碎掉了,恨不得现在就把宝宝按在床上……”
祝唯身体酥了几分,声音柔了下去,红着脸说,“不是问你这个……”
“嗯,想你啊,想时时刻刻见到你,”洛沨低头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激得祝唯差点喘出声,他说,“想听你叫唤的声音,想看你受不住的样子……”
机场下客的地方,人来人往,洛沨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撩拨她,全然不顾他人的眼神。
祝唯脸红心跳,受不住,忙松开他,去拿自己的行李箱。
尴尬地是,送她过来的出租车师傅还在原地等她,见她回眸,不忘打趣说,“追男朋友追了一路,不容易啊。”
祝唯红着脸,气势上仍然不输他,用同样阴阳怪气的语调,说,“是啊,我这不追到了吗,你呢,有人追吗?”
司机:“……”这就戳人痛处了。
那出租车司机本来就是一句不咸不淡的玩笑话,祝唯非得理直气壮地怼回去,关键怼人时还红着脸,看得洛沨心都化了——他的祝唯,真真是,可爱的要人命!
他拿过行李箱,腾出手摸她下巴,亲了亲,疼爱极了,说,“是我眼瞎,竟然让姐姐追了一路。”
祝唯脸上又是一热,说,“没事,赶紧把出租车的账结了。”
洛沨才掏手机扫码付钱。
洛沨拉行李箱,祝唯便紧紧牵着他的手,只要手一空下来,便去牵他。
取了机票,过了安检,两人在候机室坐着。
洛沨靠在贵宾室的沙发上,闭上眼,与祝唯十指相扣,后者靠在他肩上,呼吸匀称。
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睡着,祝唯醒过来时,洛沨也是醒着的,低头吻她额头,说,“还困吗?”
祝唯往他怀里靠了些,说,“还好,想听你说会话。”
洛沨没吭声,祝唯抬眸看他,说,“还很难受吗?”
“好多了,”洛沨抬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蹭了下,说,“现在好些了。”
祝唯道,“要不要跟黄医生联系一下?”
“早上联系过了,”洛沨声音轻柔,道,“当时我有点担心,怕抑郁转双相。”
祝唯表情一点点凝固——
双相感情障碍症?
发病时可能表现出抑郁和狂躁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有时甚至在两种状态间频繁切换……
抑郁她熟悉,但狂躁……她根本没想过,一向温柔内敛的洛沨,怎么可能往狂躁的方向发展?
但想起他昨晚的行径,不由地紧张起来。
她握紧洛沨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黄医生怎么说?”
洛沨神情淡淡,说,“她说确实有抑郁转双相的病例,让我先服药,观察一下。”
祝唯注视着他,道,“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是不是我……”
“不是,”洛沨打断她,说,“不是你的原因。”
祝唯垂下眼,睫毛颤了颤,轻轻地说,“能跟我说说吗?就像你平时跟医生说的那样……”
洛沨低眸看她,下巴在她发间蹭了下,酝酿片刻,说,“昨晚玩的游戏,你还记得吗?”
祝唯“嗯”了声,神情冷了下去。
洛沨从头开始,把他家里的情况,简略地跟祝唯说了——
在此之前,祝唯只知道,洛沨原来的家境必然不一般,但究竟是那种不一般,直到今时今刻才弄清楚。
洛沨的祖父辈是做饭店生意的,至今祝唯经常去的几家公馆,原来就是他家的产业,到他父亲这辈,除了经营公馆,更多的是给当地的政客、商人做些不方便的事情,其中包括有杀人买凶。
而洛沨本人,差一点就染指了这一行业。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一桩命案之后,他父亲死在家中,很快家里来了不少追债的,他母亲和妹妹杳无音讯,警察查案查到一半,将他父亲的死因归于自杀,朝夕之间,他成了孤儿。
“我爸死后,我妈跟我妹妹就不见了,”他低眸看着祝唯,嘴角牵出一丝笑,轻轻地说道,“其实这些年,我心里一直有种直觉,我爸他应该是被我妈害死的,动机也很充足,就像昨晚玩的那两个剧本一样……”
祝唯怔怔地看着洛沨,久久说不出话,从心里漫到嘴里,都是苦涩的。
当晚以为洛沨情绪失常,是被人看到身上的旧伤痕的原因。
还以为他因为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目光,所以起身离去。
千想万想,没料到竟是这个原因。
当时她就不该带洛沨去玩,还暗叹洛沨好聪明,就好像这剧本是他写的一样……
原来,其中还有这层缘由。
类似的经历,通过游戏的方式重复玩了两遍……
她无法想象,他昨晚坐在那张桌子上,轻轻松松地将众人耍的团团转,内心究竟是什么心情?
而她昨夜不但没安抚好他,还一阵失控,更是将他刺激到了。
祝唯眼睛里淌出泪,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宽慰洛沨,反而被他搂入怀中,宽慰她道,“没事的,没事了。”
她迟钝地抬起手,抓着他手臂,将脸埋在他胸前,轻轻地说,“洛沨……”
洛沨低头:“嗯?”
祝唯身体轻轻地发抖,抓着他的手越发用力,抽了口气,小声地说,“我心口那里,快疼死了。”
洛沨捧着她的脸,吻了吻,说,“不疼了,一会给宝宝揉一揉。”
作者有话要说: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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