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生理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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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炎早熟，小学三年期起每个暑假都被许爸爸许妈妈送到军事夏令营，平时在家里的时候，他有时候会为父母分担一些家务，但是……洗衣服？是不是太夸张了？

赵夕阳猛地冲到了阳台，抓住了许炎的手臂，也不管许炎的手甩了她一脸的肥皂水，硬扯着把他往外面拉。

那时候许炎还没她高，她拉他还不算费劲。

“你有病啊？谁让你洗我裤子了？”赵夕阳骂他。

许炎的脸颊微红着，反手抓了下她，用力地捏了捏：“你冷静点。”

赵夕阳内心在咆哮：我怎么冷静啊？！你看看你做的叫什么事儿啊？年纪比我小，个子没我高，帮我洗裤子？还是沾了经血的？脑子被枪打过了吧？

许炎像是听到了她的内心，冷哼了一声：“你别误会，我就当作是在帮我妹洗弄脏了的衣服。”

“……”她两手紧紧地攥成拳。

我误会什么啊我？这能这么当作吗？这哪儿一样了？

“你要不愿意，我就不洗了。你别拉我，我自己走。”

“行行行，你赶紧走！”

赵夕阳终于请走了这尊佛，以为终于能喘口气，结果过了半小时，这尊佛又来了。

“你家没人吧？我妈让你上去吃晚饭。”

“……我不去。”赵夕阳不知道他是怎么还能做到这么心平气和的。

“我妈让你上去，我只是传达我妈的意思，你要是不想去，就自己上去跟我妈说。”许炎非常有逻辑地说。

赵夕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哼了一声转身拿了把钥匙，便上楼了。

结果她最后还是在许炎家吃了晚饭，顺便喝了一碗热腾腾的红糖姜汤，许妈妈还给她上了一堂……生理课。

*

许炎也想起了那天。

那天，他在楼道里碰到她的时候，只是想关心她一下，可她非但没领情，反而凶巴巴地朝他喊“这是潮流，你懂不懂啊你”。

他觉得她凶得很没有道理。

平时她可不这样，每天都追着他“许炎许炎”地叫，搞得他都没办法好好做自己的事情，有时候是“帮我看下这题怎么做啊”，让他一个六年级的做她初一的题目，有时候是“我要去买点东西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啊”，让他一个比她年纪小的人保护她，有时候是“啊啊啊我又死了你来帮我看看怎么通关啊”，明明是个游戏渣，还总喜欢玩游戏，玩就算了，玩不下去了老让他帮她玩……

总之，就是很吵很闹很黏人，而不是现在这样，对他避之而不及，翻脸不认人。

许炎有种奇怪的失落感，在心里骂了句“操”，决定不再管她。

可她上去的时候，衣服随着她的动作飘了下，许炎偏偏就看见了她裤子后面的那抹艳红，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许炎他们班上也有女同学出现过这种状况，他还有一次无意间听到几个女同学围在一起讨论第一次月事是什么时候，尽管他很快就走开了。

他丢完垃圾上来，敲了敲赵夕阳的家门，在门口等了会儿，赵夕阳慢吞吞地来开门。

他一眼就注意到门里的她已经换了条hellokitty的睡裤，从下往上看，上衣还没换，眼睛比刚才更红了。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你在干什么？”

不会又哭了吧？

……至于么？

不就裤子上沾了点血？

“没干什么啊。”她说。

许炎看她这样有点儿受不了，垂下眸不再去看她的眼睛，想了想却还是问了句：“你好点了么？”

他说完这话，就像点燃了□□，赵夕阳立刻原地爆炸了。

她的眼泪跟他妈最喜欢看的琼瑶剧里的女主似的，唰地就掉了下来，脸刹那就憋红了，好像很不想给他看到自己这副丢人的模样，低下头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语气也是恶狠狠的：“你走，快回去，我不想看到你。”

可能是知道他挡住了门，她没办法用关门那套回避他，只好自己掉头走开。

他自然没回去，他正准备换鞋，听到“嘭——”的一声，她把她卧室的门狠狠地撞上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换好鞋后熟门熟路地往她家厨房走。他对她家的熟悉程度跟她熟悉他家差不多，甚至他家还有一把赵夕阳家的钥匙，是赵妈妈给的——许妈妈是小学老师，所以暑假都会在家顾孩子，自从赵妈妈知道许妈妈经常会友情照顾赵夕阳后，便留了把钥匙给许妈妈。

他原本是想征求一下赵夕阳的许可的，毕竟是别人家，也不好随便乱来，但赵夕阳现在肯定不想看到他，她现在更需要的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冷静冷静，估计过会儿她又会活蹦乱跳的了。

有时候，许炎觉得自己比想象中更了解赵夕阳。

他粗略地在厨房里看了一圈，找到了放在调料边上的老姜，却没有找到红糖，他没敢乱翻，考虑了下要不要给他妈打个电话，但怕太高调了，赵夕阳会更加崩溃，以后没脸去他家了，最后还是作罢。

他在她房门前停留了会儿，觉得她家有点儿闷，去阳台上开窗，结果就看到了她洗了一半的裤子。

他犹豫了大约有一分钟，想到之前她挺身而出帮他吓退了不少来找他的女生，于是决定帮她把裤子洗了。

他爸他妈有意培养他的独立能力，所以每年暑假都安排他去军训，虽然很苦，但他从中学会了挺多的，包括洗衣服。

当然，平时家里的衣服他是不洗的，他妈妈爱干净，都会用手工先清洗一遍，再丢到洗衣机里滚。

但有时候许嘉倩偷吃雪糕，不小心雪糕沾到衣服上时，怕给爸妈知道，他拗不过自己妹妹，就会帮她把衣服洗了。

所以……还算是有经验吧？

他帮她搓裤子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异样感在她体内蔓延开来，他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好像在半空中虚浮着，捉不住也摸不着。他有点儿烦，烦到有点儿想丢了裤子，直接走人。

可是从小良好的教育告诉他，做事不能半途而废，所以他耐着性子继续搓。

结果最后还是被怒气冲冲的赵夕阳给打断了。

他帮她洗裤子，她居然还骂他有病。

许炎看她吃了屎一般的表情，被骂得心里也窜上来一股火，但他脑中忽然浮起刚才在门口时，她一低头，一滴晶莹的眼泪突然掉落，那滴泪来势汹汹，把他内心的火浇灭了。

他咬了咬牙，很没志气的，就只是哼了哼。

不过也就只有那回，赵夕阳死要面子，他帮她洗衣服她还矜持着不要。

后来，经历了那一回，她就干脆不要面子了，有几次甚至还缠着他，帮她洗她吃饭时不小心吃上的汤汁，或是画画时不小心染上的颜料。

沾了血的裤子倒是没再洗过了。

*

两人免不了地回忆起从前，赵夕阳想起当时的情况，挺直了背，故作无所谓地努了努嘴，说：“别别别，不劳您动手，还是我自己洗吧。”

其实后来会总是让他帮忙洗衣服，是因为那次实在太尴尬了，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自己那么在意，也不想让两人邻居兼朋友的关系变味，就索性豁了出去，让他多洗了几次，最好是能把那件事忘了，忘不了也别放在心上。

后来两人都好像约定俗成似的把那件事当成了秘密，没再提起过。

赵夕阳上了初三之后，许炎已经长成了大高个，赵夕阳就没再让他帮她洗过衣服了，自动地把这件事画上了句号。

没想到今天还会扯到，哦不，想到，赵夕阳看他表情，猜他也想到了，但他不说，她也不说，就当做什么什么都没发生。

赵夕阳再次去抢她的包，可还是没抢着，她奇怪地要命：“我真不要你洗，你的手是用来学习的，不是用来洗衣服的，你还是好好学习，好好做你的学霸，别把阿姨的饭碗都抢了，好吗亲？”

许炎默然，过了会儿：“你什么时候思想觉悟这么高了？”

赵夕阳懒得跟他再争，收起了玩笑的口气，一本正经地催促他：“你赶紧把包还我，我要回家了，我妈还在家里等我呢。”

她会这么着急还有一个原因，那包里还有一封空手道班里一个比她大两岁的男孩子给她的情书，她可不想给许炎看到。

许炎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赵夕阳在脑袋里搜索了一阵，想不起来她漏掉了什么他问出来的问题。

许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赵夕阳被他的“死亡凝视”盯得一头雾水，感觉几乎要窒息的时候，他忽然弯下腰，凑近她。

她一惊，连忙往后退，他紧跟着往前，她一路往后退，他步步紧逼，一路往前，最后她被他逼退到了墙角。

他突然伸出了右手，赵夕阳以为他是要打她，下意识地闭上眼，哪知半天没等到他接下来的动作，只听到了像他这个人一样的沉闷的呼吸。

她缓缓地睁开眼，只见他的脸放大在她的眼前，他的手横在她的右边，笔直地抵住了墙。

他的双眸幽深如潭，有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将她吸引了进去。

她紧紧地捏住自己的裤缝，咽了咽口水，听他压低了声音问道：“我跟别人谈恋爱了，你是不是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