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八条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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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地点定在了越棠家中。

毕竟是她上门求人,总不好让人家在招待自己。

季迟还是第一次进越棠家。

房子里的装潢还是他印象中的模样,但是装饰品多了许多。他的目光在窗台上一溜五颜六色的小石子上停留一瞬,讶异道：“这是雨花石？”

越棠的房间中不仅有雨花石，还有很多绿植和装饰品。

他想象中，越棠不像是这么一个富有......生活情趣的人。

越棠“啊”了一声,说：“你说那些石头？是摊子上买的,这叫雨花石吗？”

她买这些石头纯属是因为想起自己以前洞府中也有类似的装饰。

包括被她从各种店里搬回来的花花草草,也是因为和洞府里的装饰相似。

越棠自己对生活坏境并不在意,但是以前看到这些好看的，她背在身上的蛋总会动一下。

久而久之越棠也知道大概这蛋审美还挺高雅，虽说心里纳闷到底是什么生物还没生出来呢就有审美了,但还是抱着蠢妈妈心态，崽崽想要什么就拿什么，洞府里堆了一堆。

她的目光中透出一股子怀念。

季迟皱起眉,莫名就有点不爽，他清了下嗓子道：“怎么突然想学演戏？”

越棠将自己碰到的麻烦和季迟说了，季迟了然,说：“这在娱乐圈算是常事，如果宁之舟真和投资商有关系,她没能直接空降就说明导演还是偏向你。”

越棠失笑,说：“这是好事吗？”

“当然。”

越棠将剧本递给她,季迟一目十行，看了几页才停了下来。

不怪宁之舟想抢，这个本子在他眼里都算得上上乘。

《我的天才女友》和一般国产剧不同,风格上更加偏向日剧，励志和成长并行。

虽说是职场剧，但是这个职场和一般国产剧常见背景大型企业不同，游离在工作室、出版社以及编辑之间，讲述的比起勾心斗角，更多还是人与人之间的故事。

很有新意，要是拍得好不难火。

女主角君梓越是一个天才新人漫画家，处女作就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

她惊才艳艳，总是有奇思妙想，但是也有一些天才的怪癖，比如不擅长和人交往，不愿意用电子产品画画之类。

现在这个自媒体时代，漫画作者也被要求多更新，女主角于是请自己的编辑帮忙找个助手，也就是后来的男主角。

很有趣的人设。

然而就像是越棠之前想的一样，不是什么轻易能演好的角色。

季迟拿了一支铅笔，在剧本第三页打了个标记。越棠奇怪地问道：“就学这么点？”

季迟声音低沉，仿佛大提琴一样磁性，他分析道：“从现在开始系统学习时间不够，所以只能找准点突击。”

越棠明白，所以她的问题是：“为什么只突击第一场？”

试镜的时候不都是会随即抽取一场吗？

季迟看着她的眼睛，说：“因为这是没有预料的试镜，送到你手上的甚至是完整的剧本，如果在整本当中抽取，你怎么可能有时间练习？”

越棠：“那要是到时候让我随意发挥呢？”

季迟没有嘲讽意义地说：“那种情况下，你不可能比得过宁之舟。”

这是事实。

越棠和宁之舟同框过几次，第一次玉姬能压过她，纯粹是靠颜值降维碾压，算不得数。

而第二次崇华长公主和胡有姝本就没几次同框机会，越棠也是靠着自己对古代的熟悉以及和季迟无数次的对戏才没落得下风。

但是这个本子是现代戏，她不擅长、也从没演过的现代戏。

越棠哑口无言，季迟继续道：“但是你别忘了，导演是偏向你的。”

越棠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季迟弯起唇角：“怎样才能让演技较弱的那个可能打过演技强的？只能靠无数次练习。”

“有限时间内不可能把整个剧本吗都练过去，所以到时候试镜的场景肯定是第一场，也只能是第一场。”

“宋和和君梓越相遇的场景。”越棠恍然大悟。

*****

季迟给了越棠半个小时时间准备，随即对戏。

这不是越棠第一次和季迟对戏，她和季迟在《长生酒》剧组对过无数次——但是这次不同。

之前季迟是以同事身份指导，而这次，季迟是她的老师。刚才去找季迟帮忙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如果我认真教人，会很严格”。

越棠有些紧张。

台词自然是不用多背的，但是其中的情感她却无法体会得到。女主君梓越本就是个感情内敛的人，越棠感觉自己还没思考多久，时间就到了。

她放下剧本，对戏开始。

季迟抬起头的时候，越棠发觉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直接从矜贵冷淡的影帝，变成了那个刚刚毕业，带着青涩野心的男主宋和。

她有些愣怔。

季迟之前和她对戏的时候大概没用出自己的真本事，至少也是循序渐进地用，以免她被压的喘不过气。但是现在他直接用出了十成能力。

这才是季迟，那个拿了无数大奖的季迟。

顿了一秒，越棠才想起来说自己的台词。

天才漫画家姗姗来迟，脸上有点心不在焉，第一句话不是自我介绍，而是：“……你喝的是意式浓缩？”

宋和等了她很久，心里其实有些烦躁，但是这点烦躁很快被见到前辈的喜悦冲淡：“是的。君老师，我是宋和，很久以前就开始看你的作品——”

“你喜欢喝这个？”君梓越打断他。

宋和一愣：“喜欢。”

君梓越毫不犹豫地说：“说谎。”

宋和有些不知所措，君梓越又问：“你喜欢我的漫画？”

宋和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这次君梓越只是浅淡地笑了下，然后对坐在旁边的编辑说：“我喜欢他，就他了。”

宋和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他马上掩饰住了，谦逊的笑容中带着一点不服气般的野心。

……

越棠看着季迟，最后一个想法是，这个角色让喻景来演实，在太可惜了。

*****

对戏完毕。

越棠惴惴不安地看着季迟，说：“怎么样？”

季迟反问：“一百分满分，你能给自己多少？”

越棠犹豫了一下，打了个及格分：“六十。”

她觉得这个分数差不多，自己应该没有完全表现出君梓越的感情，但是也算得上七七八八。越棠对自己的演技其实还是有点自信的，毕竟她的演技比那些偶像爱豆之类的好了不知道多少，虽说比不上季迟吧，但是肯定也不至于拿出来丢人。

不料季迟说：“事实上，还要更少。”

越棠一愣。

——这位老师真的好严格。

平时季迟对越棠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也没有为难过她，但是这时候他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有些冷淡。

并不是因为讨厌她，仅仅是因为要表现得很“严格”而已。

越棠不是不明白，毕竟她之前教闪女练习生的时候也非常严格，但是这不影响她感觉非常的不习惯。

季迟见她有些不服气的样子，解释说：“你完全搞错了君梓越的情感，她不是一个仗着自己成就随意对别人指手画脚的人，那几句话是她无意识说出的。”

“无意识？”越棠没听明白。

季迟说：“她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君梓越的性格就是这样。她是个天才，但是同样是个不懂生活、不懂人际交往的笨蛋。你注意到了吗，编剧和宋和提过，‘她只会画画’。”

越棠有点懂了。

她用自己的思维去考虑君梓越的做法，自然是不合适的。照她来说，她这话肯定是介于自己的成就。但是君梓越可能根本没有这么想。

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季迟说：“你的优势在于镜头感好，不会怯场，很难被压戏——但是这些在试镜中派不上用场。”

他早就发现越棠这个优点。大部分演员早面对陈斌宋丹青那样的老戏骨时总会露怯，但是越棠完全没这个问题。

越棠微妙地看着他。

这个人，难不成在剧组一直在偷偷观察她，不然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和老戏骨对戏不露怯就这一点在同一场戏能看出，但上镜感怎么样除非是专门去看越棠的镜头，或者不同框的时候盯着她看才会发现得了。

季迟没注意越棠的表情，继续分析越棠做得不好的地方：“还有最后，君梓越问宋和是否喜欢自己漫画这里，你表现得太得意了。”

越棠皱眉：“但是这里她不是在寻求夸奖？”

季迟说：“不能以自己的思维去思考她的行事，你要把自己变成君梓越——她那样的人，会知道自己是个天才吗？”

当然不会。

季迟见越棠似乎已经明白过来，便说：“我给你演示一下，你看着。”

下一秒，季迟整个人的神情眼神都变了，他目光有些飘忽，似乎没什么对焦点，脑子里似乎总在想什么事。

君梓越是个天才，她很少搭理旁人，不是因为自大，只是因为她总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

季迟说：“你喜欢我的漫画？”

她并不觉得任何人都应该喜欢她的漫画，所以才为得到肯定而高兴。

越棠看呆了，她看到了一个真的君梓越，和性别外貌无关，眼前人就好像是从剧本里走出来的一样。

……太不可思议了，太神奇了。

季迟入戏快，出戏也很快。

他看着越棠，她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他没有打扰越棠。

越棠想，这就是演员吗？

她之前几乎无法把目光从季迟身上移开。越棠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季迟了，演戏的他，真的特别特别有魅力。

越棠想着想着有点脸红，连忙把这个想法从自己脑子里甩开。

……这不仅仅是季迟自己的魅力，越棠冷静地分析，演戏这件事，本身也非常富有魅力。

将你自己变成一个和你完全不同的人，拥有完全不同的感情和行事手段，这本身就是一件神奇的事。

她原来怎么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呢？

越棠之前一直觉得，她给自己定个“演员”的目标，纯属是因为图方便，况且她最终目的是成仙，中间过程其实不重要。

毕竟积攒功德值只要有人类的喜欢就行了，越棠甚至都不一定需要出道。像之前那样帮助李媛，她也得到了大量功德值。

那为什么从最开始，她就将自己定位成演员？

现在越棠终于有点明白了，她想，演员说不定，是一个非常、非常美好的职业。

作者有话要说：　　=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