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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鸢脸霎时红了。
有什么原因让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这会儿竟与他疏离了些?
他的心尖尖啊,若非这般恶劣一些,又怎会有幸见到她脸红可爱的样子。此番心里想着,便更想立刻娶她进府。
“救命啊,姑娘落水了。”不远处有丫鬟和小厮路过湖边高喊。
这会儿刘瑾才怪怪的放了手,宋知鸢才得以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且后退几步。
还好小径旁边树木较多可供藏身,才不至于宋知鸢与刘瑾这般被人发现,宋知鸢长呼一口气。
等会儿,姑...姑娘落水?哪个姑娘?
宋知鸢心生不对,这便要出了小径寻上香梨一块儿过去,没成想手腕又被身后恶劣的刘瑾给扯住了。
“别去。”刘瑾轻轻开口,眼神里晦涩不明。
宋知鸢见了这副神情心生嫌恶,挑了挑眉赌气道:“我若非要去呢,为何还要凡事听你的为之?”
“那你便去吧。”刘瑾抬眼对上宋知鸢疑惑地目光,别有深意的笑了笑:“若你想嫁了太子府上。”
“果然是你。”宋知鸢又想起方才见了的面生小厮,不由得感叹。
“姑娘这是在说什么?本王左不过是与姑娘见过一面罢了,至于姑娘为何落水,本王便不得知了。”刘瑾抖了抖折扇,意气风发。
隔得不远,透过层层的树枝,宋知鸢尚能看到一身强体壮的小厮把宋珊从湖里捞起,不知从哪寻了个担架,快步抬着往后院走去。
紧接着安国公与太子前后脚的来到湖边。
毕竟是不相干的人,太子刘尧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担忧与焦虑,甚至都没有给过湖边一眼。
“既然令嫒不慎落水,本宫改日再来吧。至于婚事,不多日父皇便会下旨,还请国公好生准备着。”刘尧理了理身上的袍子。
安国公谦卑的拱手:“自然。”
刘尧见此也毫不客气,只轻轻甩了衣袖:“本宫便回了。”
“恭送太子殿下。”
待送走了刘尧后,安国公先前因女儿落水而焦虑非常的神色一扫而空,随手遣了个小厮过来吩咐道:“去寻个郎中过来,再拿上些药材送去二姑娘的院子吧。”
随即安国公长叹一声:“本就不必叫她落水,到底是委屈她了。”
看到这儿宋知鸢才明白过来,投湖一事随便找个小厮亦或是丫鬟过去顶替了宋知鸢便行得通,哪儿还用得着大费周章的唤了宋珊过来趁人不备。分明是刘瑾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来替宋知鸢报仇来了。
宋知鸢偷偷瞥了刘瑾一眼,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抚了抚发簪:“若是代王殿下没有其他事,民女便告退了。”
“芸香,付小芸,付三消。”刘瑾的嘴唇缓缓开合。
宋知鸢:???
听着怪异,似乎刘瑾知道什么内情。不过刘瑾这人又是滑头的很,思忖着可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宋知鸢索性转身就走,再不理会她半分。
“怎的?宋姑娘不好奇芸香的身份,甚至宋珊宋嫣的身世?”刘瑾说话出奇的慢,也正是这样他口中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的打在了宋知鸢的心头。
“不管怎么说,我们府上的事情还轮不上代王殿下来管。”
宋知鸢心生厌烦冷冷道:“听闻代王殿下府上美妾众多,不烦心自己后院事倒关心上安国公府的家事了。”
哪知刘瑾的关注点更是奇妙的很,随意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听闻姑娘治家有方,若是来我府上,便不必忧心我的后院出没出乱子了。”
“无耻之徒。”宋知鸢恨得咬牙切齿,狠狠的咬出这么几个字。
好在刘瑾也不恼,只淡淡勾了勾嘴角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付三消我已遣了人押他入了郊外一所宅院,关于他的身份你且看书信所说便可。”
宋知鸢心知此事必事关重大,便也规规矩矩的道了谢。
怎么办,好像欠的人情越来越多了。
*
当陈年旧事逐渐趋近水落石出时,有时候我们往往不敢去揭开它最后的谜底。
就如这会儿站在郊外宅院的宋知鸢。
“你说芸香为什么不让其他人知道她还有个兄长?”宋知鸢静静的站在宅院门口,看着门上边角泛黄的“福”字出神。
“或许是因为有牢狱之灾?”香梨试探性的回话:“姑娘还是回去吧,总归是牢狱里的囚犯,犯不着姑娘亲自过来探望。”
宋知鸢别了视线,偏头看向香梨:“你还记得有一日牧儿说错了话,唤宋嫣姐姐?”
“姐姐。”宋知鸢喃喃。
“姑娘?”香梨一愣,还未注意便见宋知鸢提了衣裙拾级而上。
总归是个大宅院,尽管年岁久了些,破败了些,里头的格局陈设还是一顶一的。
付三消住的这间屋子,许是因着窗前种了棵大树的缘故,光线比寻常的室内要暗上一些。
木门咯吱咯吱的摇曳,香梨为宋知鸢推门,起了一阵尘土。生生叫这昏暗的室内更是朦胧的看不清。
宋知鸢拿了帕子在脸前挥了挥,掩住了口鼻,这才试探性的迈过门槛。
这间屋子不大,所以宋知鸢只一眼便看到了有人在床上歇着。再走过去一看,那人衣服虽是新换的,不过有大片的血渍,许是在牢狱中的旧伤还未治愈,一动牵扯间又开了旧伤的口子。
不需走近,只远远的看着便知此人在牢狱中受的折磨不小。单是枯黄皱皱巴巴的皮肤,蓬松杂乱沾了树叶的蓬发,便叫人见了触目惊心。
香梨为宋知鸢搬了个椅子,叫宋知鸢坐在离床还有三步的距离。这个距离叫她看得清床上人的容貌神情反应,又不至于叫她被伤着,甚好。
不过宋知鸢才走近床边,床上那人便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身子。
宋知鸢赶忙快步坐下,不再弄出动静吓着付三消,同时也出声安慰:“莫怕,我只是来问你句话的。”
许是宋知鸢声音柔和,叫付三消听了竟再也没颤抖。
床上躺着的付三消微微偏头,面黄肌瘦,脸颊留有大片疤痕,眼神也是黯淡无光。但是从桃花眼以及高挺的鼻子,也不难看出此人曾经也是风流倜傥。
听到脚步声,躺在床上的付三消微微偏头,瞳孔微微聚焦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张了嘴:“你是...安国公府的...嫡姑娘?”
宋知鸢先是愣了一会儿,后来寻思着付三消先前在安国公府做过事,能认出她也不足为奇,便就轻轻点了点头朗声道:“想来你也能猜出我今日来的目的。”
“其实我一直好奇,坦荡正直之人为何莫名的辞了安国公府的活计,甚至因着偷窃的罪名入了牢狱?”宋知鸢刻意的将语速放缓,生怕床上那人反应不过来:“若说是盗窃,在牢狱中关押一段时间也就罢了,怎的......?”
宋知鸢没有继续说下去,比起说出自己的想法,她更喜欢看付三消的反应。
许是先前在牢狱中对人的消耗巨大,付三消情绪如何不必猜度便能看得出。只见他手掌死死地揪着身下的被褥,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先前暗淡无光的眼神一时又充斥着愤怒,连带着这具身体勉强有了些人气。
宋知鸢稍稍向前移了移身子轻声开口:“只要你愿意,你的敌人便由我帮你收拾了去。”
或许是被心下的愤怒刺激到了,付三消猛地偏头,眼底的猩红还未散下去,如同才从地府来的恶鬼一般,倒是把宋知鸢惊了一跳。
“难道我不愿意,嫡姑娘便不会解决了李听兰吗?”付三消眼中的猩红稍稍散了些:“姑娘只不过是想要寻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罢了。”
“你们这些富贵人家,总是做这些表面功夫。”
李听兰便是李姨娘的小字。
还未等得及宋知鸢答话,付三消便环顾了屋子一周,眼神死死的钉在了门口的侍卫身上,嗤笑一声:“这便是嫡姑娘拉人入伙的态度吗?”
付三消毕竟是个小厮,又加上在牢狱中被摧残了多年,言语间也是没有规矩的很。
“大胆!说什么粗鄙之语污了我们姑娘的耳朵。”香梨愤愤上前斥责。
哪知付三消只淡淡的看了香梨一眼,便静静的闭了眼睛拉上了被褥。
“香梨,你先出去吧。”宋知鸢见此也无法,只得遣了香梨。
不过付三消还是没有要跟她继续谈判下去的兴致,依旧闭目养神兴致缺缺。
“你们都回去吧,莫要再在门边守着了。”宋知鸢只得走到门边,吩咐门前守着的侍卫们。
“保护姑娘的安危是卑职们的任务。”一领头的侍卫垂头抱拳:“也是...代王吩咐下来的命令。”
宋知鸢一向冷静自持,这会儿听了“代王”两个字条件反射式的又羞又气,冷冷道:“稍微离得远些了还不能护我周全不成?”
“还是说...”宋知鸢缓步轻轻凑到侍卫眼前,似笑非笑的问道:“你是代王安置过来探听我的情报的?”
“卑职不敢。”那侍卫头领立时慌了,无奈之下携众侍卫去了离屋子约莫五十步处。
待进了屋子,却见先前还在床上躺着的付三消,这会儿已经坐到了旁边一个小几旁,正用着宋知鸢带过来的茶点。
宋知鸢也不出声,只在付三消要去取糕点时,把盘子给撤了。
“就从最一开始讲吧。”宋知鸢转了转手腕上的镯子。
付三消面上有些许不满,不过还是将沾了糕点粉末的手在衣袍上擦了擦,便敛了敛表情正色道:“看在姑娘如此有诚心的份上,付某不吐不快。只不过...”
“不必担心,只要你道出原委,芸香连同牧儿我都护她们无忧。”宋知鸢懒懒的掀了掀眼皮。
“既然姑娘这么说了,付某在此谢过。”付三消扯了扯嘴角:“不过念在我道出当年事情经过的份上,若是付某不小心惹到了姑娘,还请姑娘宽恕,履行诺言才是。”
“这是自然。”宋知鸢轻轻点了头。
她只当付三消要她宽恕了他当年做的那些个错事,没成想这话里还有另一层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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