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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再没出什么状况,食不言寝不语,非独古式礼节,西方人也这么讲究,因此一顿饭吃得静悄悄的,席间只听闻刀叉的响声。

当然,许莹期待的白语茹出丑也根本不可能出现。只是白语茹心里却还是有点什么,因为沈晓东的话。

虽然罗宁后来为她解释了为什么她没有依赖他,但其实沈晓东说的没错,她根本就没想过要依赖罗宁,其中不仅仅是她对这份婚姻太紧张,不愿意轻易崩裂,因此不肯麻烦罗宁,而是她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想法。

就像昨天一样,罗宁面对许莹的纠缠的时候她也无意上前,帮忙,只那么冷漠的在一边看戏,仿佛事不关己一样。

这到底是因为对于罗宁太不信任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呢?

白语茹想不出来,但这样总归是不对的,她的本意是努力经营这一段婚姻,让他们做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可以相互依靠,又可以相互扶持,真正可以把彼此托付,而不是做一对“相敬如宾”互不干涉的夫妻。

尤其是,她不止只因为心来云扬表哥的推荐而已,对于罗宁,她真正心动过,从第一眼开始,从第一句话开始,还有各种他对他好的点点滴滴,他的优点逐一被她记在心中。

难道是自己太独立了?

这样的念头在白语茹脑子里一闪而过,随后却越想越真。

她知道自己是个有主意的,无论是在新房里听到骆锦绣的话之后做出的决定,还是毅然跟罗宁南下,细处到给婆家各人送礼物,主动地接下婆婆为罗宁准备的土仪,还有对于新居的各种安排——她也只有在可能触犯到罗宁的地方与他商议了一下罢了,其它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一个人自作主张。

其实就像当初给吴大娘的银元来说,她不知道小饭店的具体物价,但她完全在那之前问罗宁一下,之后就不至于犯那样大的错了。

所以,她以后应该多依赖些罗宁才是。

正想着这些,白语茹突然瞥到之前解围那个人并陈阳几个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又留心了一下他们的衣着,心里便有了数。

“我去洗个手。”

白语茹低声对罗宁说,一回头却去柜台结了帐。

等白语茹再真正去完洗手间回来,大家正凑好了钱召唤侍者,侍者彬彬有礼地回答说:“这位女士已经付过了账。”

大家一愣,白语茹浅笑:“罗宁方才跟我说,我们成亲因为是在安抚,未能宴请各位,深感抱歉,所以冒昧地抢着结了帐,而这一顿就算是赔罪。”

罗宁云云显然是虚托,她也是刚才洗手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又犯了自作主张的毛病,而且,出门在外,女士付账,男士面上也不大好看,所以她才用了这么个托词,意为她不过为罗宁跑腿而已,这样虽然显得罗宁大男子主义了一些,但总比经济命脉被妻子死死扼住了要好。

众人又一愣,纷纷说这怎么行,原来是他们赔罪的,现在反倒成了罗宁他们赔罪,竟然完全颠倒了。

白语茹又笑说大家相处时间还长远,他们下顿再请还回来就是,这一顿却是无论如何都得他们请,罗宁也帮着白语茹说话,最后又约定了下次他们请,这才作算。

吃罢饭,同学们回宿舍,罗宁跟白语茹回家,大家不是一条路,他们正好得个清静。

一顿饭吃了相当不短的时间,此时月亮已经上来,白语茹踩着月色走了几步,低头问罗宁:“嗯,你说我是不是太自作主张了些?”

罗宁想了一下,问:“你是说今天结账的事吗?”

白语茹点头。

“其实我应该感谢你才是。”罗宁伸出手去握住了白语茹的小手说:“陈阳他们几个,也就是我当初说的让出去宿舍的那几个,他们的经济条件确实不太好,而这个西餐厅虽说规格一般,但是价格还是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若不是你想起来去结了帐,我可能就要害他们这个月接下来的日子食不果腹了。”

“嗯,我也是注意到他们的处境才会这么做的。”白语茹有些害羞地感受了一下罗宁手的温度,进一步解释说:“可是我都没有跟你商量一下,还自己去付了帐。好在后来想出了托词,不然大约要害你被同学们嘲笑经济全被妻子把握,说不定还要落下惧内这么个名声了。”

罗宁不在乎的笑笑:“他们只会嫉妒我有一个周到周全的妻子而已——就算他们一定要说我惧内,也且由他们说去,难道他们说了我惧内我就真的惧内了么?退一步讲,你这样肯为我着想,连我同学的处境都能考虑到,就算真是惧内,那我也认了。”

白语茹顿时就郁闷了,看来自己在那里纠结半天竟是白纠结了!

罗宁又笑说:“当然,如果你能事先跟我说一声,那就再好不过。”

白语茹听了又高兴起来。

不多时两个人到了家,相互帮着把之前没收拾玩的东西继续收拾完,白语茹又提醒罗宁说:“娘给的那些特产今天是仓促了些,星期一是不是就应该带到学校去分派给同学们了?”

罗宁笑:“你不说我险些都要忘了。”

白语茹又说:“炉子上坐着热水,各自梳洗的盆都在各自房间的床底下,你自便。”

“嗯嗯。”罗宁应声,回房一看,床底下竟有一个足可以坐进去洗澡的大盆,只是比寻常澡桶要浅,因此,床下也能放下。

竟管如此,也可以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了,这比他冲凉水浴不知道要舒服上多少。

这近一年虽然他已经习惯了洗冷水浴,但是从小到大都一直洗的热水,这积习一时要改还真不容易。

当下罗宁给自己兑了水,痛痛快快的洗了把热水澡。倾完水刚在床上坐定,想着是再看一会儿书还是现在就睡,却见白语茹羞答答的来敲门。

门本就没关,白语茹也只是示意般的略敲了两下引起他的注意,然后略有些害羞地问:“帮我抬一下水好吗?”

罗宁看她发际有点湿,才想起来她刚才一直没出现,应该也是洗澡去了,而那么大一澡桶的水,她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弄不出来。

“这是我的失误!”罗宁道歉不已,忙跟白语茹进去她的房间。

果然,白语茹也有一个跟他一样的木盆,罗宁也不等白语茹抬,一个人双臂用力,轻轻松松地就把洗澡桶抱了起来,然后往院子里水池处去倾脏水。

白语茹绕着鞭梢看他,感叹:“要我说,这男女平等终究是空话,不说别的,但从力气上讲男子就要比女子大上不少。”

罗宁一边倒水一边反驳说:“也不能这么说,现在‘男女平等’的口号主要目的还是把妇女从家务、宅院这种琐事中解放出来,以便同男人一起享受学习、工作等自由。”

说着他又放了些清水涮了涮桶,又帮白语茹把澡桶抱进了房间里。

白语茹跟在他后面问:“可是家里这么多事,总要有人去做,你若是把妇女都解放出去了,那么家里的这些琐事又该给谁去做呢?”

“可以请帮佣,也可以夫妻一起做。”罗宁一时被她勾起了谈性,顺势就在平时坐惯了的椅子上坐下,举例说:“就比如,你今天购买的这些东西,还有准备的这些茶点,完全也可以由我来做,或者写个单子,托付给别人做嘛,到时候付她工钱就是。”

“不是这么一回事。”白语茹也在自己的小床上坐下:“我也拿你刚才说的那件事举例,首先,你要上学,没有时间对不对?而托付给别人做,我一样还要写单子,她最多帮我买来,然后如何处理,如何归置等等都来需要我来安排是不是?结果就是,她的确帮我节省了一些时间,但是这些所有的事情都不能脱离我的存在而被完美的执行。”

罗宁一时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白语茹认真总结:“我也并不是说男女平等就是错的,但是一味的讲究男女平等,将女子从家里赶出去也未必就对。男女天生就有着各种差异,因此你不能要求女子完全变得跟男子一样,真正的男女平等应该是遵从各人的意愿,愿意出去的就出去,愿意在家里的就在家里,在家里的也不能被歧视,因为这其实只是不同的工作,合理的分工而已,只有做到这一点才能说得上是真正的男女平等吧。”

罗宁认真的思考了半天,回答说:“我想你说的是对的,只是,目前为止,老旧的思想还占了大多数,所以我们第一步要做的还是鼓励女子从家里走出去。”

“好吧。”白语茹不得已的点头:“我承认你说的也对,总之,现在这就是个不完全成熟的概念,只能在摸索中一步一步向前走吧,不过我希望还是不要过激了些。”

罗宁叹息:“积习难改、积重难返,有时候我想,我们这国家也需要一些激烈的手段才能让他真正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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