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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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三拐两拐，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到了批发市场，曲南星可就不管身后是不是还有三位如影随形的尾巴了。

因为地理位置偏僻，交通相对闭塞，这个时候的江州还没有打开它作为药材生产销售基地的大局面，这里空有堆积如山的药材，却因为过高的运输成本而少有人问津。

曲南星一进入药材市场，仿佛打开了某种奇怪的开关。

宋丰宝手里提着曲南星的购物袋，只见曲南星身轻如燕，一条商业街从左边一晃就到了右边，又仿佛一只不安分的蚂蚱，从这个摊位跳到那个摊位，腾空而起时都带着专注和兴奋。

宋丰宝朝身后两人使了个眼色，两名下属点了点头，三人默不作声散开，各据一个方向，摆了个漏斗造，将曲南星罩在安全范围内。

曲南星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他现在满眼都是无边无尽的药材。

略微毛躁的毛姜，晒得过分干燥失去色泽的升麻，太过苍白的通草，卷曲得过于厉害的海风藤……

曲南星眼花缭乱，他逛过半条街后，走进了一家店面颇广的药材店。。

目光在店主摆在地中间的塑料隔箱里逡巡，随手捞起几粒，问道：“这些是几年的苏木？”

店主见有客人上门，原本很高兴，见是个半大孩子，又立即失了悦色，敷衍道：“三年，你要是想要五年的也有。”

他说着上下打量着曲南星，问道：“你是要做什么用？”

上批发市场买药的散户也不是没有，但是这个年纪……怎么看都像是闹着玩的。

大概是在校学生来学习辨药材吧。

老板扭身又回到柜台，用秤杆对着曲南星开始抓药配药。

曲南星不以为意，一行人进了店里，两名下属就一直站在门口，只有宋丰宝跟在梁小斗身后。

他不看曲南星，目光只在店里扫过，随后借着有遮挡，一双冷目向外看去。

曲南星的关注点则一直在药材上，他看着写满字的药品柜，最后目光停在蛤蚧上，对老板道：“黄白银或者青灰银的蛤蚧，你这里有吗？”

老板头也没抬，道：“有，一百一对。”

曲南星在这里耐心全所未有的高涨，他点点头，无视老板的敷衍，道：“我能看一下吗，要品质最好的。”

老板面无表情地踩着梯子，登到了最高处，然后伸手打开了最高处的柜子。柜子里一排排的密封罐，盛装这各种名贵的药材。

曲南星微微颔首，保存的确实很妥当，药房一般就是这样，低处放置的都是销量大价格低的常规货，而品质好价格贵的因为不常拿取，都是放置在高处的，潮气也不容过。

老板将蛤蚧放置到了牛皮纸上，仍是忍不住介绍道：“这可是我店里的好货，价格是比别的店要贵一些，但是货绝对是别家比不了的。”

曲南星执着竹条，将那呈扁片状，头尾及四肢均用竹片撑直，两只相对捆成一扎的药材，拿到面前仔细看。

半晌，他轻轻将药材放下，在老板有些轻视的目光中道：“老板，你这个虽然看着像是上品，但效果却还不如一般的常规货。”

他此话一出，不仅老板变了脸，就连宋丰宝都看了过来。

他走到曲南星身边，心道，这孩子是来这里砸场子的？这可真是够添乱的。

曲南星笑了笑，道：“老板，你别生气，我猜您也没有注意，所以才好心提醒你。”

“你这蛤蚧，两眼确实明亮圆鼓，口内细齿，也密生于颚的边缘。但是你看，两只的吻鳞却切了鼻孔。鳞片细粒状不明显，足无蹼有钩爪。这虽然极象蛤蚧，却不是真品，而是蜡皮蜥冒充的。”

老板被他说得愣住，反应过来，立即从曲南星手里抢过药材，沉着脸细看。

半晌，老板嘴里喃喃道：“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曲南星叹了口气，微微摇头走了出去。

接下来，已经心里有数的曲南星又把几乎市场上所有的店铺摊位都逛了一圈。

最后，天色渐沉，曲南星空着手，一样东西都没买。

宋丰宝正犹豫着开口，曲南星却先说道：“好了，总算是逛完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他想着宋丰宝三人陪着自己一下午，眼看着已经傍晚了，索性提议去简单吃点东西。

宋丰宝原本不太同意，但他又怕不同意曲南星就自己去了，只好又上了去吃完饭的车。

饭是在外面简单吃的，离着他们住的酒店也不算远，曲南星便提议走回去，正好当作消化神。

宋丰宝被这个小祖宗折腾够呛，但他也不好说别的，三个人提起百倍精神，就着渐暗的夜色顺着马路往回走。

曲南星一边欣赏路上的车水马龙和灯红酒绿，一边笑道：“丰哥，你是不是后悔今天当我的班了。”

这位曲医生聪明果敢，心思剔透，宋丰宝也没想过能瞒住他。

但他只是听令行事，也不好多说什么，想了想，索性直接提醒他道：

“曲同学，你家里的事……毕竟不是小事，你还是多注意一下的好。”

曲南星瞬间就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抬手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他笑道：“我那个堂哥，此刻还被关着，还能干什么坏事，不过等我回去，他也差不多要出来了，我那时再注意也不迟。”

他说着歪头去看宋丰宝，“没想到丰哥还关心我的家事，费心了。”

这话明显不太像感谢，曲南星今天的敌意可谓是一杆子打死一船人了。

宋丰宝能理解，毕竟人家是被老板强行带来的。

于是，宋丰宝叹了口气，他停下步子，对着曲南星道：“曲同学，我们在千禧遇到你的那个晚上你遭遇的事情，你难道还想再遇到一遍？”

曲南星也停了下来，脸上已经没了笑容。

宋丰宝又道：“你敢将曲氏搅得天翻地覆，就应该有自己身处危险之中的觉悟。”

他缓了缓语气，温声道：“你既然给老板治疗，老板保护你也在情理之中。”

“我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要多提高些警惕。有些事情并不只是你看到的那些表面。”

曲南星没有回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之后，直到回到酒店，曲南星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等符飞推着傅寒阳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就看到宋丰宝蹲在门口，抱头叹气。

傅寒阳皱眉。

听到声音的宋丰宝立即站起身，一脸尴尬，他先是看了眼符飞，随后犹豫着向傅寒阳坦白从宽道：“我可能惹曲医生不高兴了。”

傅寒阳冷笑一声：“怎么，他还是娇气的公主不成？”

符飞用门卡替傅寒阳开了门，傅寒阳冲他摆了下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于是，符飞扯着宋丰宝的领子到了走廊的偏僻处。

“你是不是皮痒了？”

宋丰宝自己也有些后悔，怎么就没管住嘴，他原本不是要惹曲南星生气的。

“我只是想给他提个醒，毕竟我们不能一天24小时跟着他。”宋丰宝垂头丧气道，“说来也怪，他为妹妹爷爷安排的保护周全又万无一失，怎么到了他自己反而这么不谨慎呢。”

符飞习惯了他自言自语，没有接话。两人站在墙角，一个懊悔不已，一个无话可说，一时间，走廊里一片安静。

半晌，符飞低声问道：“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宋丰宝倚在墙上，闻言表情渐渐严肃，道：“有大概三到五个人，只是尾随，并不靠近，可能是前期探路。”

“曲医生之前在莫城就被盯上了，只是他自己没有发现。”宋丰宝咂了下嘴，“说起来这位也真是一点不含糊，明里暗里盯着他的人可不少。”

他似是感叹地摇了摇头，转而问符飞：“你那边怎么样了？”

符飞依旧沉着脸，半晌才道：“总之这一趟状况太多，告诉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吧。”

两人的目光有志一同地斜向紧闭的客房门。

希望回到酒店，这两个人能和谐地度过一晚。

至少别第一晚就火星撞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