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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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猫体内之人是谁？季尘潇敢断定，此刻的玄猫根本不是由她自己的意识操控。

这时，秋悯怀暂时安置好了慕瓷鸢，便向他走来。他斜眼用余光瞟了身后一眼，连忙起身。

与此同时，中正堂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乌泱泱一群人从那道不算宽的大门处瞬间涌了进来。

季尘潇刚要戒备，定睛一看，那踢开大门，冲在人群中第一位的，正是那日燕山所见的跋扈丫头——秦隽素。

秦隽素一入得大门，大喝一声：“何方妖人胆敢擅闯中正堂？！琅瑶弟子听令，将那妖人给我捉拿封印！”

“是！”中琅瑶弟子声如洪钟，得令后四下查看了一番，发现了妖怪的位置，便冲着季尘潇这边一拥而上，将正往季尘潇身边走来的秋悯怀挤的不见了踪影。

秋悯怀：“…………”

浩浩荡荡的“捉妖大队”末尾，跟着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他派弟子，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喊道：“秦大小姐，你慢点，等等我。”

季尘潇还记得，是那个被派去找慕师尊的弟子长生。

眼看如此浩荡的队伍前来捉拿妖人，倒替他省了事了，季尘潇眉一挑，便向一旁让了三步，免得拦着他们。

岂料，正当“捉妖大队”将坑里的玄猫围了个水泄不通之时，忽然一道碧光闪过，来到玄猫面前，转瞬间连同玄猫又是一闪，那两人就这样消失在了众人眼前。若不是季尘潇眼快，差点都没看到那道碧光。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到了地上那个空空如也的坑前才一脚急刹停住，旋即愕然，面面相觑。

“妖人呢？”

“不知道啊，刚才还在这里躺着。”

说着，众人不约而同看向站在一旁的季尘潇。

“你们看着我干嘛？”季尘潇被这尽百人目光齐刷刷的一盯，尴尬地笑笑，“我也是刚刚才到。”

这时，人群主动让开了一条道来，秦隽素从中匆匆赶来，见了地上这个坑，还留着血迹，又抬头看了看杵在一旁的季尘潇，眉头拧得跟麻花似的：“人呢？！”

“不见了啊。”季尘潇摊手，“就……嗖的一下，就没了，我也不知道啊。”

秦隽素怒从心中起，扯着那尖尖的嗓子便咆哮道：“你哪门哪派的弟子啊？你师尊是怎么教你的？这妖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都有本事给我看丢了？”

“我？”季尘潇指了指自己，没想到这位大小姐不仅脾气差，记性也差，昨日夜里才见过，只隔了不到六个时辰就忘了，“你不记得了么？”

闻言，秦隽素顿了顿，叉着腰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定睛看了看他衣袍下角的渐染蓝色衬云纹，忽然瞪圆了双目看着他，右手食指在他面前不停的指点着：“哦！你就是那个姓秋的废物昨天新收的那个废物徒儿！”

季尘潇：“…………”

“姓秋的人呢？”说着她完全不理会季尘潇，转身在视线所及之处搜寻者秋悯怀的身影，“姓秋的，你这烂摊子难不成要我替你收拾？”

“不必。”只听秋悯怀的声音在人群中远远的响起。

众琅瑶弟子一听秋悯怀在自己身边，纷纷扭头寻找，不一会儿就将他的位置让了出来，随后颔首齐声参道：“上清尊。”

听到“上清尊”几个字，秋悯怀眉头微蹙着“嗯”了一声，便向季尘潇和秦隽素走来。

众人见秋悯怀脸色不好，露出了怯怯的眼神，却也不敢议论，只有季尘潇一人知道他为何不悦。

“先速去将瓷鸢兄送去医治，”秋悯怀用双目看了一眼慕瓷鸢所在之处。

秦隽素眉梢稍紧，也向慕瓷鸢那边深深得望了一眼，许久才回过头来。

那长生闻言，带头赶紧跑了过去。众弟子跟着长生一路跑到慕瓷鸢面前，见了慕瓷鸢对着昏迷不醒的慕瓷鸢便先行一礼：“灵曦真君。”

灵曦真君？季尘潇这才知道这慕瓷鸢竟然也是个了不得的角色。

“哎呀，先别忙着跪了，人都快不行了，先救人！”长生焦急万分，边说边忙着伸手去抬慕瓷鸢。众弟子点了点头，也赶紧帮忙。

徐子夜见状，忙不迭的上前搭了把手，跟着众人便要送慕瓷鸢出去，却被秋悯怀叫住：“子夜你留下来。”

语气十分严肃，徐子夜闻言一怔，又怯怯的将扶在慕瓷鸢身上的手收了回来，停住脚步向秋悯怀方向鞠了一躬，乖乖等再原地。

“那小子是谁？”秦隽素远远看了一眼徐子夜。

“刚才的碧光你看到了？”秋悯怀直接无视了秦隽素，对季尘潇道。

秦隽素：“喂！姓秋的！”

“嗯，看到了。”季尘潇转身蹲下，用食指抹了一点地上的血迹，看着方才那道碧色闪光消失的方向，“她不是一个人。”

秦隽素见这两人竟然都无视她，气得腮帮子一鼓：“喂！”

“瞬身符？”秋悯怀站到季尘潇身边。

季尘潇起身用拇指撵了撵食指上的血迹，跟秋悯怀想到一块儿去了。

不过至少在他出生后和死之前，妖界没有人能有如此神通，能用仙家的瞬身符。

可不是瞬身符，又是什么？

季尘潇摇摇头，看向秋悯怀：“我也不知道，这件事蹊跷太多，”随即瞥了一眼在一旁暴跳如雷的秦隽素，“我回去再与你细说。”

秋悯怀领会了他那个眼谁的含义，缓缓眨了一下眼，转而负手看向气得小脸通红的秦隽素：“这里是中正堂，要胡闹，回你们长乐殿闹去。”语气异常严肃。

秦隽素像是与秋悯怀凶惯了的，丝毫不惧，双手一抱，嗤了一声：“你还知道这里是中正堂啊？”她轻蔑地一笑，“三阶结界被破，屠杀堂内数十弟子，始作俑者呢，还让她给跑了。我倒要看看，你这中正堂的师尊要怎么收拾这副残局。回头众派长老一商量，给你来个重罪重罚，我可就要在一旁拍手看好戏了。”

重罪重罚……今天结界之所以会破，跟徐子夜脱不了干系，真要怪罪下来，虽然徐子夜是首当其冲，但作为他师尊的这些人也一定脱不了干系。

季尘潇看了秋悯怀一眼，心道他小小年纪就要担这些重任，实在是可怜，不由替他紧张起来。

秋悯怀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挑眉看着秦隽素，将双手往身后一负：“你别忘了，慕瓷鸢也是中正堂师尊。”

闻言，秦隽素愕然，旋即脸颊一红：“谁要你来提醒我？”说着她扭头四下看了看，对周围琅瑶弟子令道，“走！”

几名弟子不明所以：“……大小姐，我们这又是去哪啊？”

“去见各位长老啊！”说着，秦隽素一声口哨，片刻，门外一匹骏马驰来。她立刻翻身上马，策马奔去：“驾——！”

众弟子见自家大小姐瞬间没有踪影，纷纷长叹一声，也不敢说什么，小跑着跟了过去。

少顷，待院子里的琅瑶弟子都跑空了，季尘潇才砸着嘴摇摇头道：“啧啧啧……兄弟，你若跟她成了婚，怕是这后半辈子都不好过了。不过……”他用手肘拐了秋悯怀的手臂一下，龇着牙笑道，“……你若是这婚后生活苦闷，大可以来找我。”

闻言，秋悯怀表情有些愕然，但还是极力控制着不让人察觉出来。

“……找我，我带你去寻便云中大小青楼最美的花魁。你相信我，就凭你这模样，最美的姑娘都要上赶着来伺候你。若是这云中的还不够，就去寻便整个九州四海，怎么样？”季尘潇说着抬了抬眉毛，冲着他使了几个眼色。

“……你下次说话不要大喘气。”秋悯怀铁青着脸，“还有，叫我师尊！并且，我对那些灯红酒绿的东西没兴趣，要去你自己去。”

说罢，他过去叫上了徐子夜，又过来一把拽住季尘潇的手腕，拉着便走。

“你能不能轻点？我自己会走。”季尘潇被强行拖行了一段，才调整了脚步逐渐跟上，“你这又是要去哪啊？”

“领罚。”

“这烂摊子你不管了？”季尘潇边走边回头看着横尸遍地的中正堂大院。

闻言，秋悯怀像是想起什么，让季尘潇与徐子夜二人在原地等他，自己又回去把中正堂还活着的弟子们都遣散回家去，只留了个空空的院子和未处理的尸身。毕竟此刻结界已破，仅凭他一人之力无法重新结界，留人在此处是十分危险的。又道众仙家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此事了，会派人来处理后续，三人这才离开了中正堂。

去纤月闲庭的路上，秋悯怀与徐子夜并排走在前边，季尘潇一人心事重重的跟在他们两人身后。

他担心的不是领不领罚的问题，而是自己竟然又被认出来了……

于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不应该啊，他的本面自从满15岁，掌握了不着痕迹变化千面的本事之后，就再也没用过了。这世上应该不会有人认得这张脸。

再说，他是被认出之后才放开玄猫双眼的，难不成那双赤色瞳仁有透视能力？

不太可能，他搜寻自己的记忆，古往今来都没有听说过有谁的双目能透视的。于是他将怀疑点又转移到了玄猫身上。

其实他一直很在意一点——方才玄猫对季尘潇施展的魅术中，那个诡异的梦境并非凭空虚构，而是对季尘潇儿时的一段真实记忆稍加修改了而已。

想到这里，季尘潇忽然一怔。

——这魅术，能够窥探他人的记忆！

这样一捋，事情仿佛就合理了。

玄猫在施展魅术时窥探了季尘潇的记忆，而玄猫又被这赤瞳之人控制，那么就说明赤瞳之人的思绪能与玄猫的思绪联通。

这样一来，玄猫知道的事情，这赤瞳之人也能知道。而这个赤瞳之人，一定是位“老朋友”了，否则怎会单凭一点儿时的记忆便认出季尘潇来。

抑或……玄猫不单单只是窥探了他儿时的那点记忆，而是将他生平所有记忆都看了个一干二净。

这两种猜测哪个更加接近真相，季尘潇左思右想也无法准确判断。不过能肯定一件事，那便是——他的重生，已经向妖界暴露无遗了。

光是要在修仙界努力隐藏自己的身份就已经够麻烦的了，现在身份在妖界这么一暴露，岂不是所有仇家都要找上门来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想到这里，季尘潇长叹一声，双手一举，枕在头上。

他早该料到，就算是重生了一回，他的人生也不会因此就变得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