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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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口袋里一颗糖的力气回到家，肚子都开始隐隐绞着疼，疲累到极至的林茹就着早上的冷粥喝了一碗胡弄填饱肚子，倒头就沉沉睡去。

“茹茹？茹茹..”

林茹是伴随着王素梅温柔而略显担忧的声音醒来的，抬头望去，屋外已经全黑了，屋内的电灯泡正发出不算明亮的暖色灯光。

这一觉竟然整整睡了四个多小时！

“妈妈，不好意思，我睡着了，肚子饿了吧，我去给你烧饭。”

原本疲累无力的身子经过这长长的一觉，虽然有些疲软，却比着回来时好了许多，此刻一边说着，林茹就欲起身。

“茹茹不急，妈妈已经烧好了。

时间不早了，起身洗一洗，吃完再睡好不好

都怪妈妈...”

肩膀被轻柔的按住，王素梅略显粗糙的手指轻柔的摸着林茹的脸庞，说至最后，那眼竟是又犯起了一抹红，很显然把林茹今天这样的疲累全归到自己身上了。

下次一定不能这么莽撞了，她的身体不舒服也会惹得妈妈担心的。

“真的呀~妈妈已经烧好了，太好了，我正觉得自己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心念流转中，林茹仰着头，任着王素梅摸着，像是没有看到她的眼红一下，语气娇憨而夸张。

“噗~能吃下一头牛，看来妈妈要更努力赚钱才行。”

王素梅见她这般模样，果不其然被逗笑，思绪转到了另外的方向。

林茹心头偷偷松了口气，眼见王素梅的笑脸，那是越发认真的逗她说话。

略显昏暗的灯光下，两人聊着没什么营养的话题，又是极为温馨的一天。

***

之后的三天，林茹哪里都没有去，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养着身体，原本刻意提早下班回来的王素梅看着林茹小脸又渐渐恢复血色，终于心放了下来。

而令人值得高兴的是，在林茹养好身体后的第四天，王素梅发工资了。

去掉之前林茹生病王素梅不得不请假的几天，平日很是肯干的王素梅这一个月竟是发了一百块！

在零几年一百块吃顿好吃的也许就没了，但在此刻，这一百块实在不算少，拿到手后，王素梅整个人都显得喜气洋洋：

“茹茹，组长说妈妈这个月做的比上个月还好，到时候发工资还会比这多，所以茹茹，只要你愿意读书，妈妈就一直给你读！”

“嗯嗯，妈妈实在太历害了！”

“你呀~还真是小马屁精~”

“没有，妈妈真的挺历害的呀。”

“那也是茹茹很乖。”

在两人都陷入了难言的商业互吹间，门口响起了颇有节奏的敲门声。

这半个多月，两人从末有人上门过，此刻哪怕除了敲门声，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两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收住。

这个时候上的门的，除了林家的还会有谁

只给她们安静了半个月就按捺不住了

“茹茹，没事，你先坐着，妈妈去开门。”

几乎是同时闪过某种可能的两人在此刻互相对视一眼，却并未说破，王素梅小心的摸摸贴着胸、口的位置，她把这个月的工资就藏在内、衣的口袋里了。

“妈妈，我跟你一起去开门，我也很好奇谁会来呀~”

林茹笑着拉了拉王素梅的手，看似柔软的话语中，却是率先往前走去。

上次是身体实在不允许，这次虽然身体不算特别好，但她也决定不会容许上次一样的事情发生。

“哎，茹茹~”

王素梅略显焦急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林茹的脚步越来越快，直至把王素梅远远隔好数步，干脆利落走到门侧一把将门拉开。

只是当门外的人映入眼帘，做足了战斗准备的林茹却是忍不住愣了愣：

大卷的长发，精致的妆容，一件齐膝的棉布连衣裙，哪怕是这个年代，却也显得格外的时尚的三旬女人，以及身旁那绑着两乌黑辩子，一身白色的套装，肤色白色，神色冷淡，年约十三的女孩此刻两人正并排站在门口，这两人林茹都见过一面，正是乔星母女。

她们怎么来了？

“茹茹，你别...”

步伐匆匆的王素梅有些急迫的追了上来，原本担心的话语说至一半，眼见门口这样的一对母女，那话语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两位是？”

“你好，我是乔美丽，这是我的女儿乔星，上次多亏林茹姑娘救了乔星，这次我带女儿特意过来道谢，能让我们进去说话吗？”

对比于上次那由于惊慌而显得有些尖锐的嗓音，此刻乔美丽的声音微微暗哑，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性，感，但就算那话语再是彬彬有礼，那神情仔细看来却依旧有着隐隐的倨傲，那是一种从骨子里带出来的本能。

“茹茹救了你们的女儿？”

完全不知情的王素梅惊愕极了，但眼见眼前的女人只是那样看着她，终于反应过来，拉着林茹就往旁侧了侧，一迭声道：

“当然当然，就是屋内比较简陋，还望你们不要嫌弃。”

这屋内比较简陋真不是谦词，空荡荡的一眼就能看清里面到底有几种家具。

乔美丽拉着乔星以着优雅的步调走了进来，仅仅只是扫了一眼，微微惊愕后，她拉着乔星站在原地不动。

“那个...家里没什么喝的，我给二位倒杯白开水.”

“不用麻烦了，我说两句就走了。

在外面毕竟人多口杂，对大家的影响都不好。

这次我来就是多谢林茹姑娘的帮助。

一点心意，还请两位收下。”

乔美丽从口袋里掏出一薄薄的信封，封口末密封，能看见纸币的些许痕迹。

钱，这是最世俗，也最直接，最令人喜欢的感谢方式！

“不用不用，那原本就是凭孩子的本心做事，能帮助到你们，茹茹就很高兴了。”

王素梅扫了一眼，心头一跳，连连摆手推却。

“一码归一码，我不喜欢欠人情，还请收下。”

“真的不用，你能特意过来一趟就很不容易了，谢意什么的就完全不用了。”

在长辈对话的时候，最基本的礼貌就是小辈不要插话。

所以最初，林茹只是安静的站在王素梅的旁边，听着两人对话，但眼见王素梅推却两次，乔美丽表情不变，眼里的不耐及隐隐的厌烦之色渐浅，林茹微垂眼帘，拉了拉王素梅的衣袖：

“妈妈，收下吧。

乔阿姨不喜欢欠人情。

我们就别让她欠人情了。

一帮一谢，互相扯清，以后大家都心安理得。”

林茹那略显瘦弱的身姿就那样笔直站立着，清清朗朗的少女声中满是近乎冷酷的理智感。

一直安静的乔星霍的抬起头来，控制不住的望向林茹，但除了林茹那头微微发黄的长发，只能看见那平静抿着略显浅色的唇。

“的确是这个理。”

乔美丽有些赞许的应和，信封再次往前一塞，这一次王素梅看了一眼乔美丽与乔星两人，被林茹一提醒，心头明白这两人根本不想与她们有牵扯，心头微微一叹，强扯着笑容接过那信封：

“你实在是太客气了。”

“不客气，应该的。

好了，你们忙，我也没什么事，就先告辞了。

乔星，跟阿姨跟林茹姑娘再见。”

“阿姨再见，林茹姐再见。”

“乔星，乔阿姨再见。”

“...那两位慢走。”

从两人来到离去，总共用时不过十分钟，从始至终，林茹都低垂的眼帘，神色平静的模样，除了那最后的道别，她与乔星没有交谈一句。

比着上次两人时的态度更显理智而冷淡。

哪怕林茹隐隐感觉到乔星似有目光注视过来，从始至终林茹并末抬头。

如同乔美丽的话语，如同林茹提醒王素梅的话一样。

她与乔星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次的帮助，是她突然烂好心，而对方矜持的来感谢了。

今天两清，以后彼此再无牵扯。

这才是最清醒的方式！

“天啊，茹茹，对方这也太大方了吧！”

心情同样有些不好受的王素梅下意识的把那信封打开，在看到那薄薄的信封里的钱后，竟是惊愕的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