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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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芊芊经过两天的重症治疗，又转回到了普通病房，在办理转院前的这段时间，凌海峰总会抽空到医院里来看她。

他是真心的在关注芊芊的健康，出于一个长辈对小辈的照顾。

这算是一件好事，至少对芊芊来说，凌海峰的关照能帮她获得更好的医疗资源，这点凌程也明白。

但看到他的时候，还是会不自主的想到当初的阿远。

如果那时候凌海峰能像现在这样尽到父亲的责任，或许阿远就不会离开了。

在走廊上看到往病房去的凌海峰，凌程顿了一下，转身去了楼下的小花园，坐在那里的长椅上。

这几天他几乎都是这样坐在这里等着凌海峰走，凌海峰也是知道的，所以走之前总会来这里和他见一面。

两个人什么也不说，就只是见一面，然后各走各的路。

华越今天没跟他一起来医院，有事先去了酒吧。

这个时间段，来探视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手上提着饭盒，有的碰见熟识的人，笑着点头打了招呼，聊两句今天给病人带的什么饭。

以前阿远也总是住院，他放了学，就要跑来给阿远送饭，好在那个小家伙不挑食，带什么都行，都吃的很香。

但毕竟是病号饭，在外面买了带来，总觉得有些不够营养，他就趁着周末，自己在家学了做饭。

做饭也是需要经验的，没人在他身边教他，一开始淡了咸了，或者火候不对，总会浪费一堆食材，扔了又可惜，他就放到冰箱里留着自己吃，把味道最好的那份拿来给阿远。

可能是因为存的太多了，他自己也不记得冰箱里究竟还有多少，后来偶然被出了院的阿远翻了出来，没跟凌程说，拿到微波炉里热了吃掉，结果被凌程发现之后训了一顿，差点没把他给训哭。

倒也不是觉没做好丢脸，只是单纯的觉得已经不新鲜了，这种东西是不能给阿远吃的。

阿远一开始觉得委屈，闹别扭的不理他，结果自己犟了半天，也不见凌程跟他说话，又自己跑来跟他撒娇，粘着他叫了半天的哥哥，把凌程喊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凌程放空的看着近处的冬青树，手指摩挲着领口的吊坠。

“程哥!”

华越拎着袋子，兴冲冲的跑过来，凌程回过神，眯了下眼睛看着他。

“给，你的晚饭。”

凌程往后撤了撤，看着直接怼到脸上的袋子，接了过去。

“你买的？”

“我做的!”

华越得意的翘着嘴角，大概是走的累了，直接蹲在他面前，撑着脸示意他赶紧打开。

“你做的？”

凌程很意外的挑了挑眉，打开了袋子。

保鲜袋里裹着一个三明治，旁边还放着一个布丁。

“三明治是我做的，布丁是路上买的，毕竟我这个手艺是吧，煎个蛋还给手上烫个泡，甜品什么的暂时挑战不来。”

华越说完直接把手伸过去，邀功似的说。

“你看是不是起了个泡。”

凌程放下了袋子小心的牵着他的手，把人从地上带起来，拉到旁边坐好，看了眼他的手。

这样子可不止被烫了一下，手背上带着几个小红点，手指上起了一个绿豆大的水泡。

凌程看的皱了眉。

“抹药了么？”

“抹了。”

华越反手拉住他，带着笑着说。

“这个不是重点，这只是我一片真心的证据，看在我这么认真的份上，还给你买了甜点，吃完这顿就开心一点呗，你这两天这个脸绷的啊，就跟那打多了肉毒杆菌不会笑了似的……”

说着捏了捏他的脸，冲他嘿嘿一笑。

“来，给华哥笑一个，弥补一下我受伤的手和心灵。”

凌程被他捏着脸，没有闪躲，有些无奈的看着他笑了笑，把他的手拉回来，看着那个水泡。

“这两天注意点，别感染了。”

“心疼不？”

华越晃着脚，咧着嘴嘚瑟的问。

“嗯，疼死了…”

凌程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知道心疼就好。”

华越往他腿上拍了一巴掌，扬着眉看着他。

“知道心疼以后就把注意力往我身上多分点，省的你老想那些不开心的，你不开心我也开心不起来啊。”

凌程别有深意的看着他，勾着嘴角说。

“你是想让我亲你么？”

“啧……”

华越又“啪”的拍了他一巴掌，心虚的看了眼旁边过路的人。

“你从哪句话里品出这个意思的？个老流氓……”

凌程闷在嗓子里哼笑了一声，捏了捏他的下巴。

“我亲你的次数还少么？为什么搞得还跟个初吻一样，平时真看不出来你脸皮这么薄的。”

“屁!爸爸就是正常脸皮!你有这种认知只能说明你脸皮太厚了!”

华越拍开他的手，瞪着眼睛看着他。

“脑子里全是不正经废料……”

“这就不正经了？”

凌程漫不经心的打量着他。

“建议你深入发掘一下，相对其他废料来说，亲你这种事再正经不过了。”

“……”

华越被他这话噎了一下，居然一时想不出怼回去的话。

“吃你的饭吧老流氓……”

芊芊转院，是三天后的事。

凌程和华越全程陪着她，直到把她送上车。

小丫头相比之前，情况要好一些，临走的时候拉着凌程掉了眼泪，安慰了好一会儿才算止住。

送走芊芊的时候，凌海峰也在旁边，叫住了打算离开的凌程，开口说。

“跟我去吃顿饭吧，我们也很长时间没有聊过了。”

凌海峰毕竟不是乔婉欣，华越听到这句，看了眼沉默了的凌程，主动打了招呼要离开。

“我让司机送你回学校吧。”

凌海峰也没再说什么，只通知了等在外面的司机。

临走前华越捏了捏凌程的手。

“我在学校等你啊。”

“嗯。”

凌程应了一声，看着他上车离开。

“走吧，这附近有家饭店，味道还可以，离得也不远。”

凌海峰说完，率先走在他前面。

凌程顿了一下，出了口气，跟在他身后。

只是一起吃顿饭而已，毕竟他帮了芊芊，他也没有回绝的道理。

凌海峰带他去的那家饭店，算不上有多豪华，但看上却格外雅致。

直到点了菜两个人之间都还没有一句交流，凌海峰喝了口茶水，看着凌程先开了口。

“前几年，我找到你妈妈了。”

凌程没有回答，只是拿着杯子的手蜷了一下。

“她离开之后的那些年过的也不好，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也有些不太正常，受不了什么刺激。”

听着凌海峰低声的解释，凌程却像是没什么实感。

母亲这个词对他来说，和父亲一样，都带着陌生和距离感。

他回想出的那个记忆里的女人，好像始终停留在她丢弃阿远的那天，哭喊着说自己无能为力，说自己是迫不得已。

“我送她去了疗养，如果你想见她的话……”

“不用了。”

凌程生硬打断他的话。

见她又能怎样，一样的无话可说。

凌海峰叹息似的笑了一声。

“我想也是这样……”

“我一直觉得，我欠你们一句对不起，但道歉这种话，说出来太轻了，换不回我儿子的命，也换不回我儿子的心。”

凌海峰像是突然打开了尘封多年的话匣，喟叹的说。

“你和芊芊生活了这么久，应该知道像他们这种情况复杂的先心病，手术条件要求的也很苛刻，我那时候也打听过许多医院，问过许多专家教授，但还是没给阿远换回一条命。”

凌海峰自嘲的笑了笑。

“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阿远的事对你妈妈的打击很大，她后来曾经回去看过你们，但那时候阿远已经不在了。”

“他葬礼那天，你为什么没回来？”

凌程握着杯子，骨节泛着白。

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他和凌海峰之间最大的心结，他能以凌海峰需要挣钱为由，不计较他总不在家。

但这件事无论如何，就像他的母亲抛弃过阿远那样，他说服不了自己。

“因为飞机临时晚点了，晚了五个小时……”

凌海峰犹豫了一下，解释说。

凌程又一次直接打断他的话，质疑的看着他。

“你可以换其他航班，或者坐火车，哪怕开车回来都可以。”

凌海峰张了张口，还是无奈的笑了笑。

“所以等我回去的时候，葬礼还是结束了…”

凌程顿了一下，捏着杯子没有接话。

“其实我当时就跟你解释过，但那时候你听不进去，况且解释不解释也都一样，你说的对，解释什么都掩盖不了我错过了阿远葬礼。”

凌海峰看着他。

“阿远的病，包括他的离去，对你妈妈，对我，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对成年人尚且如此，对你来说更是弥补不了的伤害，我知道这一点，所以这些年我没有来找过你，我希望你能重新生活，就像现在这样。”

“我弥补不了你曾经的伤害，也不奢望你能像小时候那样跟我亲近，但我希望你知道，我以前努力拼命的赚钱，原本就是想让你们好好过，现在我有这个能力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以后如果你遇到什么事，能让我帮你，我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事，你可以按你的想法去生活，但我还是你的父亲，你可以试着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