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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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宴随第一次有质问傅行此当年视频真相的冲动,想问他为什么在她走后留下宴连，为什么说那些话，当年又是以什么目的和她在一起。但是这个念头仅仅只是一闪而过,便立刻被重新压制住。

说她想暴露最后的防线也好，说她贪恋一时的风平浪静也好。总之最终她就只挑倪冬的事情翻了一笔小旧账当做情侣之间调情的小插曲,掀起半点风浪，惹来他啼笑皆非：“女友而已，谁爱泡谁泡。”

“那真的被他泡走怎么办？”

傅行此想象一番那个场景，嘴角勾起一抹不正经来：“能怎么办,今时今日换我叫你一声冬嫂咯。”

倪冬年纪比他小，甚至比宴随也还要小一岁，过圈子里大家论年纪大小都喊兄弟的女朋友或老婆为嫂,算是个尊称，更是给兄弟面子的意思。

换了平时要宴随肯定要甘示弱地和他扯上几个回合，但这会心思在视频里,只敷衍笑一声算回应,她脑袋换了个位置靠,料靠到开关上，灯光被摁灭。

灼热的气息靠过来,他弓着背,把头枕在她肩膀上,再言语。

她亦然，下巴搁在他肩上,目光失了焦点，茫然看着眼前伸手见五指的漆黑，在陌生又熟悉的滚烫怀抱中，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拖着下坠沉沦。

没有亮光,没有声音，时间很容易变成一种模糊的概念，具体过多久，宴随不得而知，只知道这必然是一段很漫长的时光，她和傅行此不言语靠在一起靠很久很久，却不曾感受到一丝一毫的聊枯燥。这让她想起多年前的某一天，傅行此睡午觉睡了两个小时，她什么也没干，就在他身旁目不转睛看他两个小时，竟一点也觉得两个小时的所事事难熬，只有心里的欢喜满到溢出来。

最后是傅行此不断震动的手机打破这一密闭空间。

时间但凡倒退回试探底线的话说开之，宴随是一定会问上一句“谁啊”并要他开免提的，但现在显然已经没有必要，她犯不着再披上严防死守查男友岗的伪装。

傅行此脑袋依然枕在她肩上，去牛仔裤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侧头看一眼来电，主动汇报：“是阿姨。”

宴随只听到话筒中阿姨说了声“……回来了”，傅行此顿一下才“嗯”一声，又问：“灼灼放学吗？”

阿姨说：“放了。”

“我马上回来。”

“回来了”之的称呼她没听清。

过程中，他缓缓站直了身子松开她，手在黑暗中摸索到门把手开，门外走廊上的灯光倾泻进来。

傅行此朝外走了一步才想起屋内还个人，他扭头看宴随，解释道：“我爸回来了，我得回去一趟。”

宴随这时才意识到阿姨在电话里说的是“先生回来了”。既然是他父亲回家，他要赶回去再正常过，她点头：“我自己车回去。”

傅行此颔首，大步流星离开，走廊上地毯铺的老厚，他的离开悄声息。

他一走，知今夕是何年的安立刻攥住宴随，她下意识想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屏幕亮起的一瞬间，她手腕突然被一只手拉住，吓她一大跳，手机一个没拿稳，落进地毯。

傅行此去而复返，他弯腰替她捡起手机，扣在她手腕上的手下滑，包裹住她的，由分说拽着她往外走。

他走得极快，宴随不得小跑着才跟上他的脚步：“怎么？”

“陪我回去。”

宴随一听开始挣扎着后退：“可你爸在家啊。”

傅行此他爸平常再管事，还是板上钉钉的他爸，而她和他的发展距离见家长少说还冥王星到太阳那么长。

傅行此一意孤行继续拽着她走，直到把她塞进他车的副驾驶，他一边给她系安全带，一边终于给她解释：“我爸上一次回来是两年以。”

宴随脑子没转过弯来，没搞懂他话里话外的果关系：“所以呢？”

“所以我知道他下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也许是三年，也许是五年，没有定数。

所以趁这次，要带她给爸爸认识。

车子穿梭在城市道路上，是下班高峰期，川流息的机动车一眼望到头，傅行此前头的那辆车车后头还贴着“实习”标记，新手上路，开得小心又谨慎，绿灯还剩两秒便老老实实停在斑马线之，罔顾绿灯倒数完，黄灯继续倒数三秒才跳到红灯。

傅行此骂声“操”，从看到前车的刹车灯亮起就开始拼命冲它摁喇叭催促，红绿灯跳到红灯了，车更不可能再动，一切是定数了，他仍泄愤地鸣好几秒钟笛，才满目阴鸷地松了喇叭，重重拍向方向盘，又是一声懊恼的“操”。

很明显，他恨不得把车顶出斑马线去，然后自个闯了红灯扬长而去。

宴随鲜少看到他这么失态，伸手去覆他的手：“别急，你爸爸会等你的吧。”

她的安慰并没有给傅行此吃定心丸，他呼出一口气，满目的忧心忡忡：“傅明灼在家。”

*

“你要要看我的考试试卷，我考第一名……”

这是傅行此踏入家门听到的第一句话。

傅明灼正拿着几张卷子，献宝似的站在傅唯身旁，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都透着讨好的意味，别扭、怪异，又惶恐又期待。茶几上，小山似的满满堆着她喜欢的零食，想必都是她拿出来招待父亲这位稀客的。

宴随的手让傅行此攥得猛然一痛。她看到他低头，眼眶微红，下颌透出咬紧牙关的痕迹，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他们来之，知道傅明灼已经热脸贴冷屁股贴多久。

沙发上的人听到门口动静，都看过来。

傅唯明显松了一口气，仿佛看到了救星。

傅行此没先和傅唯打招呼，径直走到傅明灼身旁拍拍她的脑袋，故轻松：“考第一名哥哥不是已经奖励给你船床吗，怎么还带讨双份奖励的啊？”

接着他抬头，直视方的男人，叫了一声“爸”。

宴随跟着喊一声“叔叔”。

傅唯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打量傅唯。这个男人长期在外面奔波，往各种严寒酷暑条件艰苦的地方钻，常年经历日晒雨淋，整个人黝黑精瘦，头发也白了近半，看起来有几分沧桑，他结婚早，比宴其盛要小八岁，但远远没有宴其盛看起来年轻。

对比对待女儿的冷淡，傅唯对待儿子还是存着几分亲昵的，连带着对宴随也很客气，一个姑娘家家的出现在家里面，和儿子的关系言而喻，他颇为欣慰，黑瘦的脸上露出善意的笑来，住点头：“诶，诶，你好。行此交女朋友，请问怎么称呼？”

和天下父母一样，问了名字，傅唯又问了宴随的年龄籍贯父母职业之类的基础问题，过程中，傅行此没与父亲任何交流，一味拽拽傅明灼的头发捏捏她的脸蛋逗她开心。

傅唯和宴随交谈的间隙间，频频看向儿子，想和儿子交流的渴望言而喻。

宴随悄悄捏捏傅行此的手，盘查完户口，她和他爸的聊天已经有尬聊的趋势了。

他勉为其难地接过话题，直接断两人的交谈：“今天怎么回来了？”

傅唯顾上自己和宴随说话说一半就来对付他：“丢了个证件，要回户籍地补办。”

傅行此敷衍笑一下，见怪不怪，反正傅唯回来从来不会是因为想他们兄妹俩：“这次回来待几天？”

空气一滞，傅唯回答：“我马上就要走。”

傅行此点头，仍然对这个回答意外，淡声问道：“那有空和我们一块吃个晚饭么？”

“恐怕行。”傅唯解释，“我这边急着要去黎巴……”

“嗯，好。”傅行此不想听。

傅唯话说一半，知道儿子对他的怨，他叹了口气：“行此……”

“没事。”傅行此笑笑，“做慈善是好事，那些人吃饱穿暖，生病也没条件治，挺可怜的。”

只有家里他们一大一小两个可怜。

气氛僵硬。

沉默片刻，傅唯起身，拉过一旁行李箱，和宴随客套道：“小随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啊，用客气，行此有懂事的地方还麻烦你多担待。我这边还急着赶飞机，就先走了。行此，爸爸走，你多保重。”他目光经意间扫过期期艾艾的傅明灼，嘴唇蠕动一下，还是扭过头，视那双眼睛里的期盼。

傅行此没回应，眼睁睁看着傅唯走，等人出了门，眼见父亲真的要离开，他终是忍住追上去：“我送你吧。”

去机场要路过北郊山。

傅行此问：“要去看看吗？”

母亲过世后，父亲曾去她坟看过，仿佛他去看，就能名正言顺安慰自己她还活着。

意料之中，傅唯拒绝：“我赶飞机呢，这么晚，你也还是早点回去吃饭。”

傅行此满腔的火气再法压抑，“蹭”地冒上来：“吃饭？我这么大人用不着你关心吃饭，但是你女儿不吃饭，我根本养不好她，我根本养不好你知道吗。她被我养的哪里像个12岁的孩子，你看出来她跟上次比都没长高吗，你怎么忍心走？！”

*

傅行此再回到家已是近十点，宴随守在客厅。

两人对视数秒，亮堂灯光下，他的颓废和她的担忧都无处遁形。

“灼灼呢？”

宴随说：“睡下……”她又改口，“知道是不是真的睡了。”

肯定是真的，傅明灼只是需要一个人舔舐伤口的空间。

傅行此疲倦地揉两把太阳穴。

与此同时，宴随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她看着来电显示，奈道：“我得回去了。我妈催了我好几次了。”她顿一下，又补充，“大发雷霆。”

这个时候傅行此没心思埋汰她是妈宝女，连满腹饥肠辘辘也顾不上，半转过身扬一下下巴，示意她跟上。

知道傅行此心情佳，宴随给他安静的空间，一路无言到她家小区门口。下车前，她回头看他：“傅行此，你还好么？”

“太好。”傅行此实话实说。

她苦笑：“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他把脑袋靠过来，靠到她肩上来回蹭着，像只求安慰的大狗，“没爹疼，没妈爱，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到宴随小姐身上，期盼她大发善心，要也狠心抛弃我们兄妹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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