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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热情的老板娘告别后,许嘉衍和程侨开车驶向邻近镇子的商业街。
结果车子一离开采摘园的地界,雨就停了。
程侨仿佛直面了老天对她森森的恶意。
到了商业街后,他们心无旁骛地迈开大步直奔最近的服装店。
伴随着门口导购小姐“黄~光林,随~挑选,宣可以试穿~”的热情声调,两人身手敏捷地各自拿了从里到外的全套衣物,闪进试衣间内更换。
程侨脱下冰冷的衣服,换上宽松又保暖的运动套装,出来后仿佛赢得了整个世界。
她望向隔壁的许嘉衍,对方同样换了一身运动装,倚墙而立,简直是行走的“玉树临风”代名词。
啧,随随便便的运动款穿着也这么有型,你是衣架子精转世吗?
并肩从商业街出来后,程侨问许嘉衍:“许医生,我们现在回去吗?”
许嘉衍看向了商业街上琳琅满目的各种招牌:“先去吃个饭吧,你饿了吗?”
程侨还真有点饿了,这一下午的玉米地探险费时又费力,她现在不仅筋疲力尽,还超负荷待机,都感觉有点困了,给她一个枕头她就能躺上去秒睡。
两人慢慢地沿着街道觅食。
这座小镇的生活节奏看上去很是安逸,临近中秋,马路边的树枝上挂着亮闪闪的灯笼和小灯,广告牌上是家喻户晓的明星面孔,附近空地上大妈们戴着耳机翩跹地跳着扇舞,不时还有小孩子踩着发光的轮滑鞋从他们身边飞驰过。
程侨跟着许嘉衍放慢的步伐缓缓前进,他们路过了一家香辣扑鼻的烤鱼店,路过了一家人声鼎沸的铜锅涮肉店,路过了一家爆炒蒜香的海鲜大排档……
眼看着这条美食街马上就要走到底了,许嘉衍还是没有停下来。
程侨:“……”
我说许医生喂,您老人家今儿个到底想吃点啥?
许嘉衍忽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他停在了一家港式打边炉的门口。这家饭馆的招牌很有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复古风格,红红绿绿发着亮光,周围的墙壁上贴着花里胡哨的怀旧拼贴画,因为门店较小,桌椅板凳摆得满满当当,食客们围坐在小巧的圆桌边,一边涮着食材一边热热闹闹地说着家常。
许嘉衍:“这个吧,这家应该你都可以吃。”
程侨条件反射地转头看他,听清楚他说的话后,内心泛起了层层叠叠的细小涟漪。
所以许嘉衍刚刚走马观花一路挑挑拣拣地在那筛选餐厅,并不是因为他自己嫌这嫌那难以下口,而是考虑到她挑剔又难伺候的饮食习惯,所以才特意为她选了个能好好吃饭的地方。
她觉得喉咙涩涩的:“许医生,我吃什么都可以的,你不用为了我将就……”
许嘉衍笑了:“不将就,我也刚好想吃这个。”
他带着程侨挤进了这家小小的饭馆,勉强找到个靠近门口的空桌。
点菜的时候,他的动作也格外熟练,勾选的无一例外,全都是程侨爱吃的菜,似乎已经对她的喜好了然于心,偶尔碰上不确定的还会耐心询问:“这个牛肉是用花雕腌制的,你可以吗?”
狭小的空间里,他的两条长腿只能委屈地缩在桌子下,坐着的身姿却仍然笔直挺拔。
程侨注视着他低头点菜的样子,心里百感交集。
“在看什么?”
许嘉衍点完菜抬头,正好看到程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看你。”她轻轻地说。
“看我什么?”许嘉衍又笑了,他今天的笑容好像格外多。
程侨解释道:“我是觉得,你和刚开始的时候相比,好像变化了很多。”
“是吗?哪里变了?”
许嘉衍舀了一碗鲜浓的鸡汤,递到她手边。
“谢谢。”程侨客气地接过来喝完,浑身暖和了不少。
她一边认真回忆,一边细数发生在他身上的种种变化。
“我一开始觉得你特别冷淡,就像个移动冰箱,尤其是对我,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对了,第一天晚上你不是还讽刺我了吗,说实话当时真得挺生气的。”
“后来去了密室,我没想到你真的愿意道歉,嗯……就觉得这孩子就是眼神不太好,心地还是挺善良的,何况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许嘉衍欲言又止,对她“这孩子”的称呼明显颇有微词,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程侨没注意他的异样,沉浸在和许嘉衍点点滴滴相处的回忆之中。
“不过现在我发现,我也同样用刻板的印象定义你了,你其实是个很随和的人,待人接物都很有礼貌,会照顾别人的心情;还很细心,会记得别人的喜好。”
“而且很仗义,很讲义气,刚刚在玉米地里,明明都下雨了还跑回来找我……”
“就是有一点点龟毛,昨天还老盯着我的花菜熟没熟……”
她刚露出一个微笑,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说话声音越来越低,语速也越来越慢,最后整个人哑然失声,怔怔地望向许嘉衍。
程侨终于意识到了一直被她忽略的种种细节。
他和她说话时笑容越来越多,语调也越来越温柔;
他用着“顺风车”的烂借口,固执地要送她上下班;
她只提过一次,可他却清楚地记得她所有不爱吃的东西;
看见她过来就迅速藏起了烟;
跟别人“约会”不吃晚饭急着赶回家;
几次三番幼稚地阻止她给盛楷送纸条;
还有大雨里那个失而复得的紧紧拥抱……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那个最不可思议的答案。
程侨心里的层层涟漪波澜迭起,刹那间奔流成了壮阔湍急的钱塘江大潮。
不……不会吧?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隔着沸腾的炉子升起的袅袅热气,许嘉衍像一座温柔而沉默的青山,静静地凝视着她。
他的眼里有骤起的风,有弥漫的雾,还有难以开口的深深漩涡。
“你是不是……”程侨喃喃开口。
她的视线扫过门外的摄像老师,脑海中想起导演三令五申的节目规则,终究还是没说下去。
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中蔓延。
门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缠绵悱恻,映着屋内的点点灯光、食物香气和嘈杂人声,是缭绕着人间烟火的红尘俗世和痴男怨女。
两人安静地对坐,彼此对视,直到锅底快熬干,服务员看不下去了过来给他们加汤,才猛然惊醒般双双避开了视线。
“涮、涮东西吧,汤都干了……”程侨结结巴巴地说。
他们同时去握汤勺,指尖不期然地再次触碰在了一起。
这一次,谁也没先躲开。
好像彼此的隔阂被打碎,两人之间从这一刻起,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
回小屋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内暖气打得太足,程侨觉得她的脑袋变得更加昏沉了。
她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画圈圈,尽力保持清醒,然后打了一个、两个、三个喷嚏。
许嘉衍把车停到了路边,转过身从后座拿来了他之前换下的厚实西服,盖在程侨身上。
“披上,你感冒了。”
程侨软软地无力反驳,只能任由他仔仔细细地给自己加衣服。
他的西装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西普调香水余味,带点隐约的香草和檀香木的后调,温柔又持重,和许嘉衍给人的感觉一样。程侨在这股令人安心的味道中,慢慢睡了过去。
她是被许嘉衍轻轻拍醒的。
程侨努力撑起眼皮,强打起精神回应他:“到了吗?好快啊。”
许嘉衍担心地看着她:“嗯,赶紧进屋吧。”
下车的时候程侨的脚步发软,差点跪倒在地,她伸手扶住了车门,打了个哆嗦。
别墅周边的气温好像一下子降到了深冬,寒风无孔不入地侵袭着她。
客厅里人都在,看到程侨和许嘉衍进来,现场三位女生的眼神不着痕迹地在她肩头披着的西装外套上流连了几秒。金明修笑着说就等你们俩了,招呼他们赶紧过来坐下,节目组有新的规则要宣布。
人齐以后,导演组向他们说明了下一阶段节目的规则变化。
从今天起嘉宾互动发送短信的环节将转为只发送不收取,所有的内容将存储在导演组规定的中转号码那边,待节目结束后再统一公布。
在场众人捧场地叹息了几句节目组的神奇操作,没等导演脸上得意的笑容完全收起,话题就歪到了不知道哪里,男生们开始谈论什么牌子的汽车性价比高经济适用,女生们互相交换心水好用的肤护品和眼霜精华。
导演眼巴巴看了一会,见没得到满意的反馈,气得直吹胡子,这届嘉宾忒难带了!
程侨昏昏沉沉地靠着沙发软垫,心不在焉地听大家说着话,精神越来越萎靡。
许嘉衍的视线一直没从她身上移开,见状马上起身上了二楼。
没一会他就下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扁扁长长的包装盒。
程侨在模糊又刺眼的灯光中看到许嘉衍朝她径直走来,在她身边蹲下。
他拿着从二楼医药箱找到的电子温度计靠近程侨。
小小的机器感应到热源,发出了“滴——”的一声提示。
“37.9度,你发烧了。”
他站起身,面朝众人沉声说道:“我先带她去休息了。”
程侨顺着许嘉衍扶她的力道起身,还记得不好意思地跟大家说抱歉,然后乖乖跟在他后面回了房间,整个人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到了卧室,许嘉衍递过来晾好的温水和感冒药,哄小孩一样轻声哄她:“来,张嘴吃药,然后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嗯。”程侨听话地答应了。
一楼客厅内,剩下的人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神色各异。
盛楷一脸吃惊加担忧地挠头,他这人神经线条太粗,竟然完全没看出来程侨生病了。
傅倩则是淡淡的失落,她翻着一本财经周刊,走神得厉害,什么也看不进去。
金明修叹了口气,摇摇头无奈地笑了。
蒋菲菲漠不关心,毫无波动,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沈谦。
沈谦抵着下巴,向来带着笑意的脸上面沉如水。
他盯着楼梯尽头的方向,眼里有着隐约锋芒一闪而过。
唯有amanda置身事外,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在场所有人的反应,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
看来这节目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9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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