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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霍钰许诺,闻人椿马不停蹄地置办起嫁妆。她与家人早年失散,十数年无音讯的人,一时半会儿更是找不着。但霍钰毕竟是以大娘子的位分求娶的,什么都没有似是太不成体统。故而她想来想去还是厚着脸皮写起书信,想请苏稚领着陈大娘等女眷来这儿撑撑场面。
可一提笔,想说的太多,纷繁杂乱结于脑中。到底是没在学堂里正儿八经学过的,连头一个字都想了半天。
她想,若是将来等孩子到了进私塾的年纪,她也要跟着一道从头学起。
沐浴完毕的霍钰一出内室,便瞧见她歪着脑袋,一只手懒懒散散地撑着,一只手握着笔在墨水里头游来游去。
烛火半明,被风吹得颤动不已,亮光载着夜风摇摇晃晃地穿过闻人椿身上披着的那件乳白色天蚕袍子,照得她身上,由内而外,白皙圣洁。
他从她身后绕过,硬是跟她挤在了一张小圆凳上。
“写了些什么?”
纸上只有几个正经字,其它都是乱涂乱画洒出的墨点。闻人椿连忙将信纸藏在自己怀中,低声嚷嚷:“我还没想好呢。”
“要不要为夫替你写?”
他自作多情,闻人椿眼睛眨也不眨地拒绝了:“你又不知道我要同苏稚说些什么。”
“自然是问问苏稚好不好,苏稚孩子好不好,系岛男男女女好不好,然后问啊问啊,就忘了自己还要请苏稚帮忙。”
“你胡说,我知道该写什么。”不过前面大半截大差不差,她怎么能许久不见一上来就请人给她帮忙呢。
“我还不知道你脸皮薄啊。”霍钰捏了捏闻人椿的脸蛋。她在他身边养得不错,从前点到为止的小女使如今偶尔也冒出娇气,肌肤捏起来又软又带劲,捏一处便红一处。
闻人椿被捏得恼了,连说“你真是”、“你真是”,可她词穷,接不出下半段。
看她吃瘪,霍钰没来由地更想逗弄她了,紧了紧怀抱的手,侧脸贴在她耳侧,追问道:“我真是什么?无赖?虚伪?尖锐?坦白?”
“你真是欺负人!”她往他大腿上狠狠地拍了一记,趁他吃痛惊奇,又速速从他身上逃脱。
“疼。”霍钰哑着声,可怜巴巴地昂头。
刚要担忧,闻人椿又变了脸色:“你是不是又诓我?”
“真的疼。你掀开看看,定是青紫了。”
闻人椿偏过脸,将信将疑,脚却认命地往回走去。她上了太多次当了,霍钰动不动就借着腿疾捉弄她,可她不敢不应。
那可是她放在心头的霍钰啊。
“这里疼不疼?”闻人椿蹲在他身前仔细察看,并没有看到他口中的青紫。
都说久病成医,闻人椿是久伴成医,至少霍钰的伤痛,她应付起来早就是熟能生巧。
瞧她当真了,皱着眉头,小脸垮成一片被风雨打过的叶子,霍钰立马撤下玩笑:“不疼不疼。”
“你再拿这个诓我,我以后便……”她很气,就差没有叉着腰,将眉毛竖过来。可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威胁霍钰,从始至终,都只有被他拿捏的份儿。
故而霍钰从来不怕,不怕她真的走,不怕她真的不爱。
她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小椿,世间对他最死心塌地的人。
哪怕要滚一遍风沙、卷一层海浪、从刀尖火海淌一回,闻人椿都不会离开他。
“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这腿就不疼。”霍钰的声音沉沉地往下铺,随着他的手一道牵住了闻人椿。
他一个使劲便将闻人椿带到了自己的腿上。
闻人椿想挣扎又不敢挣扎,怕真的伤着他的腿。
情话在她这儿很是受用,但她只信霍钰的情意,不信里头的字句。
若有情,伤会治愈,那一家家药铺、一个个神医又怎么会琳琅满目填满街头。
“我在医书里偶然看到一种药材,说是有接骨续筋的奇效。要是能找到就好了。”
“那玩意说不准连编书的人都没见过。”
“万一真的有呢。”
“看来娘子还挺嫌弃我的。”
“哪有!”闻人椿忙着给自己澄清,对上霍钰的眼才发现他在偷笑,“你!哼!”闻人椿这回学乖了,拳头都往他身上的好地方打,比如肩啊、胸啊、臂膀啊,反正他拳法练了多时,不在乎这些挠痒痒。
“真是越来越管不住了!”
霍钰失笑,又乐在其中。
外头风墙渐起,呼啸擦过窗棂,却进不来这一方狭隘天地。
他与她耳鬓厮磨,几番温存,容不下一丝丝间隙。
霍钰看着怀中人睡颜,她在此时最粘人,会像父亲的那些小娘子一样拼了命地往夫君身上贴。他不知道今夜还会不会发噩梦,但想到惊醒之后能看见闻人椿,便觉上苍待他不薄。
一日十二个时辰,终是给他留了些不必防、不必慌、不必自持的时光。
得知许还琼与霍钟婚配,是在做喜服的铺子里。
听说是明州城里最有名望的一家,达官显贵家的娘子姑娘个个都知道,可闻人椿不知道。便是知道,没有许还琼领着来,人家也是不待见她的。
许还琼说二娘生前的每一套衣裳都是在这儿订做的,还说二娘若是知道霍钰找了个一心一意待他的娘子,九泉之下亦能安心。
闻人椿说不上感激,但眼下尘埃落定,她又前前后后听了一些许还琼的不幸际遇,实在不好故意拿乔。
毕竟日后少不了相见,许还琼既表诚意,她这个准表嫂也该有个姿态,不能让霍钰难做。
再者,同为女子,就为了爱过或者爱着同一个男子便要彼此明枪暗箭地争斗设防,那和当初的二娘、四娘、五娘又有何差别。
若全天下女子皆如此,那莫要男人逼迫,女人就先把自己害了一半。
如此,闻人椿自觉与许还琼近来的关系谈不上疏远。
可她从来没听许还琼说起过与霍钟婚配的事。
“许家可算是捡了个便宜。”一旁有位娘子说道。她的下巴与声音一样尖细,好像被人掐着不放。
“那许家姑娘是嫁过人的,克死老夫君,厚着脸皮跑了回来,居然还能嫁进霍府。好歹霍府在明州立了数十年,名门大族,真是不讲究。”
“讲究两个字,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瞧不上。”
“可那许家姑娘真有这么好,听说在郡主府上并不讨喜。”
“比你长得标致大气。”又一位娘子插了话,闻人椿看她眼熟,便眼神多逗留了几秒,那娘子也不躲闪,同她对望。
“真是眼熟。”那娘子微胖,脸上鼓鼓的两块肉随着神思游走动起来,她有些记叉了,“姑娘,我们是不是在许府见过?你是许府的?”
尖下巴娘子忽然收了声,下巴压得紧绷绷。她多怕闻人椿是许还琼的表姐堂妹,一个告状告过去,直到传入许大人的耳朵。
闻人椿不愿多说,摆了摆手。她觉着霍钰说得对,自己的胆子似是养大了,然而她还不配有这么大的胆子。
以她的出身,就该乖乖站好,收起多余的打探。
若她方才装聋,权当听不见,就不会被胖娘子的一句“噢!你是跟着霍家小儿子身后的那个丫鬟!”
胖娘子无心道出实话。
尖下巴娘子终于呼出一口气,她斜着眼望着铺子里的伙计:“怎么如今下人也好来这里做衣服了?”
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儿,伙计只好讪笑。
刚巧方才为闻人椿量体裁衣的老师傅拿着一匹绣金的叶绿锦缎出来,他也不多讲,只是将布匹搁在闻人椿眼前:“霍家小少爷也算是在我眼门前长大的,霍二娘又常年照顾我生意,这布匹我便以进价给你。至于裁缝的工钱,就当是我给你们成亲的贺礼罢。”
“多谢。”有人解围,闻人椿好受许多。
那些个娘子都是玲珑人,再不玲珑也是知道体面的,很快又回到了各自原先的话头上。
只有闻人椿心不在焉,全然没有挑锦缎时的兴致饱满,付了定金便草草回府。
马蹄声铮铮,和着其它嘈杂,一起踩在她心上,
“霍钰是疯了吧,怎么挑了个身份不明的女人。还不如许家那个退货呢。”
“她识字吗?知道怎么煮茶怎么插花吗?莫非往后我们还要同她来往了。”
“估计是肚子里头有肉了吧,这种下面爬上来的女人,没爹娘教,顶喜欢用这一套。”
“说得好像你不用一样。”
……
不要想。
不要想。
闻人椿掐着自己的虎口,逼自己停下来。根本就没有人这样说,她不能再这样恶意揣测平添烦扰了!
她不要变成困在深宅大院里的刻薄女人!
回了府,闻人椿亲自备了饭菜。
霍钰出门时说过今晚要吃炙牛肉,她便从买到煮亲力亲为,因而磨去不少时光。
然,那炙牛肉摆在华锦敞口盘中,从热到冷,再热再冷,直到面上一层发了干。闻人椿用手拿了一片放入嘴中,果然是失了精髓,不过是填个饱肚而已。
一旁被霍钰夸赞机灵的小女使瞧她连着打了两个呵欠,便问要不要打水沐浴。
闻人椿摇头。
她想在这儿等他。
她要在这儿等他。
只是等到林间蝉鸣,星河点亮,夜色浓郁教人发昏,霍钰都没回来。
倒是有一位常年同陈隽走在一道的系岛人士因为闯入府宅闹出一片乱哄哄。他见了闻人椿,将她拖到无人处,才从袖子缝里拿出一卷纸。
绑霍钟儿子。
是霍钰的字迹。
“霍钰在哪里?”
“霍府。”
“我们这儿就是霍府!”有不懂事的小厮听见他的洪亮回答,忍不住插嘴。
“别说话!”这是所有人头一回见温顺好言的椿姑娘发火。她板起脸、眉峰凛冽的样子,实在很像外头传说中的厉害角色。
闻人椿还想问什么,这人却说不明白了,他的宋语练得不好,能听不能说。不过霍钰正是念及此,才会要他来送信。
闻人椿不敢多声张,只同众人说铺子里的生意出了些事,而后用尽所有力气摩挲着掌心那卷纸,她不允许旁人看见上头的任何一个字。
从此刻开始,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猜。
她猜霍钰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于是如寻常妇人在前厅扮了一会儿苦恼怨妇,又在女使劝说下憔悴地前去沐浴。
她猜事出紧急,于是连忙换上素色旧衣裳躲着人从这一座霍府的后门奔到了那一座霍府的后门。
她猜霍钟定是拿了人命威胁,霍钰才会出此下策。
她猜自己是霍钰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一边猜一边又怕,还不能耽误了大事。
便是闻人椿自己,事后都不晓得自己是怎么绑住这个小娃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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