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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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一个追星女孩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程曦躺在病床上，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爱豆，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完美的下颚线，近看也毫无瑕疵的皮肤，笑起来的时候，脸颊还会有浅浅的酒窝。

程曦沉溺于美颜暴击中，至于对方说了什么，她已经没有精力去关注了。

亲自见到自己喜欢多年的爱豆，而且此时对方还温柔地握着她的手，亲切地跟她说话。

程曦觉得——

自己死而无憾了。

头条新闻：#程曦医生殉职#，江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医生程曦，因抢救患者感染病毒殉职，生命停留在25岁8个月零10天。

每日新闻：在抗击疫情一线，程医生曾经拯救了无数病人，此次不幸感染上病毒，经多方医治无效，于北京时间2020年3月1日病逝。让我们一起为程医生祈福，愿天堂不会再有伤痛。

热点新闻：#此去无处话相思#，程曦医生感染病毒经抢救无效，因公殉职。“病情突然恶化，都没来得及留下一句话，她就走了。”[蜡烛][蜡烛]送别，一路走好。

网友一下子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砸蒙了。什么？那位前两天他们还在网上祈福的医生已经去世了？

一时间，网络上充满了悲伤的气氛。

这位程医生，他们是知道的。年纪轻轻就获得了国外一流大学的呼吸内科博士学位，刚刚到江州第一人民医院任职一年，因为治疗病人，不小心感染上了病毒，病情严重。

很多网友自发的打电话到医院，说是要给程医生捐款，都被她拒绝了，说是自己有医院的同仁们照顾，大家不要担心，疫情期间照顾好自己。

有网站发起了一个#为程曦医生亮灯#的活动，短短几天，亮灯人数已经超过了500万。

还有网友去翻了程医生的微博，发现了她也是程旭的粉丝。有一条微博提到，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亲眼见到程旭。

于是，旭光（程旭粉丝名）们纷纷去微博@程旭，希望他能跟程医生视频，鼓励鼓励程医生。

没想到，他们还没等到视频呢，程医生就病逝了。

正在大家为程医生惋惜，遗憾的时候，一条新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娱乐头条：#致敬最美医生#据悉，当红明星程旭此前曾往医院探望程医生，见了程医生最后一面。据在场医护人员描述，程医生见到偶像很开心，虽然当时已经说不出话，但她是笑着走的。

旭光们激动了，他们就知道，入坑程旭没有错！他居然亲自去见了程医生最后一面！哥哥是多么温柔的一个人啊。

但也有部分媒体认为程旭这是故意炒作，博取大众的关注。

这种言论很快就被旭光们怼回去了，开玩笑，疫情当前，谁不是乖乖待在家里，哪敢往医院跑。程旭本来只用视频就可以的，但是他本人亲却自悄悄地去了，要不是媒体爆出来，大家都还不知道呢。她们绝不容许莫须有的污蔑！

程曦在一片黑暗中，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漫无目的地飘荡了很久。突然，虚空中出现了一束光，吸引着她往某个地方去。她追啊追啊，那束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再差一点点就可以触到。

突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哥哥就交给你了。”

程曦正在疑惑，有人从后背用力推了她一下，她跌入了那道光束。

程曦突然发现，她又恢复感知了。窗边的微风轻轻，带来几缕温柔的桃花香。耳边有一个男生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

“之前说的100万换成物资捐给医院吧。”

“嗯，你亲自去办，确保送到位。”

“我问心无愧，他们愿意怎么编排随他们。粉丝那边也跟她们这么说，没必要跟那些人打嘴仗。”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男声有些无奈，却又压低了声音说，“知道了，我会好好待在家隔离的。不跟你说了，一会儿把小曦吵醒了。”

他好温柔啊，程曦想，这个“小曦”真幸福。

等等，这个声音——

程曦猛地睁开了眼睛。

男生此时正背对着她，但作为一个资深旭光，程曦只凭背影也可以确定，他就是自己粉了十多年的爱豆！

她记得感染了病毒，病情严重......然后程旭来医院看她，但是现在程旭还在这里——

难道她没死？

不对，这里不是医院。

程曦飞快地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房间很大，起码是她以前住的三倍。整个房间装修成梦幻的浅蓝色，此时放了很多漂亮的鲜花。正在这时，男生打完电话转过来了。

“小曦，你醒啦？”程旭看到妹妹双眼迷蒙，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哥哥吵醒你了。”

小曦？哥哥？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程旭见妹妹不说话，也不意外，妹妹从小起床气就大，今天没骂他已经很好了。

“爸爸妈妈也要在京市隔离，所以这几天只有咱们俩在家。你饿了吧，再睡一会儿，我去做午饭。”

本想伸手摸摸妹妹的头，程旭想了想妹妹的暴脾气，抬起来的手又放下了。他替妹妹掖好被角，轻轻关上门走了出去。

剩下程曦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刚刚信誓旦旦要给妹妹做午饭的程旭，此刻正在厨房面对着一堆锅碗瓢盆发呆。

妹妹身体不好，不如、先煮个白粥？

程旭掏出手机开始百度。

不知道妹妹喜欢吃什么菜？嗯，等一会儿她醒了问问。虽然以前没做过，但他这么聪明，一定能练就一手好厨艺，将妹妹养得白白胖胖的。

房间里有一家四口的合照，床头柜放着心脏病人常用的硝酸甘油和阿司匹林药瓶，再结合她之前她隐约听到的那句，“哥哥就交给你了”。

作为医生的程曦大致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程旭的妹妹，极大可能是心脏病突发，没有及时抢救，已经离世了。而她自己，不知什么原因，现在变成了程旭的妹妹。

程曦低头看了看自己挑染成蓝色的头发，涂得五颜六色镶了水钻的指甲，有点哭笑不得。

还没等她理清思绪，客厅传来了程旭的声音——

“小曦，你醒了吗？快出来吃饭了。”

***

“饿了吧？快趁热吃。”

无数粉丝眼中的完美男人程旭，此时正忐忑地将粥端到妹妹面前，等待妹妹的检阅。

他可是一步一步按百度做的，连时间都精确计算过，味道应该不会差吧？

程曦看着眼前这是双骨节分明的手，一时陷入了回忆。

她是程旭的死忠粉，这辈子只粉过程旭一个人。

她是医生，没有时间去打榜，投票这些。但是程旭的每一本杂志都会买；每一个代言的产品都去抢购；每一部电影上映，总是第一时间去看首映；每发起一个公益活动，她都积极参与……

程旭这几年很火，代言的产品一个接一个，适合男性用的居多，她买回来自己用不了，便分给医院的男同事们。

有位男同事从她这里得了很多东西，出于好奇，问她为什么喜欢程旭，程曦神色认真地回答——

因为他是一个善良的人。

男同事看程曦一脸沉迷的样子，嗤笑道，“你们小姑娘呀，就是容易被皮相所迷惑，就他那种三天两头上热搜，绯闻女友随时换的，能是什么好人。要我说，女孩子家，追什么星呀，青春都耽误了，早点嫁人，相夫教子不好吗？”

程曦并不理会他。

话不投机，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只是，她后来买程旭代言的产品，再也没有分给那个同事了。

毕竟，随意就出口诋毁他人，想来也不配用那么好的产品。

其实，程曦第一次见到程旭，并不是在江州市第一人民医院。

她是个孤儿。

那年她8岁，因为常年营养不良，长的瘦瘦小小的，在孤儿院里经常被欺负。每次院长发下来的食物，刚到手里还没捂热，就被院里的其他小孩抢走。

她已经连续很多天没有怎么吃东西了。

那天来了一群志愿者哥哥姐姐，带来了新衣服和食物，还要带他们出去玩。

院长给他们换了新衣服，虽然衣服太大，她穿起来松垮垮的，但是她很开心。

哥哥姐姐带他们出去看了电影，每人还得了一桶爆米花。她从来没有吃过那么美味的东西，所以一颗一颗吃得很珍惜。

电影结束之后，哥哥姐姐们领着他们回孤儿院。

那几个人看她的爆米花还没吃完，小声叫她交出来。

她不给。

他们便伸手来抢。

她力气小，敌不过几个人，便死命把爆米花抱在怀里。

挣扎间，刺啦一声，新衣服被他们扯坏了。

爆米花全洒在了地上。

她呆呆地看着地上沾了土的爆米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几人赶忙伸手捂住她的嘴，生怕前面的哥哥姐姐发现。

挣扎无用，她的口鼻被掩住，几乎不能呼吸了。

......

她好恨。

这操蛋的世界。

一瞬间，内心突然涌出巨大的恶意，从小到大遭遇的种种，向她奔涌而来，她几乎要被淹没。

旁人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也不想听。她闭上眼，想让这个世界跟她一起毁灭——

突然，身体的桎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