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阳禅宗界（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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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界险恶,人心难测。

魔族喜杀戮，妖族重欲，但跟人族的心机相比,就显得有些纯良可爱了。

李由喜打算跟着那群妖怪过去看看,那秽气是如何被取走的。金坚却走到无情面前,说：“万物有灵,修行不易。无情大师身为出家人,本该慈悲为怀,怎能故意诱导他人作恶？”

无情抬眼看他，“何为故意？”

金坚说：“你骗他们去葬星海取秽气,不就是骗他们去作恶吗？之后他们必然又要去截杀商队,为你凑什么劳什子的聘礼了吧？再之后,又将他们都屠尽吗？你这样与那些邪魔又有什么分别！”

他铮铮有声,说得大义凛然。无情却只是笑，并不气恼,“秽气在修界的传闻,想必大家都不会陌生，现今几乎人人都知道这里有一份当年赤血界魔尊嵇无尘的秽身。但若是人人都想获得秽气而变强，阳禅宗界恐怕早已人满为患了。并不是贫僧叫他们来的，取得秽气之后的所作所为，也不是贫僧能控制的，善恶皆在一念之间。”

金坚皱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反正你就是不对！”

李由喜恨不得以头抢地：“哇塞,无情大师，这真是我听过你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我好感动啊！”

百里明明说：“这件事很好理解，你听不懂只能说明你蠢。”

百里露露眨着大眼问他，“那无情大师说的是什么意思呀！”

百里明明顿了顿,才说：“若将那秽气比作一把刀，那持刀的人，是用这把刀去打家劫舍还是保护亲人，皆是个人选择。得到秽气的力量，不一定就要用于作恶，不可以收为己用用来提升修为吗？但世人都知道，此乃魔王秽身，得到之后，会不会被反噬，被控制，皆是未可知。”

他看向金坚，继续说：“就拿你来说，你也知道那秽气可以提升修为，获得力量，你为何不去取呢？”

金坚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回答：“我，我，修行一事，不可贪图捷径。况且那可是魔气，若心志不坚，恐易生邪念，于修行无益……”

百里露露眼里冒星星，拍手说：“哇，明明你说得好有道理！我好崇拜你！”金坚看着她，神色有些黯然。

李由喜说：“对呀，无情大师说得没错呀。再者，就算要聘礼，也不一定非得去抢去杀，想要赚钱，有许多办法。当然，打劫偷盗肯定是最快的那一种。要是真老老实实去镇上摆个摊赚钱，无情大师说不定一感动，还真答应了呢？”

“对吧无情大师！那些女妖怪若真是喜欢，就该用真爱和行动来感动别人呀。一上来就脱人衣服是怎么回事？那不是强盗行径吗。那些妖怪若真是心无杂念，怎会被袈裟弹飞呢？对吧！”李由喜有些讨好的看向无情，点言点语张口就来。

无情倒是难得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不错，这身袈裟确实叫作冰清玉洁袍，若是心无杂念，必然不会被弹开的。”

百里露露好奇摸了一把，无事发生。她惊喜，“还真是这样！”

李由喜也跟着摸了一把，马上“哎呀”一声，被弹开几丈远，摔在地上。

众人齐齐咦了一声，李由喜摸着屁股爬起来，急忙解释，“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想劝无情大师回家……”

百里露露将手拢在唇边，笑嘻嘻说：“大魔王现在不在，放心啦，我会替你保密的！”

李由喜坐在地上，叹了口气，“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们就算死也是自己作死，怨不得旁人啦！”说着拍拍屁股站起身，“现在就不要再耽搁了，我们赶紧跟过去看看，看他们是如何取那秽气的吧！”

百里明明点点头，李由喜爬起来溜得被兔子还快。

葬星海并不是真正的海，而是沙漠中会移动的海子。海子是沙漠中的绿洲，会随风沙而移动改变位置，连通沙漠的地下水。而阳禅宗界的葬星海是由无数个大小不一的湖泊组成的，占地极大。

但是整个葬星海是会移动的，什么时候碰到，在哪里碰到，都得看运气。这也是点灯将秽气放在这里的主要原因。沙海辽阔，外来人若是不熟悉葬星海的移动轨迹，就是穷尽一生，也未必能找到。这便是第一道关卡。

而且葬星海里面确实如无情所说，危险重重。不仅毒障弥漫，遍布沼泽泥潭，还有许多凶猛残暴的妖兽。修为低微的人，根本无法入内。就算侥幸找到，也未必能进去。这便算是第二道关卡。

至于其他的，就得进去才知道了。

四个人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那队妖怪，直至入了夜，他们还没有找到，便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停下休息。

金坚趴在沙堆里监视着他们，见那群妖怪原地起灶，竟从一口大袋里掏出来许多奇怪的肉丢进锅里煮。他定睛一看，发现那竟是风干的人肉！有大腿，有手臂，还有肋骨条……

果然，能被秽气引来的，都不是什么善茬，多是些喜欢走捷径的邪道。正道人士，修行不易，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不会轻易拿自己的修途来冒险。

况且人人都知道，魔王关在屠戮岛封魔塔，无论他是不是真的如传闻所说，逃跑了。不管是屠戮岛，还是赤血界的魔王，都不是好惹的。那魔王烧杀抢掠的事还干得少了？拿了他的东西，如果哪天他真的出来了，找上门来要，可就不好看了。

金坚看了一会，实在不忍，从沙丘上滚下来，滚到深沟里。李由喜正在分干粮，忙冲他招手，“过来吃东西。”

金坚摇头，“我吃不下，我看到那些妖怪在吃人。”

百里露露啊了一声，“那我们要去救人吗？”

金坚再摇头，“不，已经死了，是腊人肉干。”

李由喜往嘴里丢了一颗牛肉干，“那有什么稀奇的，我们吃他们，他们吃我们，扯平了。”

百里露露吃得津津有味，撞撞她的胳膊，“阿喜这是你做的吗？真好吃！”

金坚有些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远离他们，“你们还吃得下东西。”

李由喜说，“为什么吃不下，被吃或者吃谁，全凭本事。那你不吃就饿着吧。”

金坚在沙地上画圈圈，低声说：“我不饿。”

他光着膀子，蹲在地上，活像个大傻子。李由喜嚼着肉干，上下打量他，说：“你们金刚派的人，都不穿上衣的吗？”

金坚点头，“我们修炼的功法，比较废衣裳，加之沙漠少水，索性不穿了。”

百里明明摘下面具，默默吃东西，现在倒是不避着人了。金坚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震惊他面具下的容貌。

或许是长期戴面具的缘故，他脸上的皮肤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五官稍显柔和温润，薄唇淡粉。他仰头喝了一口水，唇色更显润泽。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放在这张脸上，也不突兀，中和了几分女气，倒显得清冷高傲。

金坚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百里明明微微蹙眉，“看什么？”

金坚抓了抓后脑勺，含糊说：“你长得还怪好看的。”

李由喜捂着嘴偷乐，百里露露抢着说：“那就不戴面具了！以后都不戴了！”

金坚还是看着他，问：“你长成这样，为什么还要戴面具啊？”

百里露露垂下脑袋，不敢看他。这面具自然是她让戴的，从十三岁明明跟着她的那天起，就戴上了面具，一戴就是这么多年。只因为她一句任性的玩笑——我不喜欢你长得比我还好看！从今往后，你都要戴上面具。

其实这么多年，她一直想找机会说，不用戴了。但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现在趁着人多，又刚好说到这一茬，便鼓足勇气抓住机会说了。

气氛安静了一瞬，百里明明轻咳一声，百里露露抬头看他。他将目光转向金坚，轻笑，“我还是喜欢戴上。因为不喜欢，被男人盯着脸看。”

金坚给他说得面红耳赤，百里露露也被逗笑了。

夜里的沙漠有些冷，百里明明和金坚修为高倒是不觉得，两人轮流守夜。

百里露露有个法宝，叫如意屋，放在地上只有狗洞那么大，钻进去才发现，内部空间极大，装饰颇具异域风格。有卧房，餐厅，甚至可以在里面沐浴。

两个女孩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头挨着头躺在圆形的大软床上。

百里露露望着粉色的帐顶出神，说：“阿喜，你说他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由喜抱着被子滚到一边，躺在这圆床上，又让她想到了三川界与有尘在水景南岸那一晚。她头埋在软乎乎的褥子里，瓮声翁气，“他肯定明白啦，他多尖啊。他是在安慰你，戴着面具也没关系的，只要是为了你，什么都愿意。”

百里露露翻了个身，惊喜，“你说的是真的？”

李由喜说：“骗你我是你孙子。”说到这里，她又突然想到白日里百里明明说的那些话。呵，那小子，总是装作财迷又傻乎乎的样子，心里其实藏得很深呢。

百里露露忽然翻身压过去，将李由喜的头掰过来，捧着她的脸，认真说：“你跟大魔王亲过嘴吗？亲嘴是什么感觉啊？”

李由喜捂着脸，仔细回忆了下，笑着说：“挺舒服的，还有点爽，心里有点爽。”

百里露露眼睛亮晶晶的，“真的？有多爽？”

李由喜一把推开她，“自己找人试去，这我怎么说啊，太难为情了。”

百里露露又翻身骑上去，捏住她的脸，跃跃欲试说：“我还没有跟明明亲过呢，他的嘴巴粉粉的看起来很美味啊。你别动，让我亲一下找找感觉，下次就有经验了！”

李由喜一脚将她踹下床，“去你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多尖的意思就是多聪明，尖：聪明。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