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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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鬼舞辻无惨?”
百鬼丸嫌恶中夹杂着疑惑的问话并没有人搭理。
忙于将自己又被斩开的身体拼接修复的鬼舞辻无惨咬着牙关无从回应,而零则是在不断地做着心理斗争也没空回复他。
他忍不住向前走一步。
然而见到零的动作,鬼舞辻无惨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更为恐怖的东西,竟是捂着他身上还未愈合的伤势往后一退。
“……?”他觉得现在的场景真的有点儿奇妙。
算起来他都躲了两年多了,现在在场该后退的那个人,其实应该是他没错吧?
猩红色的东西不断地渗出后又滴落,急促的呼吸声在这沉默中逐渐平缓。
鬼舞辻无惨的战斗力零算是最清楚的一个,存在于世间六百年之久的鬼之始祖如今受到了这样严重的创伤,而在见到了他之后竟没工夫生出其他的想法而是下意识的后退……
兜兜转转排除到最后,他觉得理由就只剩下了一个。
“您,您遇见缘一老师了?”
“那个人,叫做缘一?”鬼舞辻无惨终是在许久的沉默后,咬牙切齿地说出了第一句话。
他赤/裸的身子维持着完全鬼化的形态,脖颈处与只剩一半的手臂上都有着深深的刀口,血肉不断蠕动却又无法愈合,与那带着赫色的刀伤一同印在那过于惨白的躯体上。
光光只是看见,那样的伤势零都觉得好像能感同身受一般地疼痛了起来。
既凄惨……又带感。
“原来如此。”百鬼丸觉得自己了解了前因后果,“看来是你今日的运气不太好,终于让你撞见了继国缘一。”
依然持着日轮刀注意着他的动向,百鬼丸的这句话似是无心。
而无惨随即表现出来的神情则像是被冒犯至了极点,他所展现出来的那种即将择人而噬的神态依然挥不去某种阴影,看得零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运气这个词,他们好像在某个月夜里,也是谈论过的。
彼时还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俯视着城楼下汩汩涌动的人群,鬼舞辻无惨听他委婉提起他的所作所为时,他只是用着不耐的神色理所当然般望过来。
他说,既然发生的事无法寰转,那为什么不能将遇到他这件事,当做这片土地上最为常见的天灾呢?
那样的神态,可谓是傲慢到了极致,因而那场对话也无疾而终。
而现在,鬼舞辻无惨总算是遇见属于他的天灾了。
见着这幅场景,零感觉自己心里那杆被一端压得死死的天秤好像又翘起来了一点。
他不断地向自己说着,好像要给自己洗脑一样——
因为从来没有体验过,所以鬼舞辻无惨无从理解那些遇上鬼之后,被撕裂身体吞噬殆尽的人们的心态,也看不明白为何会有鬼杀队这样一个组织对他不眠不休地追逐着。
那么现在呢?在承受了如此痛苦的经历下,他能不能有所收敛?
尽管知道这好像逐渐要演变成农夫与蛇的故事,零自认不是引颈就戮的农夫,而鬼舞辻无惨……
却确确实实地是一条足够美艳,又足够危险引得他冒险去堵上一把的毒蛇。
夜幕之中,微弱的灯火似明似灭,而被刀刃映照着的身影好像就此模糊了起来。
年幼的,病弱的,瘦小的。
残忍的,暴虐的。
……动情的。
如今还要加一个,濒死的。
像是被这个词汇给刺激到了,零觉得自己好像做不到袖手旁观了。
他用力地摇了摇头,似是想要将这混乱的思考压制下去。
然而谁都知道,越是想要这样做,那便越做不成。
他的所思所想,到了最后只整合成了一句话:
无惨那双点燃了愤怒与惧意的眼里,到底容不容得下,所谓后悔的情绪?
“你既不想出手,那就站远一点。”百鬼丸只偏头扔下这句话,像是警告又像是提醒,快得根本不给零反应的时间。
只是他还是失算了。
铿锵的响声在那坚硬的刀刃相抵中清脆地抖落了下来。
零撇开眼睛没有再去看逐渐泛起不解神色的百鬼丸,他只觉着他先前下的结论好像是早了那么亿点点。
跳反这种事可能就和女装一样,有过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二五仔也是?
“你真的要——”
熤熤生辉的剑技和用于斩灭鬼神的刀术纠缠在一起。
百鬼丸说了什么他没听清,不顾自己由手臂不断传来的酸软之意,零匆匆回头看了一眼被他挡在身后的鬼舞辻无惨——
那双点染着红梅的眼里,有那么一瞬,不该出现的失神清晰地印刻在了鬼舞辻无惨的眼中。
就好像是在某个夜里,挣扎着徘徊在这双眼睛里的东西其实是一样的。
零有点动摇地问自己: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踏在穿过竹林的石板路上,属于某个人的沉稳脚步声也在零与百鬼丸的对峙中由远及近。
连他还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他就见着无惨连头也没有回,直直地就往着自己的方向踉跄了几步……?
这,这么怂吗?!
后知后觉也明白现在会走过来的人必然是继国缘一,没有第二个人……
虽然他也自认打不过缘一老师,可是打不过归打不过,连直面真相的勇气都没有的话,这可是会演变成刻入dna里的ptsd的啊!
“……请您抓紧我!”
挡在刀刃前的那个人变成了他,百鬼丸到底是没能下狠手。
刻意让出了右肩抵挡下了想要将他的步伐限制住的一击,零和收住力道的百鬼丸以及在道路的尽头处,已经能够看见衣摆的缘一老师默默说了声对不起。
小孩才做选择,而大人总会想方设法将给出选择题的那个人给做掉嘛。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过于乐观和天真这种评论,他姑且能将其当做是自己的优点?
没工夫给自己流着血的伤口留下抗议的时间,而趁着这一刀抽出的方向用力一跺脚,零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一把将身前寻到机会就要跑走的鬼舞辻无惨用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打横抱在了怀里。
仿佛知道了他的想法,先前还抗拒他靠近的无惨像是从前那般一瞬不瞬盯紧了他的动作,在确认了什么东西之后,只剩下一只的、沾着血污而更显冰冷的手臂慢慢环上了他的脖颈。
轻到快要听不清的一声哼笑,淡而微弱的气息洒在他的衣襟前。
几近失去了一半多身子的无惨比零想象的还要轻,抱起来都有种快要支离破碎的脆弱感。
顾及着紧追在身后的百鬼丸以及也在快步跑过来的继国缘一,他冲着自己拴在那里的马匹就尽全力地跑了过去。
不能被追上啊,被追上了别说无惨就要打出gg,他这一通二五仔的操作不也就白给了么!
用着不能再流畅的动作翻身上了马,在即将甩动缰绳前他忽然又犹豫了一下。
靠在他怀里的无惨只一抬眼的工夫,他好像就做完了决定。
一旁受惊而起的马匹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它们在原地徘徊着,湿漉漉的眼睛温驯而乖巧地望过来,却只见到了冰冷的东西。
他没往要害砍,只是他还是对属于百鬼丸和继国缘一的马匹下了手。
“……零!”
诶?!缘一老师跑的好快啊,那个招式型,是日呼里面的招式吗?
而听见这声音的鬼舞辻无惨身躯微微一抖,僵在那边彻底没了动静。
弧线完美的一刀斩过的好像不止有手底下的血肉,小动物发出悲鸣声混杂着其他东西断裂的声响,散在空气中刀刃余留下的虹光,在他回头坚定地扬起缰绳时,隐约覆在了两人的身上。
继国缘一和百鬼丸在这样的情况下,到底是没能追上来。
*
风声呼啸着从面颊畔无止息地刮过。
他们驰骋在天际无边的旷野中,在无尽的夜色下又好像只是在原地踏步。
“要不咱们再走远一点?”
调整了位置像是故意一般将后脑贴着他的心口,裹着他的羽织的鬼舞辻无惨就着那心脏跳动的声音清清楚楚听见了他的问题,却并没有作出回应。
而他又看不见无惨如今的神色,只好让这次的逃亡路线显得不那么颠簸。
绕过一处陡坡,他稍稍减慢了速度。
眼前的路线不太明朗,只顾着往相背的方向逃离着,奔驰了这么久,过于自由的风已经将所有的方位搅得一塌糊涂了。
怎么说呢,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也不知道这样的举措值不值得。
对于怀抱里的鬼之始祖身上背负的累累血债,他没办法去否认。
这样一想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走到今天这一步啊?
鬼舞辻无惨听着他忽快忽慢的心跳,像是终于措好了词:“怎么了,现在开始后悔了吗?”
在这样的大起大落下,那语气里还含着某种讥讽的味道,全然忘了先前对日呼怕得要死的那个鬼是自己。
“我还有后悔的机会么?”零无奈地说。
如果有机会,他也想彻彻底底地走到该被称作是正确的一方。
要么干干脆脆地,堕落成鬼。
半躺半靠了那么久像是终于有了点力气,无惨慢慢伸出了手来。
只是还没等他触到那双握着缰绳的手,零条件反射性地就避开了那泛着青蓝色的指甲。
“……”眼神凝固了一下,无惨像是被拂了面子似地止住了言语也止住了动作。
零回神过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干巴巴地问:“呃,您还好吗?”
他发誓,他这真的不是故意的!
谁知道总是难以揣测想法,也不太喜欢别人摸清自己所想的鬼舞辻无惨到底是想干嘛!
若是从前……若是从前他自然不会拒绝那双手的靠近。
只是现在这样一个亲密举动里能掺和进的东西变得太多了,而且他现在真的很累,也懒得去分辨其中可能隐藏着的一二真心。
在这里他需要严重警告在座各位,在刀里找糖这种事,做多了真的会很疲惫。
而在零想要将这个话题糊弄过去的时候,鬼舞辻无惨又不依不饶了。
也就是事后他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既然对我的接触表现得这么抗拒,那方才你为什么不干脆眼看着我就这么被他们杀了?”
“……那我现在掉头?”
鬼舞辻无惨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说出这话时语气对于他而言到底有多诡异?
没等他对这句话能发表更多意见,零听得身前怀里的鬼舞辻无惨用着一种更为畅快而笃定的声音笑了起来。
他没能制止。
“承认吧,零,你爱我。”
低沉且听上去有点儿不怀好意的笑声,只是第一句,就直直地将一些东西撕得开裂。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没有办法抛下我,是不是?”
或许回头想想,无惨那番话里本来的意思,应当不是故意想要将他的心里搅和地这么乱的。
对于这几句话,在当时零用了很久才找到了反驳的办法。
他听见自己在最后终于平静地慢慢问:
“那么,您爱我吗?”
笑声止歇在了风里。
作者有话要说: 活了活了,没发烧打了个点滴,要是发烧了我估计就gg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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