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记独一无二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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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狮离开我们从小到大所居住的城市已经很久，一年、两年……还是多久我早就记不清晰，这不是一件重要的事，它既不是结婚纪念日也不是离婚纪念日，我也没有记住它的必要，不是吗？我只记得一个月前我们久违地通过电话，他在那头静默良久，最后长叹一声，说祝我生日快乐。那天并不是我的生日，他解释他只是想这么说，就算是补了前几年的份。他一向这么随性且敷衍，我的生日他不在是很正常的事，幸好我也从不在意这事，他滚蛋这么久我也没有对此耿耿于怀。我笑着索要生日礼物，当然这是开玩笑，雷狮和我扯了几句，找了理由挂掉了电话，我却一直没有删掉这次的通话记录，大概是为了记着这次久违的通话。

雷狮这个人，如果有一天警察突然跑到我家说他客死他乡我都不会觉得意外，他不在意自己，更不在意外界的评价，别人敢想的不敢想的他都干过，由此类推，让他记住我生日这件事实在太勉为其难了。但前面说过，我不在意这些，即使我给他发条信息他十天半个月才回我，或者在下一次给他发消息前都不回我，我都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等他回复的日子并不难挨，我有自己的生活，工作以外偶尔和美丽的小姐发展一下恋情，聊以度日。可细细想来，即使我和雷狮有着从小穿一条裤衩长大的革命友谊，警察也不可能跑到我家，我总觉得自己是苦守寒窑的王宝钏等着娶了西凉公主的薛平贵回家，若我再潇洒甩甩手，我们的关系真的就如那水中月，徒有其表。

当然将自己比作王宝钏实则戏言，我们的关系还没有深厚到那种地步，被他听见，怕是要和我打一架才罢休。有时候我会忘了他，每当我刚刚好忘了他的时候，他总会回来，将我约出去吃饭聊天，我们会聊得很惬意，好像我们不是已经几年没见过了。这事说来也奇怪，雷狮还没有出去踏遍山河的时候，我们在一起总是不融洽的，反而久别似乎消弭了这种隔阂。

我还记得他上次回来呆了几天要走的时候，我们一同出去，我们去吃烧烤，他说，啤酒配烧烤是男人的浪漫。他穿得随性，显得有点邋遢又肥宅，卫衣加黑裤子，我总是穿得像去约会一样，虽然我知道我们肯定会约在路边的烧烤摊。估计在别人看来，我们是一对很奇怪的组合。

其实我还蛮期待他穿西装的样子，可惜我到现在都没见过，不知道未来有没有机会参加他的婚礼。

他喜欢抽烟，他开始抽烟是高一还是高二，我记不得了，也可能他很早就学会抽烟，只是高中的时候刚巧被我撞破了吧。他被我看见时，没有紧张，反而自然地朝我打了个招呼，继续把烟抽完，全然不顾当时是学风督察队的我。他一直都没改变这个习惯，可能是从小就抽的原因，他的烟瘾很大，陪我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所以他经常或站或蹲，在人行道旁吞云吐雾。我从没有一把夺过他的烟，婆妈地劝阻他吸烟有害健康。我不想剥夺别人的嗜好，也不觉得雷狮抽烟很帅，我只是没法想象不抽烟的雷狮，烟瘾仿佛是他独特的记号，他能顾及着我讨厌烟味这一点就够了，我试过抽烟，别扭的姿势和呛人的味道，让我知道我与它无缘。

我果然讨厌抽烟。

我们是吻过的，并不深，年少时的一时悸动，加上刚刚好的时间、地点，我们就接吻了。接吻的原因、过程、后续我都记不清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凑近时，雷狮身上那股浓重的烟味让我脑袋嗡嗡作响，险些在接吻的过程中将午饭吐出来。接吻后，雷狮没良心地笑了，我只想冲到厕所漱口。

我更讨厌烟味了。

我们对各自的感情经历都是漠不关心，事不关己，虽然偶尔会有我的情人把他当作假想敌，雷狮也从来都是一幅冷漠的样子，我不知道雷狮那里是不是和我一样，毕竟我们对对方的感情经历都不在意。当然我们从来没和对方谈过正经的恋爱，雷狮说，“我和一只狗谈恋爱都不会和你谈恋爱”，虽然我觉得他这话有侮辱我的嫌疑，但这确实是实话，让我们像普通情侣腻腻歪歪在一起还不如给我们各来一刀痛快。说“我喜欢你”之前，大约我们都已经各自找到合适的对象了。到现在，我仍为这个可怕的想法打了个冷颤。

雷狮就像是偶尔出现在我生命里的过客，即使我们从小一起找到长大，但他的存在感仅限于我和他同班并有过几次争执而已。我们时常几个月才聊一次天，关系淡薄得可以，我们各有各的朋友圈，毕业以后，我们连同班这个交集都没有了，倒也活得自在。若说雷狮有什么独特之处，约摸是我们就像一枚硬币的正反面，灵魂相依却始终背道而驰。也许我的表述太过戏剧化，这种感觉和我们在盛夏下的夜晚一边忍受着蚊虫叮咬一边聊得天南地北一样，连盘子里烤串的辛辣油腻、炭火燃烧的声音、路边昏暗的灯光都在回忆里比聊了什么清晰。

我们的生活圈不在一起，但们总会莫名其妙地因为一些原因，跨越各种困难去找对方，深夜里在宾馆聊天是常有的事，只是第二天醒来，惊恐大于满足，大概是怕对方醒过来的那一瞬，这种时候总是忍不住骂自己傻逼，为什么要答应这种莫名其妙的邀请。也许不见才是最好的。

提及雷狮，我总是没完没了，我想我们的关系是独特且亲密的，我羡慕一个又一个爱情故事，但总为我和雷狮之间的亲密而爆笑，我并不想改变这种特殊的交流方式，这种深情又薄情的交流方式，这听起来有点戏谑的味道。我的感情如果像金字塔的话，最顶尖那份一定放在雷狮那。

我早就忘了许多事，托雷狮从不自拍的福，我连他长什么样都快忘了，也无法描绘他的模样，但如果他出现，隔着十米我就能迅速认出他。我心里不知道是想他就这么消失在外头还是什么，可我又庆幸我能联系到他，有次他在非洲大草原上，给了我打了个电话，也没说什么，只是那个声音，让我感到庆幸。我想时间久了，我会碰到一个合适的人，结婚，继续生活，我想他的时间会越来越短，默念他名字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雷狮就像消失在宇宙深处的信号，如果他能知晓这些文字，我想他会为此感到高兴的。

此刻，我想清楚了一件事，“我喜欢你”四个字绝不可能对他说出口的。

但“我爱你”可以。

安迷修

2018.10.422：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