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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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楼。雅间。

邝玉辉为古凤鸣满上一杯酒，虔诚地递过去说：“古琴师，你受惊了，这杯水酒，权当是为你压惊，来，干！”

古琴师却伸手挡住：“邝大侠，这次蒙您救我出狱，该我敬你才是！”

“呵呵，古琴师，实不相瞒，救你的不是我，而是宫中的一位公公。”

“哦，宫中的公公，怎会如此好心？”古琴师不仅诧异。

“人家自然不会白救你，总是有些缘故；只不过，古琴师经此一劫，也该知道贪念不应有，世人莫轻信……”邝玉辉语重心长地注视着他道。

“唉，古某的确一时昏了头，想来那人突然找上我，也是不怀好意才对！”古琴师满面羞惭道。

“事已至此，后悔无疑；古公子还是多为以后考虑考虑吧！”

“对了，最近那个人的手下，还有没有在琼州城出没？”古琴师蹙眉道。

“你说呢？”邝玉辉挑起眉道。

“唉，既然如此，我当尽早离开才是，只是……”

“你还在惦记楚姑娘？我想，你们的路，以后会越走越远也说不定！想她花容月貌，又冰雪聪明，如何能跟得你过苦日子？何况，就算她想，只怕也是身不由己吧！”邝玉辉半劝慰半讥讽道。

“这……”古琴师踌躇不语，蓦的，他离开桌子，扑通一声跪倒在邝玉辉面前，切切地哀恳道：“邝大侠，我知道你侠骨丹心，仁义为怀，一定不会忍心一个好女子陷入青楼这个火坑，加上你对我多次相救，我也就腆颜，请你再帮我一次，一定要将莲衣救出青楼，否则，我决不会离开这里！”

“古琴师如果决议不肯离开这里，那在下也不便勉强！”邝玉辉见一向单纯挚诚的古琴师居然出言威胁，不禁面色一变，将酒杯一墩道。

“是吗，莫非三皇子，真的不想知道那个东西的下落？”古琴师沉吟一阵，径自起身，坐在一旁冷笑道。

“什么，莫非，你真的知道那东西的下落？”邝玉辉的脸色，这次是真的变了。

“就算不知道，也知道，那是一样什么样的东西……”古琴师笑得意味深长，心中却有些苦涩：这个人一直在暗中保护自己，本来该感激他的，可惜……

“好吧，倘若古琴师肯给在下说一说那个东西，那么，你与楚莲衣的好事，在下一定尽力玉成！”邝玉辉内心窃喜：终于接近任务的核心了！所以他略一思忖，就答应了古琴师的要求。

正在这时，小二推门进来，给邝玉辉呈上一封信说：“邝老爷，这是有人托小的给您捎的信！”说着，还冲他使了个眼色。

邝玉辉点点头，随手给了他一锭银子，那小二乐颠颠地去了。

邝玉辉打开信细读，脸上一阵惊，一阵疑惑，又似乎在思索，好一会，才笑着对古琴师说：“好了，这下机会送上门了，古琴师，今日傍晚，城外翠微亭，你可和楚姑娘一见……”

“什么，楚姑娘，莲衣？”古琴师顿时惊喜得手直发颤，杯中的酒都洒出大半。

“好了，少喝两杯，就快去准备吧！”

“是，我马上就去！”古琴师说着，冲邝玉辉拱了拱手，转身就朝屋外跑去。

“记住，见完她，不要回原来的住处，就去春回客栈吧！”邝玉辉交代一声，他恍惚答应了一声；等邝玉辉结账下楼，哪里还有古琴师的影子？

唉唉，这人也就是个情种！邝玉辉忍不住叹息。

傍晚。城外，翠微亭。

古琴师一袭白衣，收拾得干净清爽，早早地就等在那里，不时还轻轻地抚摩一下红色的廊柱，心里唤道：“莲衣，快来吧，快来吧！”

周围一片青山，树木葱茏，野杜鹃开得如火如荼，一轮红日，渐渐西斜……

古琴师等等走走，却始终不见莲衣来，不禁急得汗都出来了，嘴里连连道：“怎么还不来？”

□□叨着，有人轻轻拽拽他的衣袖，他一惊，回头一看，只见莲衣粉衣青裙，宛如一支含苞欲放的莲花，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一双清水眼，似喜还愁地望着自己，却不说话——

“莲衣，你，你来了？”古琴师激动得都有些结巴了。

“是啊，听说你出狱，我特意来见见你……你，还好吗？”她细声说着，瞥了他一眼明显清瘦的脸颊，眼圈一红，低下头去。

“莲衣，你不要伤心，我不是好好地出来了吗？既然能出来，我们就有希望了……我放心，我已经求了邝大侠救你，凭他的本领，从幽梦馆救一个姑娘，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古琴师一见，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忍不住捉住她的手，急急安慰道。

“邝大侠，就是那个一直在暗中保护你的人吗？”莲衣诧异地睁着一双明眸道。

“是啊，我最初还以为是他救我呢，后来才知道不是……对了，莲衣，你说实话，是不是你求了你宫中的那个干爹？”

“是啊，你怎么知道？”

“唉，我只怕这个秦公公肯救你，怕有什么目的也说不定！”古琴师忧心道。

“就算他有什么目的，我也认了！”莲衣叹息道。

“什么，你，你答应他什么了？”古琴师大惊失色道。

“没，他没要求我什么，是我，自己感觉，人家既让我免于接客，又慷慨相助，救你出狱，这份大恩大德，莲衣铭感五内……”

“就算是吧，那我们好好报答他，不就行了？”

“报答，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报答他？再说，我留在青楼，也不是长久之计，徐大娘迟早会逼我接客，倒不是随秦公公入宫，既可摆脱青楼，又能报答他的恩情……”莲衣哀哀道，眼角的一颗泪痣，似乎都化成一颗泪珠了；叫人心里，莫名一疼。

“唉，莲衣，你怎么会这么傻，皇宫，那里虽然不用接客，可是一旦你成了皇上的女人，岂不是一辈子，都永远无法离开皇宫？”

“那，也是无可奈何；何况，秦公公说，最多是让我做个清闲的宫女……”

“莲衣，那个老太监的话，又如何能信？”古琴师急切道。

“不信，又能如何？”天地之大，又有何处是她的容身之地？

“莲衣，不如，就让邝大侠救你出去，我们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一起弹弹琴，种种田，你说多好？”古琴师忍不住握住她的肩膀，微微摇撼着道，仿佛要把她从绝望和哀愁中摇醒。

“唉，我何尝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只是，官府始终有我的户籍，万一将来被人知道了我的出身，你岂不是要被世人耻笑？”

“莲衣，你我真心相酬，我又岂会在乎那些？你听我的，跟我走，好吗？”

“那，秦公公，他是宫里红人，又手眼通天，岂会轻易放过我们？”

“你放心，我们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好吧，只是，事情一定要做得严密！”莲衣下定决心道。

“也是，你先回馆里看看，顺便收拾好东西，相信很会，我们就会动身！”古琴师说着，忍不住激动地将她抱在怀里，使劲揉弄着，呼吸着她耳畔的幽香，低低说，“莲衣，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也是……”莲衣深情地凝视着他说。

“莲衣……”他凝望着她那美丽多情的眼睛，忍不住轻轻地，吻上那颗泪痣，“相信，以后我一定会努力给你好日子，再不……让你哭……”

说完最后三个字，他的嘴唇，宛如蝴蝶一般，落在了那娇红小巧的唇瓣上——

莲衣一颤，忍不住闭上眼，迎了上去……

让她享受这一刻吧，她情愿：这一刻，就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