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月下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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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升起来了，越过柳梢头，在荷塘上洒下柔美的光辉，那含羞的花朵便如沐过牛乳一般，格外的妩媚；而光影投射在高高低低的荷叶上，又随风轻颤，宛如梵阿铃上奏着的名曲。

莲心一袭淡紫的衣裙，坐在湖心的凉亭上，用手支颐，在呆呆地想着心事：

转眼，在云梦镇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由于生活悠闲，人事简单，过去的感觉逐渐淡去，只有在寂静独处或临睡前，才会不由自主想起从前，想起那个据说已幽冥永隔的人，眼泪经不住涌出眼眶……

只是，她也逐渐安于这种生活：无非是种种田，管管家，偶尔出去爬爬山，生活简直如梦一样安逸——她想，或许，就这样老死，也没什么不好！

然而，就在今天，不经意间，被采花贼所救，她才蓦然想起，和这厮还真是很有渊源：当初，云中鹤冒充嫖客，意欲调戏自己，自己中了迷药，险些被他得手，幸好身上的软甲救了自己——那还是当初非远赠送给自己的，后来自己才能一脚踢中他的要害……还好，古琴师来得及时，只是大冬天泡冷水的滋味，并不好受！

后来，这人贼心不死，居然又偷偷迷昏自己，打算将自己带走，还好非远及时出现，还给自己服下了一粒解药……

今天，这个贼子解救自己的情景，也很容易联想起当初，应非远在大街上救自己的情景——没想到，他救了自己一次又一次，最后竟因为救自己，而送了性命！

想到这里，莲心就禁不住心如刀绞，深恨自己渺小，柔弱，无力！

正在这时，轻轻的脚步声响起，“莲心，这里风大，小心吹着！”说着，琴章为莲心披上披风——

莲心转头，只见琴章冲自己莞尔一笑，然后让下人放下酒菜杯碟，顾自坐下：“这一阵我忙着田产和宅院的事，也没多陪陪你；来，今晚月色正好，你也略饮一杯！”说着，琴章用十分优雅的姿势，为她斟了一杯酒，然后殷勤地递到她面前，那满满的情意，似乎要从眼里溢出来——

莲心被他看得微微脸热，便轻轻接过酒杯，手不经意间与他的手碰了一下，心里不由一颤：他的手，好热！

琴章见莲心接过酒，便也自己举杯，说道：“莲儿，这个酒，名曰恋红尘，乃百年陈酿，据说有心人饮了，会同心同德，恋恋红尘……”

莲心见他情浓意切，眷眷不已，心中又是感动，又是伤楚：“琴哥，莲儿一介风尘女子，能得你倾心相待，本来感激不尽，只是……”

“莲儿，无需多说，我都明白——来，为我们的相识相知，相惜相守，干！”琴章说着，眸子清冽如水，与她慨然碰杯……

“干~~~~~~”莲心也一饮而下，入口清醇绵软，但是随意，一股火热就腾然而起，感觉却很舒服。

“莲儿，这酒后劲很大的，慢饮无妨。”琴章说着，又叙了一些闲话，忽然话锋一转，郑重道，“莲心，实不相瞒，当初为白芷赎身时，我的确没有多少银钱，那是因为我的钱存入了一个银号，而那个银号当时刚好周转不灵，因为是朋友，我也不便相逼……后来要为你赎身，银子虽然取了出来，却还相差不少，所以才会冒险贩卖私盐，如今想来，那人引我入伙，想来也是不怀好意……幸好你不顾一切，求秦公公救我性命，才有我琴章今日——你说，你是不是我的命中贵人？”琴章不觉多饮了几杯，话语开始动感情起来，不知不觉，就抓住了莲心的手——

莲心有心挣脱，无奈看着他坦白痴恋的双眸，终于任他抓住，叹息了一声：“说什么贵人，若不是我，你又怎会锒铛入狱——你不记恨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哎~~~莲儿，你何苦总是说些见外的话——其实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咱们现今虽然银钱不多，却也足够用了——你想买什么、用什么，都无有不可；就是你喜欢做点小吃，也尽管去做，只要不累着就好——只是……”他禁不住蹙眉，目光里是十分的忧心。

“琴哥，我明白你的意思——”莲心端着酒杯，静静道，“我知道你不想我辛苦，更不想我抛头露面做生意——我答应你，以后会尽量少露面；但是，为了长远打算，也为了生活不至于太无聊，还是让我再尝试做些别的吧，好吗？”说着，她目光如小鹿一般，可怜巴巴地盯着他——

“好吧，莲儿，只是，今个你被那些破皮纠缠，想来与生意有些关系，这也就罢了，只是那个云贼子，你却不能不妨，我总觉得他突然出现，必然不怀好意……”

“我知道，采花贼忽然要充英雄，就好像黄鼠狼给鸡拜年——唉唉，怎么又提起‘鸡’了？”莲心不好意思地咬咬舌头道。

“你呀，总是调皮！”琴章说着，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道。

两人笑闹着，又喝了几杯。

琴章忽然说：“今个，我碰见个人，是，是邝大侠的手下……”

“邝景辉的手下，莫非……”怎么这么多故人冒出来，莲心感觉有些不对劲，只是头昏得很，也不及细想。

“那人说，二皇子如今做了太子，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他偏偏还是很谨慎，行动作为，没有一丝差错……他还说，太子最近新纳了一个妃子，据说，和我，长得很像——嘿，这个混蛋，他居然还不死心——可恶啊，可恶！”他说着，狠狠地擂了两下石桌，碗筷都差点跳了起来——

莲心急忙抓过他的手细看：“唉，何苦如此，你看看，手都红了！”不是没有一丝心疼，她知道他一向为过往所苦。

“红一点算什么，莲衣，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吃饭品茗，弹琴唱歌，看每个日升月落……我就，很满足了！”他说着，用力一拽，已经将她拉在怀里，莲心哎哟一声，他却道——

“莲衣，知道吗，今天，是我亡妻的祭日——她是一个温婉单纯的女子，与我自幼订亲，后来，还怀了我的骨肉……若不是，我执意带她逃出京城，她也许就不会……小产……我，我对不起她——想起她，我真的很难受！她临闭眼前那一刻，还拉着我的手，要我一定要好好活着，再娶一房妻室，一定要找一个温柔、体贴的……”琴章情怀大恸地说着，已经将头搁到她的肩侧——

“莲衣，你可知道，我本无意再娶，但是，我遇见了你——那么清纯、从容，俏皮，温柔……而且，最难得的是，你懂我的琴，也很善解人意……渐渐的，我满心满眼都是你——你就像一朵清幽端雅的菡萏，静静的，在水中央……我不知不觉，就为你痴迷，想娶你为妻……”说这话的时候，他却是握着她的双肩，真挚而又狂热地凝望着她的双眸说的——

莲心听着这些发自肺腑的话语，也不觉砰然心动：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正在这时，只听呱的一声，夜鸟惊飞，差点意乱情迷的莲心顿时醒悟过来——眼看着他俊美的容颜近在眼前，那薄薄微翘的嘴唇差点就要碰到自己，她急忙后退，使劲推了他一下道，“琴哥，你醉了……”

“莲儿，我是醉了——你告诉我，你究竟愿不愿意嫁我为妻，你说呀——你要是不说，我就不放你走！”他竟然耍起赖来。

“这……”莲心还真的不知道。

“这还用说吗——她如果想嫁给你，早就嫁给你了！”正在这时，一个促狭讥讽的男声，蓦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