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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他想出些什么,沈兴波已经端着碗走过来了。
王谆魏是个很大方的人,他朝老乡买了本地的土鸡,一天几只地杀,林关涛现在这桌上,就有一盆鸡汤,土鸡炖蘑菇,还撒了一把红枣,这里的鸡都很胖,林关涛从小被他奶奶熏陶,一直觉得鸡太胖了不好,而是要健壮有活力,天天能跑上一公里的最好。不过,平心而论,肥有肥的好处,他尝了下,确实唇齿留香。
沈兴波刚来就夹走了林关涛看中的那块肉,林关涛眯了眯眼睛,并不做声。
“怎么了?”沈兴波歪了歪头,声音低沉又好听,但又那么欠揍。
他勾了勾嘴角,愉快地看着林关涛。
林关涛端起那杯被他放下了的绿油油的饮料,喝了一口:“没怎么,我在想怎么谢你,没想到沈哥这么了解我的口味,特意找了白茅草来,拔起来很辛苦吧,我都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兴波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林关涛这个家伙在说什么狗屁梦话!他神志不清了吗!自己怎么可能是为了他去挖草的!他,他……他也太自恋了叭!
林关涛最后故作姿态地掰开他的手心看了看,总结陈词:“……怎么好这么辛苦沈哥,手都划开了,我帮你上药怎么样?”
沈兴波脸都绿了,这时候也不能说出自己本来的目的——废话,说出来他不就成了为了和林关涛争口气结果把自己手还弄伤了的傻逼吗!
他又转念一想,让林关涛给他上药?这不亏啊。
于是他吞回了气急败坏的话语,转而笑着回答:“好啊。”
两人相视一笑,端着碗背对着走开。
小田不明所以地感慨道:“才一天关系就这么好了?谢哥果然是骗我的。”
林关涛既然说了要给沈兴波上药,那就当然要上,他翻出了自己行李里的医药箱。
拿出一支药膏,递给沈兴波。
沈兴波懒洋洋地坐着没动,摊开手,那意思就是——说好的你给我上药呢?
这下轮到林关涛在心里疯狂吐槽了——我就客气一下!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就手上一道划痕,谁没事干非让别人帮忙涂药啊,还是男的给男的涂,你……gay不gay啊!
吐槽归吐槽,面子不能输,他硬着头皮坐下,拧开药膏,沾了一点在手上。
他动作很轻,像一片柳絮落在手心,沈兴波觉得有点痒。
他虽然和林关涛不对付,还是忍不住感慨了一波,人比人,气死人啊,林关涛这细致的,要助理有什么用,小张要是有他一半细心,他就不琢磨着换助理了。
这厢沈兴波大爷似的做着梦,那一头林关涛却是想到了怎么扳回一成。
他们现在是寄宿,如果买老乡的家的东西做吃的,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和沈兴波这样亲自去山里挖了草相比,到底落了下乘。所以……他决定发挥自己的优势。
现在正是春天,蒲公英长得正好。
他的一道凉拌蒲公英,可是人人叫好的!
(谢易:……)
他收起药箱,打开灯,这里的灯是那种世纪初的灯,靠一条线控制开关,拉一下,灯就亮了。
坦白说,有些暗。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开始做起题来。
沈兴波一阵无语,心算那事过后,他倒是真信了林关涛不算作秀,毕竟他进娱乐圈年头也不少了,如果真的一点都不接触原先学过的东西,早该忘得差不多了,——虽然他本来也不觉得他作秀,只是觉得拿学历当卖点有点本末倒置罢了,但是,都这个条件了……他居然还没放弃做题……这是怎样的精神。
沈兴波心情有些复杂。
他突然觉得,林关涛这个人也……还行叭。
林关涛要是知道了他在想什么肯定要猛翻白眼,谁要你觉得“还行叭”!而且,他做题有个很直白的理由,他倒不是真的多怀念当初的学习时光,虽然他确实很怀念,谁能不怀念那个象牙塔呢?他早晚各一道题——当然是为了防治老年痴呆呀!
科学防治老年痴呆,你可以选择多学几门外语,也可以参考犹太人的生活方式,对外语敬谢不敏的林关涛,当然要选择自己更感兴趣的学科。
解完题,他合起书本,关掉手电,爬上床,刚坐好,就看见沈兴波在另一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他心中一个激灵,警惕了起来。
由于条件所限,他们两个人拼一张炕,这个住宿显然是王导安排的了,其他人也不会没眼色到把他们俩排一起。
林关涛拉下灯,努力憋出一句“晚安”。
黑暗中,过了十几秒才传来沈兴波的声音。
“晚安。”
林关涛不太习惯和别人拼一个房间,更不习惯和别人拼一张床,春天的季节,他带的睡衣有些薄,沈兴波又是热体质,他觉得跟有个火炉睡在旁边一样……辗转反侧,辗转完又要想沈兴波是不是还没睡,就看着他这样翻来翻去的,于是更加睡不着,一时恶性循环,花了好久才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滋——滋——”
林关涛刷的睁眼,双眼清明,反手把枕头下振动的手机解锁了,手机屏幕上明晃晃地亮着“5:00”。
他小心地翻过沈兴波——沈兴波正睡得沉,穿好衣服,准备出门挖蒲公英。
他电话拨完,小田已经睡眼惺忪地等在村后上山的小路上了,雇主大早上发神经要上山怎么办?还不是只能顺着,谁让他拿的就是这个工资呢。
小田拎着两个枝条编的筐,跟着林关涛上了山。
林关涛没什么采集的经验,他人生中的前二十八年,从来没有开发过神农后人的血脉天赋,但是这不要紧,因为蒲公英它……真的很好找,先找到那个标志性的花,但是开花的不要,因为叶子都老了,然后在附近找找没开花的。
等把两个筐都装满,也不过过去了半个小时罢了。
他们原路返回,径直去了礼堂。
林关涛让小田把叶子和根分开,再拿开水烫一遍,小田一边感慨他一个明星助理到底为啥要干这种工作,一边勤勤恳恳地在水槽边辛勤劳作。
林关涛则是去找调料了。
香油,辣子,醋,酱油,白糖,盐,蒜蓉。
他掏出手机,翻到“剧组人员忌口与偏好”一栏的备忘录,开始按不同配比调制酱料。
他神色严肃,目光如炬,仿佛正身处有机实验室。
小田递过来的蒲公英已经是烫过一遍的了,为了消除苦味,林关涛又把他们在清水里过了两遍才放心地开始凉拌。
他捡出一排小碟子,并排铺开,把凉拌好的蒲公英铺进去。
然后掏出了一叠便签纸,写好配料配比,一一粘好。
再一看筐里,还有一半,那就……摊些饼吧。
厨房里还有昨天剩下的鸡蛋,以及面粉,“滋滋”的油声响起,林关涛有些手忙脚乱,这是他头一次在这么大的锅上摊饼!他觉得自己都没有这个锅宽!
小田在旁边手跟打了摆子一样,急得要命,这油飞溅起来,滴滴分明,他仿佛看见了林关涛兑换他那张脸的保险的场景。
等林关涛终于把饼摊完了,小田的手也固定了下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蒲公英摊鸡蛋饼,咕噜一下咽了口口水,这看起来……真的挺好吃的,金灿灿的饼中间夹着绿色的叶子,他想起了野菜的口感,蒲公英……虽然没吃过,但应该也不会差太多。
叶子都处理完了,剩下的就是根了。
他选择泡茶,主要是时间有些来不及了,他掏出手机看了看,七点。
“小田,你在这里守着,招待一下来吃饭的人,我先回房间。”
小田巴不得这个祖宗赶紧罢手,连忙答应了,把人送走。
林关涛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请来做饭的老乡,老乡只是兼职给他们做个饭,他刚从地里回来,背上还扛着沾满了土的锄头。
老乡伸出手挠了挠头,背上的锄头也跟着动了动,“小伙儿啊,咋这么早,你叔还没来得及做饭呢,是不是饿了,来,叔给你先开个小灶。”
林关涛彬彬有礼地打了个招呼:“谢谢叔,我睡不着,来给剧组加个菜。”
老乡肃然起敬。
等林关涛回到房间,沈兴波还没醒,他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摸进房间,在桌子旁摊开草稿纸坐好,再脱掉外套,假装自己刚起来没多久。
沈兴波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带着春寒的阳光从窗口打进来,正好落到桌前的那个人身上,给他渡上了一层光,他只穿了件薄薄的衬衫,在光下甚至有些透明。
沈兴波有点懵,他还没完全醒过来,还没适应为什么自己的房间有个男人的事实,而且这副笔挺的姿态,修长的手指,干净的衬衫,凌乱而不失条理的稿纸,一个名字在他舌尖呼之欲出。
“……迟灼。”
林关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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