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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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二姨安慰在前,许砚还是忍不住紧张。

她知道妈妈对她和段怀东的事非常敏感，可以说是慎之又慎。而且刚才那么久妈妈都没发话，她实在弄不清妈妈现在的态度。

“妈。”

许砚低着头,像个犯错误的孩子。

许妈妈则坐在床边，示意许砚也坐过来。

沉默了会儿,许妈妈终于叹了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之后，才低声问：“你昨天后半夜，在他那儿过的？”

原来，妈妈已经猜出来了。

许砚尴尬万分,脸上烧起来。

知女莫若母，看许砚的反应，许妈妈知道自己料中了。

“妈妈不是老封.建，就是小段他不是个简单人，妈妈怕你吃亏。”

刚才在饭桌上,许砚维护段怀东那样子，明摆着是已经深陷其中。虽然那段怀东看着对许砚也不错，但他那种男人的心思,谁又能看得准呢！

“起先,我和你爸想着，他跟你一样都是公司职员，就算职位高一点,你们差距也没那么大,谁知道他居然还是个大老板！身边那么多诱惑,他抵不抵得住是一说，怕就怕万一他以后仗势欺人怎么办，你可斗不过他啊！”

许妈妈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她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让段怀东进家门！

他们家虽然不富裕，但也算小康。她和许爸爸都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这唯一的一个女儿，他们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她能得一良人，相守至白头。

“还有，他以前的事儿都跟你说了吗？我看他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以前结没结过婚？有没有孩子？该断的关系有没有断干净、说清楚？”

许妈妈越说越焦虑，越想越忧心，恨不得把自己从社会新闻上看到的那些狗血豪门故事都安到段怀东头上。

可许砚一点责怪妈妈的心思都没有，她太清楚，妈妈是关心则乱，生怕她再受一点委屈。

“妈，你放心。”许砚主动揽住妈妈的肩膀，像小时候妈妈抱着她讲故事那样。

“我知道段怀东他以前没结过婚。至于你说的其他的事，你放心，我一定会问清楚的。其实，我跟他刚确定关系，现在还没考虑那么远，能不能走下去还是再一说。”

许砚喘口气，接着说：“我现在想法很简单，就是先把工作干好。自己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他再有钱，只要我不仰他鼻息生存，也能挺直腰杆、不受委屈。”

听许砚这么一说，许妈妈顿时安心不少。只要女儿别傻乎乎得像大学毕业时候那样，放着好工作不干，跟着徐源创业，最后落得一无是处就好。

不过，许妈妈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

“砚子，还有个事，我也得问清楚。你爸出院的时候，医院那边退了几万块钱押金。我之前跟你提过，你说让我先放着。这钱，是不是也是小段出的？”

事已至此，许砚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点点头承认。

许妈妈脸色变了变，三十万不是个小数目。在医院时候她就心存疑惑，如今总算解开谜团。

只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又不是卖女儿，没道理白白收下段怀东的恩惠。

“你坐着等我一会儿。”

许妈妈猛地站起身，走出卧室。

回来的时候，她手里捏着一张银行卡。

“砚子，这卡里有三十多万，你取出来还给小段。”

“妈，不用。”

许砚连忙推拒。其实不用许妈妈说，她也打算过完年就把钱还给段怀东。

可许妈妈显然误会了许砚的意思，她眉毛一拧，脸上已经带着怒意。

“砚子，从小我跟你爸是怎么教你的？不许拿别人的东西，也不许要别人的东西，难道你都忘了？”

说着，她硬是把银行卡塞进许砚手里，“必须把钱还给他！你们两个人如果真的有感情，就不要因为钱的事情牵扯。你现在用他的钱，以后还怎么在他面前挺胸抬头！”

“不是，不是。”

许砚听出来妈妈误会了自己，赶紧解释道：“妈，我不是不还他钱，而是我自己有钱，不用你和爸爸的钱。”

许砚怕妈妈不相信，连忙把手机银行打开，指着余额给妈妈看。

“你看，我还有50多万呢！妈，你还记得n市你帮我付首付买的那套房子吧？徐源把房子卖了，分给我60万。我还给陈凌5万、付了护工工资之后，再加上公司奖金，一共还有这么多呢！绝对够还给段怀东了。”

“好，好，那就好。”许妈妈连连点头，“砚子，你自己想得通、想得明白，我和你爸就放心了。你记住，这次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多了解了解。不合适的话，绝对不要轻易在走进一段婚姻。砚子，就算你一辈子不结婚，我和你爸也愿意陪着你！”

“好，妈妈，你和我爸也放心，我一定记得你们的嘱咐。”许砚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使劲点头。

……

当天晚上，父母睡下后，许砚便给段怀东去了个电话。

与许砚料想的不同，段怀东二话没说就接受了她还钱的要求，甚至十分积极主动地把银行卡号发了过来。

可惜时值春节长假，再加上数额比较大，要等到第二天钱款才能到账。

许砚等啊等，终于在大年初二下午，收到段怀东的收款截图。

许砚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礼物送了，项目完成了，现在连钱都还上了，她和段怀东看起来终于“两清”。

只是……许砚忍不住弯起唇角，在看不到的地方，他们却有了更深的羁绊。

与此同时，经过一两天的缓冲期，许爸爸和许妈妈对段怀东的接受程度也提高了不少。

初三那天，得知段怀东仍独自住在花都大厦，许妈妈甚至主动提出让许砚带他出去走走。

“他一个大男人，怪没意思的。我听说植物园有庙会，你带他去转转看看。就算是个普通朋友，咱们也不能怠慢了人家，对吧？”

许砚走在去花都大厦的路上，脑海里一直回响妈妈哄她出门时说的话。

不得不承认，许砚百分百得了许妈妈真传，两人连找借口时候躲闪的神态都一模一样。

……

刚拐到花都大晒门前的人行道上，许砚便看到段怀东双手揣在衣兜里，迎面向她走来。

不过一天多没见，眼前的男人竟有了点陌生的感觉。

许砚仔细端详，这才发现他穿了身运动装。

以前见他，虽然不说是西装革履吧，但大多时候穿得都比较正式，西裤皮鞋那都是必备的。

今天却是黑色短款羽绒服里搭了件深灰色连帽衫，下.身黑色运动裤配运动鞋，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发什么呆？”

段怀东看出许砚走神，忍不住伸手揉揉她头顶柔软的秀发，“你说要尽地主之谊，打算带我去哪？”

说完，段怀东双手一摊，做出一副“任人宰割”的表情，逗得许砚忍不住笑出来。

“我妈让我带你去庙会。”

说实话，这年头愿意去庙会约会的男女，十对儿里面都不一定有一对儿。可许砚却故意这么说，想探探段怀东的反应。

果不其然，段怀东微微怔了下，但很快意识到许砚是在逗她，便顺着他道：“那既然阿姨说去庙会，我们就去吧。”

“走！”

许砚将计就计，转身迈开大步。

只不过，她行走的方向并不是举办庙会的植物园。

也许是知道春天要来了，今天的寒风收敛了许多，太阳高高悬在空中，散发出温暖的光，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段怀东快步追上许砚，抓住她手一起揣进口袋。

“跟你学的。”段怀东面露得意。他记得很清楚，在魏氏祠堂前，许砚就是这样抓住他的手放进衣兜里，一起取暖。

许砚也不示弱，抬起头回看着他道：“孺子可教也。”

一路向东，又拐了几个弯后，街道变窄，人行道上也明显人多起来。

“真去庙会？”段怀东睨着许砚。

“当然不是。”许砚得逞地笑道，“你看前面。”

段怀东顺着许砚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右手边不远处，两扇高大的栅栏门矗立在侧，“l市第一高级中学”的字样悬于其上。

“这是我的母校。百年名校，带你来瞻仰瞻仰。”

许多年没回来，城市建设飞速发展，学校门口的街道早已大变样。

许砚一边走着，一边四处张望。

“以前这里是一家杂货店，什么文具、小礼品、小饰品都有，我们下午放学总是会来逛逛。”

“还有那边，”许砚伸长胳膊往前指，“那边有家驴肉汤馆，你知道的，l市到处是汤馆，不过驴肉汤相对少一点。早自习下课，还有男生偷偷□□出来喝。”

许砚讲着笑着，好像回到了单纯美好的高中时光。

那时候可真简单啊。没有利益熏心，没有尔虞我诈，大家都一门心思备战高考。

“那时候，我们班主任总说，知道我们精力旺盛，让我们都把劲儿用在学习和考试上，别天天只想着早恋。不过，后来我们班倒真成了一对儿，好像是前两年结婚，给我发了喜帖，我没好意思去。”

提起那几年，许砚依旧忍不住伤感。她错过了太多太多，希望现在弥补还不算晚。

段怀东知道她陷入回忆，也并不打断，安静地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他明白，很多时候，许砚需要的并不是一个指导她该怎么做的“导师”，而是一个耐心听她说话的“朋友”。

他愿意做这样的朋友，而且乐在其中。

许砚愿意主动带他来自己曾经生活过的、留有美好回忆的地方，就代表她已经愿意把心向他敞开。

成人的世界里，身体的靠近远比心灵的接触更为轻易，所以许砚只对他打开的心扉，更显弥足珍贵。

不知不觉逛到下午，两人几乎吃遍了附近的特色小吃，逛遍了每一家小店。许砚本来什么都没打算买，但在段怀东的建议下，还是入手了一条粉色围巾，又给爸妈分别买了手套和帽子。

回去路上，许砚主动挽住段怀东的臂弯，和他贴得近近的。

“这是，许砚？是不是许砚啊？”

略显沧桑的声音突然隔着老远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