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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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星抱起琴，一个音符拨出：“我弹的。”

她说完，眼巴巴瞧着白奕禛：“代宗主，看在我出力的份上，能不能……”

白奕禛突然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

他俊逸的脸上表情复杂。那双如星空皓月的眸子，坠满了她的身影。

看似无情似有情，任星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被这种大帅哥拉住，他如霸总那般充满占有欲地看着自己，她是闭着眼睛等人吻她呢？还是思考当前情况。

平日里暗搓搓想的是前者，可真的被人这样莫名盯着的时候，她思维不由自主地发散。

白奕禛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却总是开不了口，任星脑补了一堆剧情，忍不住开口问：“前辈您可有道侣啊？”

白奕禛眸色闪过难以察觉的哀伤。

他避开了任星的视线。

任星心说，别吧，我不会前世是你情人，咱俩定情就是这把琴喔？除了我没人能弹你老婆的东西……所以你以琴认人？

望着这位据说已经万岁高寿的青年，任星又小心翼翼地试探：“她还活着吗？”

白奕禛这回转过了头，神色恢复了清冷：“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这答非所问让任星更为茫然。

任星又想，白月光梗先暂时排除，她感觉他看她好像也不是带着暧昧的深情，倒像是个倔强的孩子找回了丢失已久的玩具。

说起孩子，考虑到修真的世界最高危职业——师父。任星又对他挑了挑眉：“前辈师尊何在？”

这回白奕禛的反应要大一些。

他立刻放开了手，动作弧度带了些克制。

任星脑补了师尊重伤快死，为了不伤及徒弟的心，只能离家出走，客死他乡的戏码。

她不会就是那个死在外地，神魂飘散，好不容易投胎返回这个世界，却还有小说更新任务的倒霉师父吧？

光想想任星就觉得悲凉：“你就没去找过师尊吗？”

白奕禛：“……”

任星：“别愧疚啦，有时候谁也没那么周全不是？要不后续找到后，多补偿点也行。”

白奕禛把情绪从抽离出来，目光存疑，开始打量任星。

太聒噪了……

任星没得到肯定回应，又尝试新的梗：“那……您徒弟里有没有叛逆轻浮的，总盯着您的那种？”

想想那种觊觎师父美色，最后被赶出去的女弟子角色似乎更符合她的性格。

她越说越离谱，白奕禛板起脸：“你跟我来！”

他直接一个乾坤袖卷起她和天风琴，御剑化为一道流光，直奔宗门深处。

任星被带走前，视线余光落在楼梯的那件衣袍上，突然觉得衣袍有些眼熟。

但紧接而来的天旋地转，让她把一切都抛之脑后。

“啊啊啊啊！我不习惯过山车，别转了啊——”

空中残存的血雾散开，最后消失不见。这时候，塔楼下的某处地面缓缓钻出一颗黑红交缠的火焰石。

火焰石附近被魔音操控的外门弟子们，刚刚醒来。

有人突然看见了那块诡异的石头。

“这是什么？”

一个修士伸手，手还没挨近石头，石头瞬间化为一道流光，钻入他的身体。

其他人被魔修控制的阴霾还未散去，眼见着那个修士四肢扭曲，身体里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眼珠都要爆出来，所有人惊恐的大叫。

“这是什么鬼东西？！”

“啊啊啊！”

数道红光在人群里快速流窜，几个呼吸后，周围安静了下来。

醒来的修士几乎全部死去，每个人体内的经脉都支离破碎，仿佛被钻入身体的魔兽咬过。

鲜血没有一滴从他们体内流出，所有人的尸体都诡异地发白。

唯独悬浮在空中的火焰石，闪烁着血色的邪异红光。

慢慢的，红光里伸出一只手，接着是半边身体。

那身体迎着周围的灵气，迅速胀大，以肉眼可见速度鼓了起来，最后凝成了一个新的小胖子身体。

身体落地后，火焰石无声地进入了纪湜识海。

他跟还没醒来的弟子倒在一起，昏迷不醒。

待到支援的弟子赶来，他们悲愤地在尸体堆里找活人。最后只找到包括纪湜在内的十来个活着的人。

纪湜身上虽然没有弟子身份令牌，但身体附近就落有天榜令，加上今日是考核，他作为被害的考核新人，被人捡了回去。

而此刻，在任星面前，高大的山峰一望无际地向天空延伸。水雾在半山腰卷起螺旋状的水柱，形成长长的曲线横跨山峰，仿佛一道晶莹剔透的拱门。

随着白奕禛带她接近山顶，风激烈起来，平地而起的尖啸声冲天而上。

任星只觉得自己在风中凌乱、摇摆。

她对白奕禛喊道：“您要带我去哪儿啊——”

白奕禛头也没回：“天门峰，光明顶。”

任星心说光明顶这名字忒不吉利，感觉分分钟要被正道围殴啊。

好吧，他们本身就说正道第一位，随意了。

待到白奕禛轻盈地落于平地，任星仰望周围，巨大的泡泡在她附近缓缓地飘荡，晶莹剔透中泛着青紫光芒。旁边是层叠起伏的草海，阳光映照其间，万物生辉。

风声，水声都没有了，这里是安静平和之地，就像火焰中心的光芒。

难怪叫光明顶了，任星咋看之下，还以为来了仙境。

她好奇地伸手去戳那些泡泡。

没想到这个动作让她滑向了泡泡表面。而她哪怕头往下颠倒，手与泡泡相连处都有股力量紧紧地抓住她，不让她下落。

这种反重力的东西引发了她的童心。她索性往泡泡上一跳，她就站在了泡泡表面360度地旋转。

修真的世界真的什么都有啊！

当她踩着泡泡飘向悬崖时，她仰头就能俯瞰整个上清宗小世界。

这天门峰无疑是小世界中最高之处了。一览众山小的视野，最让人心中生出豪迈之情。

任星张开双臂想要叫喊，陡然觉得背后有人盯着。她一转头，回看见白奕禛正在看她。

于是她手势生硬地改了，跟只招财猫似的，向白奕禛挥了挥手：“前辈——我想下来了。”

白奕禛手指一勾，泡泡瞬间被拉到面前：“光明顶前，谨言慎行。”

任星十分狗腿地笑：“您看啊，我一介凡人，见到宗派如此神奇宏伟之景，难免有些土包子表现啦。”

白奕禛似乎没兴趣听她自黑，他负手在身后，转身：“过来。”

任星立刻从泡泡上摔了个狗啃屎的造型。

她也不在意，擦了擦嘴角，跟在了白奕禛身后，屁颠屁颠地小跑。

光明顶上，青石板铺成蜿蜒台阶，延伸至幽幽绿林深处。其间，松树清泉，灵鸟啼声婉转。

台阶尽头是散发着紫色光泽的竹林，微微拂动时，发出沙沙清响。竹叶垂落处有一小屋。

屋内陈设简单，一榻一桌两个蒲团。

在屋内中央，一盏古莲燃灯飘在空中，微弱如豆粒的火苗不受外界所扰，稳定燃烧。

白奕禛早在进屋前就整理好了狼狈的衣冠，他郑重对着莲灯行礼后，将灯放于任星手里。

“捧着。”

任星按白奕禛要求，端正地站着，双手托起一盏莲灯。

那灯中火苗豆粒大小，似灭非灭，散发着蓝色幽芒。

白奕禛隔着幽芒看她，眸色情绪不明。

有期待，有紧张，又有些畏惧。

但任星在这个单调干净的室内站了许久，腿开始酸麻，也没看见什么变化。

她忍不住开口：“前辈，就这么一直捧着吗？接下来做什么？”

白奕禛望着她，表情略有失望。

莲灯没有变化，不是她。

但他表情本就不多，任星也没看出端倪，就听他说：“给它磕头，谢恩。”

任星见他指着带回来的天风琴，啊了声。

白奕禛：“怎么？它救了你，你还不乐意？”

任星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只是没想到它有意识。”

白奕禛高深莫测地瞅她一眼。

任星立刻很有眼力地闭嘴了。领导要你怎么做，做就是，少反驳少解释。

她上前将莲灯交还给白奕禛，然后正儿八经地跪在蒲团上磕头：“多谢帮助，大恩没齿难忘，以身相许就算了，做牛做马还是可以的。当然，如果您喜欢我给您擦拭，我也可以天天给您洗澡打理……”

白奕禛打断了她：“够了。”

任星松了口气，问：“然后呢？”

白奕禛：“我送你下山。”

这就完了？您还真有仪式感啊，磕个头还非要安排来这边。

任星心里腹诽，嘴里却不敢妄言。

但她厚脸皮地又问：“我刚才想提个要求还没说完，可以继续说不？”

白奕禛：“说。”

“我拖延魔修至您到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您看可否行个方便，就当给我的奖励了。”

她不是第一次找他讨要。

白奕禛神色复杂地扫了一眼桌上的琴，开口：“只要不过分的要求，可以。”

任星：“是这样的，我发小呢，刚刚正在考核，可考官突然走了，我们又遇到魔修，他还有两关未过，能免去吗？”

白奕禛：“我会考虑。”

任星：“那说定了啊。”

“行了，走吧。”白奕禛沉默挥袖，任星只觉一道和煦微风包裹自己，她再睁眼已经是千米之外的高空。

“啊啊啊！不会掉下去吧？我不会飞啊？”

闹渣渣的小姑娘走了，世界都仿佛安静下来。

白奕禛恭敬地把琴供到了莲灯处，仪态标准地拜了下去：“师尊。”

琴没有回应，火苗也安静地燃烧。

白奕禛再拜：“师尊既然归来，为何不与我相见？”

依旧没有回应。

白奕禛叹了口气，他跪在琴前，久久没有起身。半晌，琴弦终是嗡了声。

他不为万事所动的脸上，终于露出意外之喜。

“师尊！”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

白奕禛有许多话想说，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终他只能以任星为由头说：“您护她周全，可是看上她灵根？”

室内幽风抚过，火苗微微跃动了一下。

白奕禛摇头：“她凡心过重，哪怕灵根罕见，也并不适合修仙。”

琴弦发出一声厉响。

白奕禛一怔，垂首低语：“若师尊喜欢，我也可收她入门。”

“宗主将上清宗交于你，你就是这般没有原则的？一点都不坚定。”天风琴侧面，探出一个脑袋。

这脑袋壁虎似的，眼大脸小，微张的宽口里是青紫色的信子，半垂的眼帘带着些许嘲讽。

白奕禛终于反应过来：“玥麟？”

他想了想，如果玥麟能控制琴弦……他皱眉：“之前是你在弹琴？”

玥麟没有回答他，却声音残酷地提醒他：“你什么时候才能认清现实？宗主已经死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白奕禛：“本命灯还在！”

玥麟爬上莲灯，在豆粒大的火苗前吐信子：“你是大师兄，无论宗主在不在，上清宗的未来都在你的身上，有何区别？你修无情剑道，却总是执着，难怪之前白悦入魔叛道，你难道还没有半点警醒？”

白奕禛顿时冷了脸：“别跟我提那畜生！”

玥麟无视他的冷意，啧啧道：“随便你，你可以继续这样下去，你是大师兄，现在宗主不在你最大，没人能管你。几千年都没长进，现在连小十七都能将你打伤，你打算一直躲在这边，让他继续在山门闹？”

白奕禛伸手抚上天风琴：“我不躲任何人，只是……”

若师尊归来，十七自然就不闹了。

“你既然在琴内，为何在八角楼时，对外门弟子见死不救？”白奕禛突然又问。

玥麟趴在琴上：“谁说我在琴里，我看你们这些傻徒弟打架的热闹去了。”

白奕禛：“……”

玥麟：“我知道你在疑惑，你不用试探追问了，琴不是我弹的。为何那个小姑娘能碰琴，我也不知。先前我疏忽了，之后我会帮你盯着她点。”

一阵微风后，玥麟的身影慢慢地消散不见。

白奕禛跪在蒲团上，跪得笔直。

然而这一次，无论灯还是琴，都再没有任何反应。如同这漫漫万年岁月，沉默安静。

但他依旧不接受玥麟的说法。

只要他还相信，师尊就会活着。

任星落地那瞬间，只听到一声怒吼：“白奕禛你这个胆小鬼，给老子出来！躲哪里去了？！”

她还没看见周围什么情况，就叫一道巨大的白色剑光从她头顶飞过，然后轰地一声劈开了她才经过的小山丘。

百米山丘瞬间被整齐削断。

任星双腿发软，扶着旁边的人才没摔倒。

在这个动不动连山都劈了的大佬世界，生而为人她感觉自己就是罪过。

被她依靠着的人咦了声：“就你一个？你徒弟被淘汰了？”

任星这才看见自己的手搭在周文彬肩头。

周文彬骚包地抖开扇子：“意外啊，还真的意外。”

任星一把将他推开：“要感慨一边去。”

她环顾四周，只见前面密密麻麻都是人头。她正站在一个巨大的白玉堆砌的广场上，这里四面环山，没有多余的建筑景物，只在广场最前端立气势恢宏的八柱巨型牌坊，牌坊上书两个简约大字——上清。

见她好奇，周文彬又靠了过来：“这是上清宗真正山门所在，气派吧？”

任星白了他一眼：“你自豪啥？又不是你修的。”

周文彬：……

站在牌坊前端的上清宗弟子，多是娇美女修，但她们神情端肃。数百人排成数排，以八卦为形不断变幻位置。过程中他们还不忘用手指不间断的掐决，将真元注入上空巨大的封印阵法中。

上空封印阵法如蛛网一般，覆盖上千米，里面符篆图案闪耀金光，阵法微微震动，从中伸出的金色光绳，正紧紧地锁着上空飘浮的青年。

那青年马尾高束，一根青玉发带迎风飞舞，精瘦干练。但他脸上神情狂躁，双目隐约赤红。

他手指一动，飞剑又回到他手里。他使劲拉扯光绳，还是无法破开，不免又更加焦躁起来：“你个姓白的龟儿子！除了关禁闭就是关禁闭，你t妈能不能有点新意！”

悬浮在附近的韩业枫怒道：“当着弟子们要谨言慎行！你一个宗派长老，怎能……”

他话没劝完，又被骂了。

“葫芦瓢给老子滚一边去！整天只知道捧师兄臭脚，也不见人喜欢搭理你！”

韩业枫摸了摸比较光滑的高发际线，怒了：“够了！你非要要找人打架是吧？我陪你！”

旁边跟随的几个弟子连忙抱住韩业枫：“别——代宗主说了，您看着凌峰主就行！”

天门峰和凌云峰两个峰闹起来了，百香峰的大佬您就别凑热闹了！

凌十七长剑一横，指着韩业枫：“跟老子打？你成天只知道捣鼓那些花花草草，别以为挂个师兄之名就有资格教训老子！”

他说完，又扯着嗓子吼：“白奕禛！你回来！只知道靠弟子缠住老子，算什么大师兄！你这个胆小鼠辈！”

飘浮在另一边的蓝衣少妇，微微打个个呵欠，声音懒洋洋的：“师弟，你们年轻人啊，精力就是旺盛。私自潜入龙门山才被人揍了，这才敷了多久的药，就精神百倍了。你也不知道长点教训。”

十七转头又吼：“你总是帮他！”

少妇瞥了他一眼：“医药不分家，我早与韩峰主结为道侣，众所周知，我不帮他帮谁？”

十七更生气了：“你宁愿喜欢个葫芦瓢也不喜欢我！”

蓝衣少妇继续懒洋洋：“是啊，我又不是师尊，谁要纵着你？”

韩业枫还是第一次听到凌十七这个说法，老婆被人觊觎，是男人还能忍？

他一把弹开几个弟子，也召出了长剑：“凌十七你给我说清楚！你师姐她凭什么要喜欢你！”

蓝衣少妇摆了摆手：“他这是被魔心草寄生，迷了心智，他说话口无遮拦控不住自己，你跟病人计较什么？”

韩业枫的脸更绿了：“他把大师兄都打伤了，你还打算护着他？”

蓝衣少妇神识一扫，见下方众多弟子都在以八卦表情围观他们，她心里也有点羞恼，摇了摇头，远遁离开：“随便你们，记得留口气，伤了我治，死了我可没能耐去跟幽冥抢人。”

任星八卦看了一半，正在不住点头，期待后续。她没想到主人翁这就走了。

她不知道白奕禛把她丢这边来的原因，但看头顶那祖宗的架势，她怕他随便一剑下来，她跑都没得跑。

任星接连拉着几个路人问八角楼方位，干脆地转头去找纪湜。

可众人都在围观，唯独她一个人反方向而行。

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会注意到这种变化。然后对高修为修士来说，细微变化尽入神识。

凌十七本来意识就不清醒，他见人离开，又感觉对方身上还残存白奕禛的真元，立刻下意识把对方当做白奕禛。

“你还跑！”

如雷吼声凌空而降，任星脚步一顿，就被一股灵气缠住腰部，拖入空中。

下方众弟子齐齐惊呼，然后山门附近整个静默了。

任星眨了眨眼，又再眨眨眼。

近在眼前的男人英俊轮廓，清晰得可见毛孔。

她唇边触感柔软温热，还略微有点胡渣戳她脸。

任星心想，如果她不受限制，可以在小说留言区直播真正的生活就好了。

这个时候，她大致可以当个标题党。

“夭寿啦！一不小心飞上天，把人宗派长老强吻了怎么办？在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