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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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任星上下打量纪湜,还围着他绕了一圈，最后中肯地评价：“我觉得吧，你跟御寇长得不像。”

要打比方的话,御寇的模样是浓烈到让人一见难忘的玫瑰，火一样的芬芳热烈。纪湜则是妖艳的虎刺梅,浑身带刺，花开之时又有种纯洁和妖娆夹杂的魅惑感。

从气质上来讲，他还真挺像日月镜照出的道净元尊，克制却诱人。

当然，纪湜跟神炼门门主长得也不像。

这世间真要以模样来算，大概只有萨都跟纪湜像是父子俩。

不过神炼门门主在任星心里有慈父光环加成，所以任星会觉得纪湜神态像他。

至于这清隽诱人的俊脸，绝对就像他娘了。

任星在纪湜周围左晃右晃，终于站定后,才被他伸手拉住。

他也不说话,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她的掌心。

任星感觉有点痒，她笑着缩回手,手却被他一把捏住，被他扯进了怀里。

他换了干爽的新衣服，身上带着梅园衣衫上的冷香味。

任星心思一动，埋头使劲地吸了口，鼻子还在他脖颈边蹭了蹭。

纪湜终于开口,他按住她的脑袋，将她一把推开：“别把鼻涕擦我衣服上。”

“哎呀，我就蹭蹭，居然也被你发现了。”任星揉了揉鼻子，这才从南面大山的潮湿闷热环境出来,陡然面临下雪冷空气，她这鼻涕确实就不听指挥到处乱窜了。

纪湜摸索着衣襟，才摸到那小块的湿润，然后嫌弃地搓了搓手指。

任星见他视线放空，她眼神微沉，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他埋头，视线落在她脸上：“我还没瞎。”

“我以为嘛。”任星按下心里的疑惑。

真的是她错觉吗？怎么总觉得纪湜看她的视线不聚焦。

纪湜的神识强行聚为一点，脑海里才出现任星模模糊糊的影子。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心里难免焦躁，加上外面一群人逼着，他体内的戾气更重。

好在他还能看见她的轮廓，只是一点轮廓就足够让他的心渐渐地安宁。

他没忘记任星这个麻烦惹事精还深陷事件中，在考虑他的问题之前，他想要先把她的麻烦事给理顺了，这仿佛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

习惯似乎是世间最可怕的东西。它的遗忘只针对自己，它的难以忘怀却针对他人。

他沉默半晌，才问任星：“你除了白悦，还认识其他魔道中人吗？”

任星自豪地拍胸：“恶灵九渊之主御寇！我跟他还喝过酒！”

纪湜咬牙：“知道你能耐，魔修的酒你也敢喝，他怎么没毒死你。”

任星：“魔修怎么了？那你呢？”

纪湜不悦地冷哼：“我？说不定我也想弄死你。”

任星噗地一声笑，像个恶霸似的埋头靠近他，手指压在他衣襟边，声线挑逗：“那……怎么个死法？欲那个仙，欲那个死吗？”

纪湜面色一红，他怎么就忘了她最是无耻。

他偏过头，硬邦邦地说：“他早死了，换一个。”

“哦。”任星不去逗他了，想了想，说，“一个瞎眼的漂亮小姐姐。”

她好像是叫李瑶吧。

纪湜蹙眉：“没了？”

任星像块牛皮糖似的，又贴到他身边，脑袋靠在他肩头，手指卷着他如雪的银丝，懒懒地道：“没了。我还想多认识几个呢，这不是一直在你身边转悠没时间去发掘嘛。”

纪湜抿了抿唇，虽然她一向肆无忌惮，脸厚无耻，但她现在这种粘人法，他还有些不习惯。

因为他能从心里感觉到她对他逐渐放开的亲近和喜爱。

这种明显改变了的亲密是因为神识双修过，还是因为他们又一次生死与共过，纪湜说不清。

他的心被暖意包裹，想要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可他看不清她，心里又突然一堵，手啪地一声拍在她的额头上：“起来。”

任星吃痛，眯着眼睛揉额头。

下手这么重，这熊孩子骨子是个直男吗？这么不解风情。

她哼了声，坐直了腰：“谁稀罕挨着你。”

纪湜冷着脸，沉默地往旁边坐开了些。

任星被气笑了：“你这是怕我占你便宜吗？”

纪湜哼笑一声：“那你刚才在干嘛？”

任星深吸口气，决定不跟他计较，他什么时候说话不气人的。

男人心也跟海底针似的，明明忍不住吻她，更亲密的事情都要做。偏偏坐着就挨不得了？什么臭毛病！都是惯得！

任星气呼呼地转身背对着纪湜。

纪湜看着她的背景，沉默一瞬，拿肩头撞了撞她。

任星：“干嘛？男女授受不亲。”

纪湜淡淡地道：“他们刻意讨要你，那便是因为我了。”

任星转头，满脸惊诧：“为什么？难道他们发现你未来会一统天下称霸三界？”

纪湜一怔：“你在哪里看的未来？”

任星：“瞎掰的。”

纪湜：“……”

他伸手捏住她的脸颊，使劲扯了扯：“你什么时候能管住这张嘴？”

任星话语不清地说：“相信我，除了吃和说，我绝对没有用它做其他的。”

纪湜：“……”

总感觉哪里不对的样子。

任星瞧着他苦恼懵逼的表情，仰头笑了起来。

她笑得开心，纪湜听着，唇角也渐渐勾起。

冷不丁任星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扑在他怀里：“其实遇到萨都后，我想起来了，我是死过一次的人。”

纪湜心头一跳：“你怎么了？”

任星仰起头，笑了笑：“或许正因为如此，我到这里后才决定，活得自在，说过去不敢说的话，做过去不敢做的事……”

她的眼底好像凝着星辰，闪耀发光，声音也干脆清楚：“谈过去没敢谈的恋爱。”

纪湜虽然看不清她的神采，但他却顺着她的话，下意识地嗯了声。

这一次，他没说多余的话，只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看着两人十指交握，任星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恋爱的酸甜味。

寂静中，任星开口问：“他们为什么要针对你。”

纪湜：“他和白悦的想法不难猜，他们希望我站在上清宗的对立面。”

任星啧啧道：“你很被人看好未来嘛。”

纪湜：“不，或许只是因为道净元尊。”

他不知道当时日月镜出了什么问题，会映照道净元尊的影子。日月镜尚且如此，无相魔君他们或许也因此将他错认成道净元尊了。

以白悦的行事作风，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毁灭上清宗的最好办法不就是让道净元尊自己毁了她一手建立的宗门吗？

他们会逼纪湜承认恶灵九渊中人的身份，最后还会逼着他去亲手屠灭上清宗。

选择任星，是白悦知道，纪湜必定不会拒绝这门亲。

甚至他还可能为了不让任星嫁给别人，而心安理得地站在他们图谋好的“少主”位置上。

这种威逼，不涉及性命安危，不涉及尊严，甚至还给予对方最想要的东西，让人无法拒绝。

在拿捏人性这块，白悦向来都是行家。

纪湜想着事情，久久没得到任星回应。

他回过神时感觉不对，埋头听到她平稳的呼吸。

她居然就这么抱着他睡着了。

纪湜轻轻地摇了摇，任星睡得很沉。回想起来，在神都山中神经一直紧绷，她的确累了。

他俯身，手臂从她的脖颈后和腰部穿过，把她打横抱起来，往床榻里放过去。等她躺平了，他才给她盖好被子，单手撑着头，侧躺在她身边。

少女的馨香诱惑着他，他压下心里的躁动，靠近她的脸，鼻尖顶了顶她。

在她勾人心痒的嗯哼声中，他又后退，克制地保持了距离。

其实关于日月镜看到的人影，他甚至怀疑是因为任星的血引在前，他看到的是任星的前世，而任星其后看到的才是他自己——虽然他并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可想想道净元尊和任星，他心里默默地否定了这个猜想。

要是那石头般古板严肃的女人最后变成了任星这模样，上清宗全宗可以去哭了。

她还不是宗主，都可以让周围鸡飞狗跳。

真要让她做宗主，想想都可怕。

纪湜想着一些画面，唇角勾起的弧度就没垮过。

慢慢地，在梅园冷香和寂静的黑夜里，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手搭在任星腰侧，睡了过去。

烛火燃尽。

黑暗中，一些细密的星光从纪湜身上渐渐散发出来，然后如尘埃般洒落在任星身上。

任星嘟囔着翻了个身：“想吃烤肉……肥瘦相间特级五花那种……”

纪湜模糊地应声：“就知道吃……坐好……我马上烤好了……”

过了一个安静平和的晚上，第二天任星两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举着丈长大旗的几支人马，气势十足地入了晋城。

任星坐在梅园的石凳上，啃着吴长老送她的灵果，用手贴额头挡光看空中：“要开晋城运动会吗？”

吴长老坐在她对面，气定神闲地抿了口茶，顺手还拍开了任星想要偷拿第二个灵果的手，淡淡地说：“是六旗的人来了。”

任星：“什么是六旗？”

吴长老：“这个说来就话长了。”

他眼神扫过纪湜，眼底是防备和警惕。

这孩子身上的魔气很重，是那种依旧压不住的魔性。可偏偏他的魔气没有邪崇的气息，反而就真的像是一种功法修炼出的感觉，十分古怪。

他摸不准这个青年到底是谁，韩业枫没说，任星没介绍，他也不问。

只是他在说话间对纪湜的疏离就多了。

纪湜根本不在意吴长老的态度。

事实上若不是任星提醒，他都要忘记此人是守护上清宗山门的长老，是那个带他俩入上清宗的守门人。

他感受着晋城里多了好几道不弱于白悦的气息，站在任星身后，就不禁捏紧了拳头。当他神识往远处延伸，很快又触到了一道屏障，两者相撞，在空中炸开一道闷响。

他收回神识，体内气息翻涌，远处空中已经传来了悠悠的声音。

“许久不来晋城，没规矩的倒是越来越多了。”

任星看着纪湜倒退了两步，按胸口皱眉的样子，她把果子往嘴里一塞：“你弄的？”

纪湜：“对。”

他以为任星会责怪他几句，不料任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按着他坐了下来。

纪湜：“？”

任星：“你别管，还有我呢！”

她转头就问吴长老：“晋城属于上清宗管不？”

吴长老捋了捋胡子：“严格说来，整个晋城都受上清宗庇护。”

任星：“这种声音大到全城都听的行为允许吗？”

吴长老：“这是分神期修士的神念传音，倒是没有规定过不准。”

任星：“那也就是说，城市噪音没人管对吧？”

吴长老警惕地看她：“你又要干嘛？”

他在玄武湖的问题上跟任星合作过一次就知道，这死丫头想法特多。

任星笑了笑，脚尖一点纵跃到了房顶上。

她抬手就拍开了乾坤袋，天风琴铮地一声窜出，悬浮在她身侧。

吴长老眼眸一缩：“天风琴？”

任星的手指已经拨上琴弦，声波对着那些旗帜荡了出去。

同时荡出去的还有她清脆的嗓音悠悠地唱出来的调子。

“你家是住海边嘛，管那么宽？晋城的规矩如何，与你何干？”

既俏皮又嘲讽的声音，随着琴音正面撞上了一面旗帜。

旗下一人噗地吐了鲜血。

两排的队伍里纷纷响起担忧的声音。

“师祖！”

“师伯！”

“我没事。”吐血的人摸了摸唇角，一双犀利的眼睛望向琴音的方向，“道净元尊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写文时，确实有自信心被磨灭的过程。陷入自我怀疑和自我肯定的循环折磨里。

可是我想，我渡过那些时间后，一定会变得更好，谢谢各位小天使的鼓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