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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周衡觉得自己已经隐隐猜到了沈怡的意思,松一口气放下心之余也觉得心疼,沈怡这是逼着自己坚强起来啊。
可事到如今,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没什么用,便只是依旧静静地依偎在她身边,反正沈怡说喜欢这么说话。
沈怡似是看透了周衡的心思,见她听了后默不作声,手却轻轻环住了自己的腰,叹了口气后还不忘低声安慰她:
“今天咱们大大方方地说话,阿衡,你不要有什么负担。”
“好,我听长姐的。”周衡低声应道。
“那咱们就继续说话,”沈怡抬头看着微微晃动的车厢顶,外头悄无声息,老菜头赶车技术是一流的,老马也很得力。只是这会儿也不知阿复赶来了没有,还是早点把话说完吧:
“前些日子一直浑浑噩噩,为此还梦到了父王和母妃,醒来后便想起来当初关于“长姐”这个称呼的事。后来我便迫着自己清醒:阿华…是我的心肝,可阿复和阿荣,他们也是我的心肝,我不能让他们也跟着我白白受罪!”
“还有你,阿衡,你又何其无辜,要是阿复为了阿华而不得不娶了那贱人,阿衡,我又有何面目见你!”
周衡听到此,顿觉眼泪再次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赶紧伏在沈怡胳膊边回应道:
“没关系的,长姐,之前是我没想通,可如今我想明白了,只要能救阿华,只要让阿复先过了眼前这一关,我真的没关系的—”
“不,阿衡,有关系!”沈怡打断了她的话,低头反问道:“难道只有牺牲你们俩才能救阿华吗?”
眼看沈怡的袖子已经被自己哭湿了一块,周衡索性借这个机会坐了起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抽泣着问道:
“可是…那个贱人不就是这般要求的么?”
“按她要求去做,阿华就能回来了吗?”沈怡一脸苦涩地回答道,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帕子,看样子里头还包着什么东西。
周衡没问是什么东西,但看着沈怡掏出来时小心翼翼的,手还有点发抖,暗自思量里头不会是跟小乌鸦似的什么御赐的珍贵之物吧?
沈怡却没有一下就打开帕子,只低头看着它慢慢说道:
“父王和母妃,当初是为了靖王府和西北道的将士不得不隐忍退让,可后来却也为此被逼得一退再退直至退无可退!如今,要不是阿华被纪均林那畜生…阿复本是不必受制于那贱人的,阿衡你更不用为此而遭到这等无妄之灾。”
“是,我的阿华何其无辜,可我除了是他母亲,我也是阿荣的母亲、阿复的长姐,那贱人如此下作,也是算准了我是阿复唯一的掣肘!既如此,我就不能让阿复受制于人!横竖我都要被割一回肉,与其钝刀子慢慢地割,还不如来个痛快了结!我是靖王府郡主,靖王爷嫡亲的长姐,我们沈家人,不能这般任人宰割!”
果然是这样!饶是有心理准备,周衡本来坐直的背也是徒然一垮,这话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该何等艰难啊!唉,眼泪流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阿衡,别难过,长姐没事。”说话间沈怡开始一点点把帕子掀开,动作看着很是轻柔:“其实,这些道理,要不是那天看到这帕子里的东西,我也不会想明白…”
伴随着一声叹息,洁白的手帕完全摊开在沈怡的手里,周衡赶紧用帕子胡乱擦了擦眼睛看过去,待到看清了却不禁一愣—
帕子里似乎是…一小撮灰色的粉末?
与此同时,周衡又震惊地看到,低着头的沈怡居然落了泪,泪水刚好滴落在那些粉末上。
沈怡似乎很是珍惜这一撮粉末,居然赶紧一边把托着帕子的手挪开了些,另一只手则不顾形象地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长姐,这是—?”周衡心里浮起一个可怕的念头,这粉末…该不会是什么毒药吧?难道沈怡想自尽?
好在沈怡随后就给出了答案:
“这是阿复写的一封信,被他给烧了,我事后悄悄包了出来。”
深吸一口气,再次小心翼翼地掩好了帕子,随后抬头对眼前明显松了口气的姑娘说道:
“之前为了救阿华,得知那贱人开出的条件,大家商量了好几日都没有头绪,阿复更是夜夜无眠。可有一天早上,他忽然过来跟我说,说他已经想出了一个周全的法子,只要先暂时答应那贱人的条件即可。”
“大家听了后都如释重负,毕竟确实也没想到更好的法子,也只能这般权宜行事了。可我是看着他长大的长姐,又知道他对你的心,你又还在外头帮他养着那四皇子…那会儿我虽然整日喝着汤药昏昏沉沉,可听到他这般说,却也还是觉得,就算是权宜之计,无论如何总也得跟你说一声。”
“那天听到他这么说,我便问起是否已经跟你商量过。阿复却说让我不用担心,只说已经写好了给你的信,信里自会一一跟你解释。”
“我不放心,便说让我也添几笔,他却不肯,只说阿衡你心善又疼阿华,肯定会答应的,不用多做解释。”
“他越这样我越心中起疑,之后便悄悄地让嬷嬷找了晨风过来。你也知道,暮云行事稳重,且最听阿复的话,晨风却对我毫无戒心。”
“我先旁敲侧击地问起了暮云的情况,只说这些日子辛苦他们哥俩了。晨风便说起头一天晚上暮云从外书房出来的事。当时晨风就候在外头,说看到暮云竟然一边走一边用袖子擦眼泪。问他却又不说什么。”
“暮云那孩子,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从小就跟阿复似的一副老成样子,从没看到他哭过。我心知有异,便趁着阿复不在,亲自去了外书房。”
“阿复很快就匆匆赶来,刚好被我翻到他书桌暗屉里的这封信,信封上写着是给你的。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把那漆封给打开,阿复却过来直接把信给夺了过去,由此我便肯定了,里头定然有些不对!”
说到这里沈怡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脸上也一副痛惜的表情:
“我质问他,阿衡为沈家如此尽心尽力,给她写的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阿复却沉默不语,后来还就着旁边的烛火给烧了!后来我以死相逼,阿复才不得不说了实话,阿衡,你可知,他为何要给你写这封信?”
周衡在听到暮云哭泣时自认心里已经有了数,脑子里想到了当天沈复说的什么以后会让暮云陪她找到那马首玉雕的安排,待到沈怡说沈复要夺走那封信,心里还甜蜜了下,这件事可没法说给哪怕最亲近的长姐听呢。
是以听到沈怡颤抖的声音,还一厢情愿地想着两人之间的秘密,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捏着表示:
“长姐你也别生他的气,我跟阿复之间,总有些不可说的…话罢了!”
“我可怜的阿衡啊!”沈怡见她一脸甜蜜,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涌出来,随之一把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了句:
“那封信、那封信,其实是阿复他留给你的绝笔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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