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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声音,周衡先是一呆,之后便觉眼睛猛然一酸,眼泪猝不及防地涌了出来,赶紧捂住脸上的帕子。
有脚步声过来,一只温热的手轻轻地按在那帕子上,略带哽咽的声音随之在上面响起:
“阿衡,让你久等了!”
听到这话,周衡更觉满腹的委屈乍然从心底磅礴涌出,仰着头任眼泪肆意涌出。
帕子上的那只手滑了下去,落在了另一侧的肩上,随后头被轻轻地揽过去,靠在了一处温热的地方。
是陌生又熟悉的身体。
周衡一把掀掉脸上的帕子,转身抱紧他,埋进他的衣袍里,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你怎么才来啊!”
艰涩的声音回答她:
“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
周衡本打算不理他,管自己再继续哭会儿,可一想,不对啊,赶紧止住哭声泪眼朦胧地仰头问他:
“不是说明天来吗,怎么今天就到了?”
这次没有回答,只有帕子轻轻地擦在自己眼睛上,随后唇上一热,一副陌生又熟悉的触感铺天盖地地袭来…
周衡发现自己又开始流泪了,流啊流,因为一直仰着头,后来都流到耳朵里去了,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后来阿复他不是用帕子给自己细细地擦了么?
“怎么不说一声就提前过来了?”周衡拿掉那只想要继续给自己脸上擦拭的手,眨着酸涩的眼睛看向那张自己朝思暮想的脸,还好,虽然黑了些,但跟多年前那次见到的瘦骨嶙峋时相比,好歹算是胖了点儿。
那就好,说明这些年他过得也不算糟吧?周衡心下一宽,五年的时间确实太久了,但是也不能说太晚了吧?这话听着不好听啊,要不就还是先揭过不提吧。
便叹一口气示意他坐下来:
“坐下来说话吧,阿复,也让我好好看看你!”
“好。”沈复倒也干脆,看了下,直接搬了个旁边的绣凳坐在了她跟前,哑声说道:
“也让我好好看看你。”
周衡伸手抚上他的脸,眼里含着泪,嘴上却故意撇了撇说他:
“看来过得还不错嘛,都胖了!”
沈复的眼睛也湿润着,听到这话没回答,只捉过她的手亲了下,随后微笑着表示:
“阿衡,你还是那么好看!”
“是吗?”周衡娇嗔地白他一眼:“我现在眼睛都哭肿了!”
一个早上痛哭了两场啊!
“那也好看!”沈复一边说着一边探身过来又亲了下,这次亲的是她眼睛。
周衡便索性闭了眼睛朝他依偎过去,又觉不够,双手情不自禁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抱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外头忽然响起了“砰砰砰”的拍门声,伴着一个小姑娘的清脆笑声:
“开门、开门!”
门自然是没有上闩的,屋里的两人对看一眼,周衡低声告知沈复:
“是贺叔家的阿元,刚才我也以为是她进来找我玩。”
一边拉了沈复起身,一边扬声朝外头喊道:
“是阿元吗?进来吧!”
进来的自然不止阿元一个,阿元也不是自己走进来的—
人家现在可是有爹爹了呢,爹爹来了么自然是要抱她的。
于是刚一推开虚掩着的院门,小姑娘就迫不及待地大声嚷嚷着显摆开了:
“阿元有爹爹啦!”
头歪在笑眯了眼的贺叔颈边,一副得意到不行的样子。
“阿衡啊,我们来啦!”贺叔朝周衡打招呼,又摸摸女儿的小脸蛋,也是一脸得意地表示:
“阿复,你看,这就是我跟你天天念叨的阿元,我们家阿元好看吧?”
怎么办,眼睛又开始发酸了,周衡拿过沈复手里的帕子,哽咽着跟他打招呼:
“贺叔你辛苦啦!”
“王爷也辛苦啦,这般归心似箭地来见你,”贺叔后面跟着进来了彭婶,彭婶手里还端了个洗脸盆,一脸笑眯眯地带头往屋里走:
“阿衡啊,你看彭婶我贴心吧?”
这下周衡没法再掉眼泪了。
一番相互问候,随后大家一起坐了下来。得知沈复已经见过了阿瞒和沈太师,如今正让随身跟来的礼部官员给阿瞒细细讲解明日流程,周衡松了口气。
回头再看膝上抱着女儿的贺叔,更是觉得前所未有的开心,没想到彭婶好人有好报啊,提前一天穿上一身红衣的阿元,别提有多可爱多喜庆了,正符合眼下的氛围。
想到这,周衡起身给彭婶郑重行了个礼:
“彭婶,这五年,多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听她这么一说,旁边的沈复也赶紧站了起来给彭婶行礼:
“多谢你,彭婶,这些年帮我照顾阿衡!”
彭婶本想回避,被贺叔给拉住了:
“就让他们表表心意吧!”
“哎哟,你可真是!”彭婶嗔他一句,又赶紧跟沈复解释:
“都是相互照顾啦,特别是阿元小的时候,最喜欢阿衡抱着她了!”
“哎呀,这么说来…”贺叔作势也要起身道谢,吓得周衡赶紧把他给按住了,最后是乐呵呵地握着怀里女儿的小胖手做了个揖意思了下:
“也辛苦阿衡啦!”
然后假装把脸一板:
“好了,都是一家人,可别再谢来谢去的了!”
行吧,都这么说了,确实不用再客套了,周衡一笑,接过彭婶递过来的温热帕子擦了擦,便问起了两人的赶路情形。
这一问才知,沈复和贺叔带着人提前过来,一来是为了让阿瞒提前准备明日的大场面,毕竟到时会有文武百官前来迎接皇帝回京,这第一次的君臣相见很是重要。
但更重要的还是为了周衡。
“什么,那贱、三公主,说要见我?”周衡平日里说顺了,“贱人”二字差点脱口而出,眼看对面阿元黑葡萄般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赶紧改了口:
“还要我去宫里见她?”
之前自己也不是不知道那贱人说要见自己和阿瞒,但因着沈复已经拿下了京城,便没太当回事,以为是败寇的垂死挣扎而已。
见阿瞒是正常的,但也以为那贱人定然已经沦为了阶下囚,就算她不死心,那也是到时自己牵着阿瞒的手以胜利者的姿态去天牢啥的地方见她。
没想到闹了半天,那贱人竟然还在宫里,而且还只是软禁着,一日三餐好吃好喝伺候着的那种。
“你们应该小心看着她,”周衡很是不爽地提醒沈复:“你忘了,宫里头可有密道,她这人又诡计多端…”
对此沈复表示无需担心,说是让人把她软禁在太液池边的一处小宫室里,上了镣铐,且日夜让人看着。
“阿衡啊,此事也就是走个过场,”贺叔见她仍是一副有顾虑的样子,便也在旁边笑眯眯地帮腔道:
“虽说如今她已是强弩之末,毕竟也是皇家人,阿复不好私下处决了她,免得授人以柄。”
“且有一点,阿瞒、哦不陛下的真实身份,虽说如今无需她来证明。但她毕竟算是陛下的姑母,有了她的认可,便可说是绝无后患了。”
“那万一她到时当场翻脸不认阿瞒呢?”周衡反问道。
“那怎么可能?”贺叔意味深长地打了个哈哈:“咱们留着她,自然是想让他们姑侄俩见上最后一面的。”
看来只是想让她做个工具人,且还是个将死的工具人,周衡放下心来,只不甘心地嘟哝了句:
“那我又不用靠她来证明身份,祖母她们可都在京城呢!”
不想这话一说,却见贺叔更是哈哈笑了起来:
“哎呀,我说阿复啊,你还是赶紧跟阿衡通通都交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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