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画皮要从良（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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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风看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瞪了瞪眼，道：“你这也忒大胆了，用着这样一张脸,干什么了？”他拉住水三娘，道：“你老实说,有没有干坏事？”

水三娘翻了个白眼，扯了扯被他拉住的袖子,道：“你松手！”见柳清风执拗的样子,水三娘朝门内看了看，才略微有些心虚的说道：“前些日子,我在街上看到有个书生拿了一幅美人图，那美人儿就是大人。”水三娘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柳清风皱了皱眉，就听水三娘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你想啊,这小宝的生父是谁，我们谁都不知道,玄昭真人目前瞧着似乎不介意这件事情,可谁知道日后会不会介意？”她见柳清风面楼迟疑,又再接再厉的说道：“再说了,那人留有大人的美人图,可见对大人怀有不良企图，我们总要将危险掐灭在萌芽中是不是？”

柳清风无奈的白了她一眼,道：“有些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么？”

“我怎么不相信了？”水三娘就不满了,这话说的，可是她的真心话好不好啊，她是真的再为大人考虑啊，怎么就不能相信她了啊。

“行了。”柳清风抽了抽嘴角,道：“其它的我不管，你只要别顶着这样一副面孔就是了。”他顿了一下，才看向水三娘道：“这话我只说一遍，你别看着玄昭真人对着大人温柔体贴的样子，就当他是脾气好。”柳清风啧啧叹了两声，“小心连死都不知道如何死的！”

水三娘打了个寒颤，咽了咽口水，才有些颤抖的说道：“不……不能吧？”

“你觉得呢？”柳清风凉凉的反问道。

水三娘摇摇头，道：“你放心，等我收拾了那王安旭，自然不会再顶着这张脸了。”

柳清风似是有些不满，可却也没在多言，只道：“你如今没了内丹，在外行走，同人类打交道，还需要小心谨慎些才好。”

“你放心吧，我知道该如何做。”水三娘点点头，事关她的安危，她倒也不会含糊。

元瑶正端坐镜台前梳妆，她紧着一件单衣，若有若无的灵力凝结在皮肤上，瞧着莹白细腻，元瑶细细的打量着镜中人的眉眼，那是一种很柔和的美，同她倒是有很大的区别，元瑶顿了一下，掐起一个手决，刚刚那细腻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的灰败，元瑶蹙了蹙眉，轻叹了口气。

也只有在此刻，才能清楚的意识到，她的这剧身体早已经死亡，如今包裹在灵力之下的，是一副将将快要腐烂的躯体，若非她每日里花费大量的灵力还维持这剧身体，怕是早已经成为一堆腐肉。

元瑶突然觉得有些恶心，那抹恶心感让元瑶心底有种想要大声哭喊的冲动。

她伸手抚摸心口，想到曾经的孟古青……

“你在委屈？”元瑶轻声问道，见那抹愤懑凝而不散，元瑶淡声说道：“不必委屈，谁欠你的，日后你亲自找他偿还。”

小宝正是好动的年纪，也格外粘人，她陪着小宝玩了一会子，就看到昭华收剑走了过来，元瑶连忙迎了上前，递给他一杯茶水，又替他拭了拭额间的细汗，道：“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本是随口的一句话，倒是让昭华略微有些僵硬，却是随口说道：“炼体而已。”

元瑶点了点头，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她皱了皱眉，看向昭华，疑惑的问道：“刚刚我好像……”

“什么？”

“我好像看到了一根白头发呢。”元瑶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昭华拉着她的手，笑着说道：“定是看错了。”他眼中有些许笑意，看向元瑶的目光又如往常那般沉稳，元瑶仔细瞧了瞧，并未发现有何区别，只得嘟囔道：“吓我一跳，看来是我眼花了……”

昭华捏了捏她的鼻尖，嗔笑道：“我便是头发白了，你也逃不掉了。”

“师尊便是头发白了，也是最帅的老头子。”元瑶倒是挺乐呵，想了想头发花白的师尊，笑的直不起腰来，“我也不会嫌弃你的哈~”

昭华看着她乐呵，无奈的摇头笑道：“人类匆匆数十载年华，若能够与喜欢之人，白头偕老，倒也令人羡艳。”

元瑶微愣，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看向昭华，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咧着嘴乐呵道：“就像是你我这般。”

“嗯。”昭华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刚做好饭上桌，就碰到一道人敲门而入，那人一袭青色道袍，手执拂尘，白发须眉，面相稍显严厉，他敲门而入，站在柳树之下，一副仙风道骨之资。

燕赤霞看到那道长之后，面色都变了，连忙行礼，喊了声掌门师叔。

昭华只是微微颔首，唤了声师弟，面色不变，元瑶愣怔的看了那位道长一眼，抿了抿唇，她突然想知道，在她所不知道的那些年，师尊他都经历过什么？

那道人只瞥了元瑶一眼，就不再看她，只是面色稍显复杂的问道：“值得吗？”

昭华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显然是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那道人突然指着元瑶，厉声喝道：“你竟然为了这么一个东西毁了自身的道行？”

元瑶翻了个白眼，什么叫这么个东西？？

她还顾不得生气，就连忙站了起来，问道：“什么叫毁了自身的道行？”

昭华安抚的拍了拍元瑶的手，低声说道：“不是什么了不得事。”他眼神仍旧沉稳平和，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般，若是她什么都不懂，怕是也要被他这样一副沉稳的表情所欺骗了。

元瑶没有理会昭华，直接看向那道人，又一次问道：“什么叫毁了自身的道行？”在她的心目中，师尊永远是那个无比强大高高在上的帝尊大人，似乎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将他打败一般，她或许是在下意识的忽略，忽略他早已经殒神，陪她一同入了轮回之中。

“够了。”道长刚要开口，就被昭华沉着脸打断，他看向那道长，道：“师弟来此，所为何事？”

道长抿了抿唇，知道他的脾气，倒也没在多言，说道：“玄真派的神来之笔，在此地现身。”他顿了顿，才又道：“我担心有不轨之人，利用神来之笔，生出祸端来。”

昭华点了点头，“知道了。”他抬眼瞥了一眼道长，“你回去吧。”

道长又看了元瑶一眼，似是有些犹豫，可终究没有多言，只道：“还望师兄多多保重。”

昭华只是点了点头，目送道长离开。

元瑶抿着唇，目光有一瞬间的迷茫，她看向昭华的目光中竟是稍稍有些许的脆弱，她想她真的是挺混账的，明明刚见面之时，燕赤霞就说过，他师尊所修无情道，何为无情道？

断情绝爱，自是进展神速。

可如今呢。

无情道入情，所带来的后果，自然是道毁人消。

元瑶突然想要哭，她没忍住，直接放声大哭起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似是要将这委屈全都给发泄出来一般。

昭华抿了抿唇，他知道，无须他多言，她都懂。

这上穷碧落下黄泉，她从来都是最懂他的那个人。

元瑶畅快淋漓的哭了一通，抹了抹眼泪，看向昭华，道：“没事，便是死我也陪着你。”她拉着昭华的手，似是在寻求一个承诺一般，询问道：“下一个世界，不管多久，你都会一直一直陪着我，是不是？”

昭华点了点头，摸了摸他的脸颊，温和的点点头，道：“是的。”他抱着她，低声承诺道：“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元瑶这才稍稍安心些，她抬头看向昭华，轻声说道：“便是毁道，亦可重修……”

“我来此处，只因你一人。”昭华淡淡的开口道：“若我一心修道，必将舍弃红尘，那我来此间世界，又有何意义？”

元瑶抵在他的肩膀处，先时的彷徨慢慢的消散，只余下安心，她想，她终究是自私的，不管在旁人看来，师尊他选择她，为此放弃了多少，她都想要他，她没有那么大方，也不想强装大度，元瑶搂着昭华，轻声说道：“师尊，若有一天我真的死了，魂飞魄散了，你若是忘记我，我会伤心的，我想要你记着我，记我一辈子，即便这让你很痛苦，我也想要你永永远远都记着我。”

“不会的，不会忘记的。”昭华看着她，目光温和。

元瑶点了点头，“我信你。”师尊是她在这世间唯一可信任之人，也是她唯一愿意放弃一切也心甘情愿之人。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爱，太过于霸道，甚至有些畸形。

她想，她应该庆幸，庆幸师尊是个温和心软的人，甚至不嫌弃她这有些畸形的爱意，给予了她同等的回应，若换个人，或许在她那般霸道的纠缠之下，而感到窒息，从而越逃越远，那么她所面对的会是什么？会不会是来自所有人的厌恶，会不会筋疲力尽，心灰意冷。

或许是会的吧。

她在人间几十年，看过了太过的悲欢离合，也看过了太多的求而不得，这是她身为神尊之时所感触不到的，她自然不觉得她的感情有何不妥。

只如今回想起来，却又觉的处处不妥。

元瑶突然从昭华的怀中直起身子，伸手搂住昭华的脸颊，认真的说道：“谢谢师尊，谢谢你这般好。”她顿了一下，又咧嘴乐道：“这也证明了我眼光好。”

昭华略微有些无语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明白这人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每每总会有些新奇的念头出来，他有时候也觉得颇为苦恼。

元瑶靠在昭华的身侧，阳光照在她的脸颊上，只觉得皮肤有些许刺疼，她不得不再一次运转灵力，用来修补她破败不堪的□□，她靠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望着阳光，虽然有些许刺眼，虽然他们之间或许面临许多的问题，可这一刻，她却觉得，这一切将不再是问题，只要心中充满希望，即便是身处深渊，也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