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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愣子!主仆两个说私密话呢,他贸贸然就进来,灿灿然一笑,羞得小喜草草行了一礼,脸埋到胸口跑了出去。
要算的账一时又多了一出,武善扶额笑叹道:“世子爷,听了多久墙角了啊?”
张裕洲很知道顾左右而言他,倒打一耙道:“还问我呢?你男人几时下朝你不知道,也不去迎一迎?你不嫌你出去得晚倒罢了,你还嫌我回来的早?”
武善的确是个理智过头的人,可能偶尔会让人觉得她不贴心、不知情识趣,但在张裕洲看来,事在人为嘛,主要还是要看你怎么应对,或者说怎么利用了。
比如这种时候,武善就十分冷静,一点也没耍赖地讲道理道:“啊······是我疏忽了,没顾上看时辰——下人也没人去迎你吗?我明明吩咐了呀?”
张裕洲也不理她,嘟噜个脸儿自己解了外衣,坐在矮榻上掸了掸靴子上的土,装委屈冷哼道:“下人是下人,夫人是夫人,那能一样吗?”
武善这下自然也看出来他是在借题发挥了,眼底漫上笑意,嘴里却假意连连道歉,故意上前去蹲在他搭脚的小杌子边儿上,试图服侍他脱靴,吓得张裕洲哪敢折煞,鞋半挂在脚上,连滚带爬地忙站起来搀她,总算认怂了,嘴上也讨饶道:“元娘、元娘!快快,我自己来自己来!玩笑归玩笑,你哪里能做这些?”
武善被他扶起来后,作势还要弯腰,一边眨巴着眼睛正色道:“这是什么话?下人是下人,夫人是夫人,妾身自当侍奉世子爷,有什么做不得的?”
闹了一番闹得一脑门子汗,张裕洲总算是费尽千辛万苦之力,换好了家常竹青长衫和浅口元宝鞋,长吁了一口气,再不敢耍花枪了。
二人对坐于床榻上家常闲话,张裕洲话接前言,道:“说起来,元娘蛊惑人心可真是一把好手——我听了都要动心,直想与你做一对贫贱夫妻才好。”
武善夹她一眼,驳道:“世子真是···好好儿的话不好好说,什么叫‘蛊惑人心’啊?我也是真心为她打算的,再说了——远乡陋室有真情,没道理金屋玉堂反而没有!这也是愚人自误之言,说什么‘宁在贫家做夫妻’,夫妻间长久与否,端只看人罢了,难道不曾听过‘贫贱夫妻百事哀’么,只是想当然,真到了那境地,方知道柴米油盐了。”
见她说着说着带了真火气,且未免也说得太具体了,张裕洲不由好奇,问道:“元娘似有所指啊,是在说谁?”
武善翻了翻眼睛——还能说谁,李之韵那个天真傻瓜呗!
当时只是觉得她无病呻吟,后来知道了缘由,却已是再世为人,自然,再提那些就已经没有了意义了,再说···归根到底,她也没有什么资格教别人,自己还一团糟呢······
元娘不知为何一脸悲戚丧眉搭眼地坐在那里,张裕洲急得转头抻脑的想细打量,武善想完了心事抬起头来,见他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忍不住喷笑出声,缓和了神色,道:“没什么,我也是自寻烦恼,世子刚刚说你有人选?”
见她转移了话题,张裕洲也有心体贴,忙顺着道:“不错!我说的这个人,和你刚刚描述的那些,简直是句句对得上!”
武善闻言眼睛一亮,忙催他细说。
——张裕洲说的此人,姓杨名泽,刚及而立之年。的确是同进士出身,但非是新科,五年前就已外放了阜阳颍州。因他清廉家贫,无钱打点上官,故而年年考评仅是中等,数年间,硬是被困在了任上无法升调。
越穷就越穷,堂堂官爷,竟是连娶媳妇的钱也拿不出,蹉跎至今。
无父无母无人操持,无亲无友难诉苦闷,当真是天地间茫茫一孤客,但难得的是,其为人却疏洒乐天,不见颓丧,为官也算得上无可指摘,颇有佳绩。
非亲非故名声不显,要说这人是怎么被“挖掘”的呢——英国公张世子,为人谦温有礼,朋友不说三教九流吧,也称得上是天南地北、不拘一格。
——城西,有一酒肆。其内不过一张桌子两把椅,连个柜台都无有,只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不仅酒香,卤牛肉也极香,倒在猎奇求乐的世家子弟中也甚有传名。
酒肆的掌柜是张裕洲的朋友,杨泽的事,就是他闲谈时告诉张裕洲的。
交代了个清清楚楚,武善如今听着,倒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但看重的丫头的终身毕竟也不是小事,总要细细查考了解才是,武善将这事记在心里:“那就改日再说吧,”又转而问道,“唉······你们英国公府的茶呀,我不知怎么喝不惯,好几天没睡个囫囵觉了,我要去歪一会儿了,世子自便吧。”
张裕洲也没当回事,闻言顺嘴就纠正道:“你们英国公府?什么你们我们,你这人说话也是的,还有你那天说岳父的仕途,说了句什么,‘你外祖父’?我当时光顾着劝你,都忘了纠正了!”
说完见武善哑口无言,才心里暗笑,随口道:“既如此,你去躺躺吧。只是到底不是正点儿,也别久睡,省得夜里又影响——茶都是一样的茶,应该是茶浓了,我也是成宿成宿睡不···着呢······”
张裕洲也不是笨人,说着说着看武善眼带戏谑,也反应过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不尴不尬地摸了摸鼻子,冲武善讨好地笑了笑,期望这事儿能心照不宣就此揭过,给他留点儿面子。
那哪儿能啊?他在那里逮着一点小事借题发挥,得理不饶人半天了。
武善一点也没给世子爷留脸,斜倚在迎枕上想一会儿笑一节儿笑得张世子东摸摸西碰碰老大没意思。
武善笑了半天笑够了,才攀过来,拍了拍他肩膀劝道:“世子啊——你要没那个本事,就别撒那谎。贼不打三天自招,一套就套出来了,你说你丢不丢面子?连我也不好意思了呀!”
世子微微错眼看着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食指戴缉珠约指、中指上的是一颗红宝,腕子上的花丝手镯一点一点滑进了袖中······
张裕洲喉头微动——丢啊···但被你拍一拍,也就拍没了。
睡前饮茶的习惯世子夫人从此就丢了,胡妈妈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碍眼,福儿每回打她前头过都跟地有仇一样踢踢踏踏地撒气儿。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杨泽的为人也渐渐访查清楚。
眼看着天渐转热,七月时,还没等到小喜满双九,先等到了季皇后上折子——请奉太后往巩华城行宫避暑。
按说这也是旧章程,不是什么大事,但这次和前几年不同——今年的夏天格外闷热,就连皇上也耐不住,将同往行宫。
皇上要去,先不说文武百官有多少去的,几位皇子和后宫的贵主儿们自然也该去了,这下排场自然也想比大多了,二十四衙门和宫六司也一下忙乱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要稍微走走剧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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