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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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吕安终于赶到了山兰县。

一进县衙，他就看到了自己的老部下。

“齐责，陛下在哪？”

齐责低下头,不敢言语。

吕安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陛下是出了事。

他一把揪起齐责的领子,一字一句道：“陛下在哪？”

齐责被衣领勒地喘不过气来,声音沙哑地回道：“属下办事不力,陛下和荀翰林被洪水冲走了。”

他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告诉吕安。

吕安听罢立刻放下他,组织众人前去搜寻皇帝陛下。

现在不是给他定罪的时候。

吕安盯着齐责的眼睛,“先留你一命，等陛下回来,你去向陛下负荆请罪！”

齐责嘴唇蠕动，不敢相信吕安的话,他沉默地回应道：“是,侯爷。”

吕安带领着自己的副将以及几百甲衣齐备的士兵大步进了屋，喊道：“给我拿附近的舆图来！”

一行人路过齐责，没有人给他半点眼神。

齐责定了定神,自己跟上了队伍，快步跑到吕安身边，拿出自己用一下午时间搜集的所有舆图。

“下游是那些地方？”

齐责整理整理心绪,指着平铺在桌面的舆图,“下游有西汤县、顺吴余府、丰长县。顺吴余府最为繁华,在没有洪水的时候往来客商众多，如今洪水，城中百姓基本都已撤退，它的东边又有堤坝，这回损失并不严重；丰长县地势比较高，人也比较少,因为良田较少，平时百姓也不多；最近的是这里，水流平缓，泥沙较多，洪水在此可能较缓……下游村落众多且较为分散。”

齐责犹豫了一下，“因为之前这里发生过洪水，能逃的基本都逃了，到处都是泥地，很难搜寻。”

吕安没有多言，“分成四路人马，速去搜寻。”

“是。”齐责领了命令正往外走，就听到吕安的声音。

“等等……”

齐责转过身。

“……私下搜寻，不要伸张。”

“是，属下这就去。”

“……带上医师，找到陛下和荀翰林立刻救治。”

“……是。”齐责和吕安都知道，在这大洪水之下，少有人能活。

吕安闻到一股血腥味，沉声道：“你就不用去了，在这里闭门思过。”

齐责知道吕安的洞察，但是此时他不能退，“侯爷，让我去吧……”

吕安看他眼神恳切，“……齐责，平安回来。”

“是！属下定会找到陛下的！”

“陛下。”

“陛下。”

李钦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

只是当她醒来时，她正躺在……茫茫洪水中？

她被卡在一块儿巨石和树干中间，身上缠着水草状的东西。

她抬头一看，荀嘉就坐在树干上——身上只着中衣。

他的青色长衫被他脱下，系成了绳子的模样。

他的嘴皮龟裂苍白，声音沙哑，但是看到李钦醒了立刻努力高声喊：“陛下，拉住这个衣服！不要在水里！从那个石头上爬上来！”

李钦本还浑浑噩噩的脑子瞬间清醒。

是了，自己和荀嘉掉到了水里。

她也想过去，只是荀嘉的衣服明显不够长。她想到自己带的东西。

算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阿斗的拐杖」

「详情：低级物品，普通的拐杖，甚至比普通的拐杖更为脆弱一些。」

她看到那个“更为脆弱”，就有一种不信任感，只是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

她装作从水里摸出来一个拐杖，将长袍系到拐杖上。

长度刚刚好。

也许是在水中泡了太久，她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直播间观众早已揪心看了半天了，纷纷劝道。

【氪不改命】：陛下咬咬牙，坚持一下！

【拒绝秃头】：对对对！爆发一下小宇宙！

呵～话是这么说，小宇宙是那么好爆发地么？！

李钦咬着牙顺着拐杖一步步向岩石上攀。

“三……二……一……”

她在心里默数着。

荀嘉也看到了她的虚弱，撑起身体，从树干上下来，爬到岩石上，奋力将李钦拽到身边。

“……陛下。”

曾经繁复精美的衣服成为了累赘，层层叠叠地搭在李钦身上，繁重不堪。

坐到岩石上休息了一会儿，李钦才观察到自己所处的这块儿巨石离岸边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

河岸也不知道是以前的河床还是良田，上面布满了淤泥。

“陛下，现在洪水比之前小多了，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荀嘉借用巨石拦下的几根树枝稍微测了一下河水的深度。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的体力都有些恢复。

这里的洪水倒是不深，两人平安地到达了岸边。

只是不知道洪水什么时候还会涨上来，李钦决定还是再跑远一点比较安全。

荀嘉还好，李钦却很久没有走过远路。

她有些想念自己的銮驾了。

不知走了几个时辰，天色将晚。

二人看到了一个小山，山路崎岖，但是半山腰竟然有一个山洞。

刚进了山洞，天上竟又下起雨来。

荀嘉不知怎么做的，居然找几根树枝就升起了火。

一路上，他都披着那件湿漉漉的青衫，颇为不快，如今升起火第一件事就是把这衣服烘干。

“陛下？”

“没事没事，朕穿着烤干就好。”

荀嘉却满脸都是不赞同，“……陛下，风寒也是会要人命的。”

李钦平日里虽然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但是在一个男人身边脱衣服，她还是做不到的。

荀嘉好像理解了她的犹豫，主动提起，“陛下，可需臣为您更衣？”

“不必！你转过身去！”

“是。”

李钦走到山洞深处，一片黑暗。

「麻子的便衣」

「详情：高级物品，某位王麻子的衣服，可以隐藏你想隐藏的任何身份，成为普罗大众的一份子，适合扮猪吃老虎时使用。」

她从储存空间中取出了这件物品。

没想到这「麻子的便衣」竟然还是一套——有衣衫，有布鞋，竟然还带有一条麻布发带。

她换上衣服和鞋，脚上的水泡刺地她生疼。

“唉～”

她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平日里还是应该多练练的。

等顺利回到京城，她一定将扔掉的骑射捡起来。

每天练一个时辰！

算了，循序渐进，练一刻钟。

她头上的玉簪早已不知去向。

她用这条发带随意将长发拢在身后绑住。

荀嘉见李钦从黑暗中慢慢走出，篝火在她的脸上映出奇妙的光辉。

他愣了一下。

那只是件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仍如那精美绝伦绫罗绸缎一般。

李钦解释道：“谢流云准备的。”

荀嘉点点头。

谢公公不愧能坐到宫中第一人，平日里面面俱到也就罢了，如今竟然也能做到完全准备。

李钦坐到篝火旁，脸上还有几抹淤泥的痕迹。

荀嘉看着她的脸，心中暗叹。

蓬头垢面不掩国色，也不过如此了。

他见过历届探花，只是那最俊秀的探花都比不上这位陛下。

“嘶——”

李钦不过轻轻挪动了一下，就皱起了脸。

一直看着李钦的荀嘉很快就发现了异常，想到陛下平日的生活，立刻坐到李钦的身边，握住了她的脚踝。

荀嘉严肃道：“陛下，臣失礼了。”

李钦浑身一僵，挣扎起来，“荀嘉！你放肆！”

只是荀嘉没有理会，直接将她刚刚穿好的鞋袜脱了下来。

小皇帝的脚只有手掌大小，常年出门既坐轿，这脚上连半点薄茧都无。

白皙柔软，犹如女子。

只是此时上面却布满了水泡。

看到木已成舟，李钦也不再挣扎，问道：“荀嘉你有什么解决办法？朕疼得很。”

荀嘉稳下心神说道：“陛下闭上眼。”

李钦二话不说就闭上了眼。

荀嘉从怀中摸出一把刀，刀鞘上布满宝石。

他一向贴身携带，如今竟然没丢。

这是阿九他们从西域带回来的，削铁如泥。

他看向小皇帝丝毫不设防的脸。

下定了决心。

山兰县衙。

“侯爷……洪水……”

“直接说！”

“洪水暴涨，无法继续搜寻。”

刚赶到县衙的谢公公白着脸，撑着椅子站起，“你们不去，我去！”

“谢公公。”

谢公公听到吕安的声音，丝毫不客气，“陛下生死不明，您的属下却说无法搜寻。

镇国侯，难道你想谋权篡位不成？！”

副将虾的跪倒在地，“您不可如此污蔑侯爷，侯爷千里迢迢……”

吕安打断了他的话，“谢公公，话不可乱说。你知道我并无此意。”

“那就去搜！去寻！”

“你不是带了很多兵么？！掘地三尺！也要把陛下找到！”

“啊——”荀嘉听到小皇帝痛呼了一声。

“好了。”

李钦睁眼一看，不过瞬息功夫，水泡竟然都挑好了。

她看到荀嘉手中的小刀。

“你一个书生，竟然还随身带武器？”

荀嘉笑了笑，将刀鞘合上，递给了她。

李钦接过了小刀。

刀鞘上的宝石与花纹让她爱不释手。

她抽出刀。

刀刃与寻常匕首不同，有着弯曲的弧度。在篝火与月色下泛着亮光。

纵然她不懂刀，也知此刀为上品。

她将刀收好，放回荀嘉手中。

“君子不夺人所好。”

“若是陛下想要，那是这刀的福气。”

李钦看着荀嘉如平日般温柔的笑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爱卿啊，朕的好状元，若是有镜子，你真应该照一下。”

“？？？”荀嘉不明所以。

李钦之前没怎么注意，如今一看，荀嘉的脸上都是东一条西一条的泥水道子。

偏偏本人还不自知。

没想到她说了之后，荀嘉沉默不言。

将小刀退出刀鞘递了过来。

“做什么？”

荀嘉指了指刀面上映出来面容。

“……”

“……”

“咳。”李钦看到了自己的脸上也是各种泥水道子，生硬地转移话题，“不提这个了，爱卿你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