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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栖淮和程寰的世纪之战最终还是没有打成。
其原因很狗血,却也在程寰的计划之中。
单纯的贺栖淮小朋友在程某人位于帝都公安大学的外宾宿舍内住了不到半个月,腿伤还没好全,就整个人被这老狐狸给攻略了。
所谓什么“打一架”,彻彻底底变成了“在床上打一架”,到底谁的实力更胜一筹暂且不论。贺栖淮只记得当晚程寰不讲武德,偷袭了他这位二十岁的小同志,他还没来得及脱裤子就被人摁床上了,输的一败涂地,一受到底。
就连到现在都没反攻过。
该死,该死的油滑男人,一天到晚尽骗他贺栖淮这种小年轻。
最开始的那两个月,贺栖淮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被耍了,毕竟程寰身份地位显赫,x资源丰富,而他贺栖淮虽说长相不差但也算不得极品货色,万一程老狐狸哪天拍拍屁股就走人,他贺栖淮岂不是亏了大发?
然而程寰却比贺栖淮想象中的意志坚定,也更为情深。
贺栖淮穷,但不愿意花程寰的钱,交往了大半年除了一张vip金卡是程寰打着“万一哪天想见我见不到可以拿这个进程家的任何企业”的名号塞给他的,贺栖淮没要过程寰的一分钱。
这反倒是苦了程寰,人一个锦衣玉食长大的富家少爷,没事得被贺栖淮拉着去路边摊的苍蝇馆子吃小火锅,边吃还边听贺栖淮骂这火锅不咋地。
帝都人喜甜,火锅自然没有南城的火爆,贺栖淮硬是用鼻子闻遍了学校旁两条巷子里的火锅店也没嗅出来一家正宗的。最终还是程寰贴心,派人给他从南城空运过来两大包底料,让贺栖淮吃了个爽。
过程很美好,结果却很悲催。吃火锅的贺栖淮嘴巴爽了,下面却得遭罪,害得程总心疼他,憋了三天没进行生命大和谐,简直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小日子过得稀里糊涂,倒也热热闹闹。贺栖淮沉迷其中,深感幸福,无时无刻不想着如果能和程寰这样走一辈子就好了。
哪怕贺栖淮心里藏了很多事,他有他的自卑,他的恐惧,他的顾虑,他的犹豫……可是当初的他依旧如此癫狂地渴望着,他想和程寰两个人,就这样永远走下去。
世事终不遂人愿,得意必然忘形。
母亲出事后,程寰拖着行李一走了之的那一瞬间,贺栖淮才恍然觉知,他们所谓的爱情,在金钱和利益面前,都他妈算个屁。
……
深夜十一点,南城之星夜总会,洗手间。
这墙壁隔音效果不错,外面的音乐声被挡了个七七八八,不知是程寰下了什么指令还是出过柳寻的事儿后南城之星夜总会被上头查办,生意比较冷清,硕大的洗手间里居然只有贺栖淮和程寰两个人。
如果贺栖淮现在是在头脑清醒的状态,他或许会警觉起来,拒绝和程某人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但他现在喝得醉醺醺,意识都已模糊,只能捂着肚子对着洗手台的水池狂呕不止,根本没空关心有谁站在他身后,目光复杂地盯着镜子里贺栖淮苍白的脸。
贺栖淮的肤色原本就很白,那张脸很漂亮,杏眼明眸,如若不是气质奇特,性格乖张,看上去会有几分女气。
他在警校读书的时候天天站大太阳底下做训练,晒黑了不少,如今工作了,不用忍受体能训练的日夜摧残,外加贺栖湄天天逼着他涂防晒霜,冷调的灯光下,这张脸竟又有了几分清纯美少年的味道。
他眯着眼,一头乱发湿漉漉的,弯腰面朝水池,留给程寰一个单薄的背影。
单薄到让人有些心疼。
毫不犹豫地,程寰上前了两步,他本想从背后抱住他,时隔五年又觉冒犯。未免被这只暴躁的小怪兽一脚踹开,他只是伸出手来,温柔地拍了拍贺栖淮的后背:
“难受吗?需不需要我叫人拿药过来。”
“莫挨老子——”
贺栖淮态度恶劣地用水糊了一把脸,中途水花飞溅,有几滴甩到了程寰的头发上。
“栖淮,你醉了,我送你回家。”
“我不上你的车。”贺栖淮脑中虽一片混沌,想躲开程寰的动作却是下意识地:“程哥……程总!我警告你,少来招惹我……唔?”
程寰贴近贺栖淮带着醉意的双眼,由于酒精刺激眼里布满红血丝,可那眼里的目光依旧是清澈的,带着满满的少年意气,仿佛他不曾经历过人生苦难。那双眼睛和程寰第一次见他时一模一样。
程寰忍不住离他更近了些,近到他就要触上他柔软的嘴唇。
就在这时,一阵大风吹起。
洗手间的窗户没关,妖风立刻把窗帘整个掀起开来,给满是香薰味道的洗手间里带来几分水汽的清凉。
“外面……下雨了?”
程寰欲图不轨的举动被迫中止。凉风让贺栖淮在迷迷糊糊中清醒了不少,他朝窗外探出半个脑袋,雨声哗然,倾盆而下。
程寰怔然,雨下这么大,贺栖淮他们这帮人想开车回去怕是有些困难了。
“栖淮、贺警官……雨天不便,天色已晚,你们要是不介意……”
贺栖淮立刻就能弄明白程寰想说什么。下大雨,想让他们在他家酒店留宿。他越这么说,贺栖淮就偏不同意。
“我可以走。”
程寰看着他醉醺醺捂着小腹扶着墙还佯装坚强的模样,下意识就接了一句:
“我也可以抱你。”
贺栖淮瞪大双眼,同样怔怔地看着程寰关上窗,将所有风雨喧嚣隔绝窗外,而室内,音乐声依旧模糊,灯光温柔。
这句话他五年前也说过。
那时的贺栖淮也是这般脆弱到毫无防备,他瘸着腿,从楼梯上仓皇摔下。程寰接住了他,说“我可以抱你”。
而且他真的,说到做到,抱了贺栖淮一路。
往事历历在目,塞得贺栖淮的脑子快要炸掉,他转身想逃,却晕头转向。
他没走出五步,就被程寰一把抓住。
那人从身后一把抱住他,温柔地、又充满侵略性地,将他整个人环在怀里,鼻尖凑近他耳畔。
眼前瓷砖冰冷,身后炙热滚烫。
一首歌结束的空档,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贺栖淮愣了一秒,又一秒。
紧接着,他强压住那份想回抱住程寰的冲动,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他推开:
“滚!”
警察毕竟还是警察,贺栖淮深知程寰的身体素质不差,自然不会顾着他,这一推不说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却也没放水。果然,程寰被推开了半米,眉头紧蹙。
“程寰,我警告你。”贺栖淮强压着内心一阵又一阵绞痛,义正言辞地说:“五年前你怎么走的,我一清二楚。”
“卡我已经还了,除了那次栖湄出意外,我一次都没用过。”
“程寰,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回国,为什么会跑去南城大学当栖湄的讲师,我只希望你,别再来招惹我了!”
贺栖淮重新回到水池旁,用手往脸上浇了一大把水。
他狼狈扶着墙,头也不回地朝大厅那边走去。
“五年前。”
程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嘈杂声中清晰又坚定,可贺栖淮依旧不愿意停下脚步,他不想听,他怕他会后悔:
“五年前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贺栖淮的人生已经这样了,他何苦再让自己跟高攀不起的男人纠缠不清,给未来徒增烦恼呢。
“栖淮,我从来没有想过抛下你。”
“我一直很爱你。”
他听不见,起码他假装听不见。
贺栖淮在夜总会长长的走廊上,落荒而逃。
……
与此同时,南城市郊,某省道上。
大雨倾盆,能见度极低。
这种天气显然不适合开车出行,晚上十一点又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需要通过此路往返市区与城郊的打工人们早已安然待在家里进入梦乡。因此,省道上的车流极其稀少。
一辆破烂三轮车载着几箱货物在风雨中坚持行进着,车轮咿咿呀呀,嘎吱碾过路面上的碎石和被风吹落的树枝。
“妈卖批,嘞个天气,少午还是大太阳,哪个晓得黑了这雨鼓到落,看都看求不见,嘿烦。”
黑皮肤的中年司机嘴里叼着一根烟,边开车边大声用方言咒骂该死的天气。车内烟雾缭绕,环境极差,他自顾自抽着烟,仿佛压根没注意过副驾驶座上还有个婴儿。
坐在副驾的妇女却好脾气地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动弹,丝毫没有南城妇女那股暴躁劲儿。
六月末的天,虽然下着雨,她这一身大衣也未免太厚重了些。她用大衣衣摆遮住婴儿的半边小脸,襁褓中的孩子默默握紧小拳头,睡得很香甜。
“吱呀——”一声,破三轮突然来了个急刹车,车内一阵剧烈颤动,轮子在泥泞里打了个滑,险些倾倒在地。
“日你妈个龟儿子哦,开你妈个掰掰车,挡老子的路。”
道路前方,停了一辆大卡车。
男人正是因为它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他骂得难听却也情有可原。这车不知是坏了还是司机有事走了,居然整个停在路中间。大卡车体积庞大,还是以横停的方式,彻底将男人的小三轮挡了个严严实实,怎么也开不过去。
“喂,弄啥子哦。”
男人打开车窗,爆捶方向盘,扯着嗓门朝卡车那处吼道。
无人回应。
反而是他动作太大,吓坏了副驾驶座上的婴孩,年幼的孩子从睡梦中惊醒,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雨夜里,省道上,四周静到只剩婴儿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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