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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姓贺的还知道轻重缓急,仿佛只暂且在心里记了一笔,也没借题发挥就跟着严缙云一块儿出了门。

严缙云先以物换物,用商店“赊”来的食物跟人换来了个把个骨灰骰子,然后去到一个颇大的酒庄跟前对贺泷道:“待会儿请你帮个忙。”

贺泷斜眼瞅他:“我说过我对这行一窍不通。”

“这不是在教你么?”严缙云在他耳畔嘀咕了一番。

青年身上清冽的气息沾染上了耳畔,贺泷的脸颊滚上一层热度,他用拳头抵住嘴唇咳了一声肃然道:“诈骗,嗯?”

“这叫托儿,好听点叫营销手段。”严缙云说:“行了别推三阻四的了,站好了!”

警官大人无可奈何的站直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被逼良为娼”的不屈正气,严缙云有点没眼看。

他把几个骰子塞进贺泷手里,虚张声势的叫道:“哎呀,这骰子跟白送的一样!你手气是真不错,再赢就要把我底裤赢走啦!”

贺泷:“......”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村民被吸引了过来,贺泷功成身退,站到一旁去看严缙云跟村民虚与委蛇。

这小子满嘴说的是天花乱坠,村民被忽悠的一愣一愣,这就把兜里的骨灰骰子都亮出来了。

接下来严缙云就开始了他的表演,他不知道从哪儿顺来一个骰盅,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摇骰子。

村民喊大严缙云就摇小,村民叫小严缙云就摇大,十把有六把都在唱反调,偏偏其中还有那么一两把让对方赢回去,村民看到了一星半点的曙光就更加欲罢不能,周围吸引来了不少凑热闹的,接着加入赌局,一直耍到天黑,村民们都散去回家,严缙云赚了个体钵满钵,笑嘻嘻的收摊。

“你怎么做到的?”贺泷叉腰而立,脸上写满了费解。

“很简单啊,从每个人那里赢一点儿,以数量取胜,这样他们就只会怀疑是自己运气不好,而且会因为想回本不停地跟你玩儿,这叫赌徒心理。”严缙云说。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做到控制骰子数的?”贺泷说。

严缙云吊起眼睛看他。

“赌大还是赌小?”

贺泷想了想:“小。”

严缙云掏出骰盅“哗啦啦”的摇起,片刻后往地上一顿。

“看好了。”他说。

骰盅一开,三个骰子静静的并排躺在那儿。

五,二,一

加起来是八,小。

贺泷略错愕的看着严缙云:“你......”

严缙云不以为意,将骰子一把抓起,连着骰盅一块儿塞进贺泷怀里:“送你了,留作纪念。”

贺泷的耳尖染上了一点绯色:“你到底——”

你到底是故意摇出的这三个点还是——

过了好半天,他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只低声骂了句“撩完就跑的小混蛋”,又疾步跟了上去。

严缙云边走边咳嗽了几声。

之前出村子出的急,他嫌麻烦也没特意穿什么厚实衣服,贺泷对于他死不悔改的贪凉行为早已司空见惯,忍不住责备道:“让你多穿点你不听。”

“烦不烦你。”严缙云边咳嗽边翻白眼,眼皮子懒哒哒的半睁着。

贺泷不免还是在意:“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就让钟小闻给你跑腿,我自己去找村长谈判。”

严缙云觉得身体一阵头重脚轻:“你一个人行不行?”

贺泷:“肯定比带着你行。”

严缙云感受到了相当够的嫌弃,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决定不逞强了:“你刚才说我可以使唤钟小闻,这句话我当真了嗷,走了走了。”

他挥挥手以示道别,转而往旅舍的方向走。

可能真的是着凉了,在辛德勒监狱里的那段日子太苦,他身体的免疫力被大大削弱。严缙云在心里愤愤不平的想,这还不都是拜贺泷所赐,所以让贺泷一个人去跟村长谈判他一点儿都不愧疚。

距离旅舍还有一段距离,严缙云一抬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少女,迷途的羔羊似的东张西望,俨然是唐梦蕾。

“不是说好待在屋子里哪儿也别去吗?这些小丫头......”严缙云皱起眉头,不大爽利的自语。

唐梦蕾一个人战战兢兢地下了楼,站在街道边,茫然四顾,心里愈发的没底。

半天之前,郭橙的好朋友提前造访了,弄的衣服和床单上都是。

也不知道是因为最近受到的情绪刺激太多还是作息太紊乱,郭橙的反应特别大,两人谁也没随身携带卫生巾,更不要提止痛片之类的药物了,这种事简直可以排上女生人生中的几大尴尬时刻之首,郭橙又是个要面子的保守女孩,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包括钟小闻和陈太太这两个不太熟的同性,鉴于贺泷和严缙云从外面带回来不少食物,唐梦蕾想这个村子里肯定有超市之类的地方,于是作为郭橙闺蜜的唐梦蕾就挺身而出,外出替她寻找卫生巾。

她出门之前在脑子里规划的还挺周全,比如先往哪里走,向哪些人打听路线,但真出了门,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手机还没有gps导航,她就逐渐昏头了。

严缙云不知道这些前因后果,在他的世界观里,不遵守游戏规则的小羊羔都应该被狼吃掉,因此只觉得这偷跑下来的小丫头怪烦人的。

“喂!”他忍不住喊了一声,语气不耐:“不是让你们在屋里好好待着,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还是怎么的?”

唐梦蕾循声看过来,当发现来人是他时,脸上顿时露出了欢欣雀跃的笑容。

“小严哥哥!”她激动的在原地小跳了一下,眼中生机勃勃的喜爱几乎要溢出来了:“哎我正好有事情要问你呢——”说着她便小跑着朝严缙云扑过来。

严缙云习惯性的翻了一下白眼。

这一翻不好,他视线上移,看见上方一排紧闭的窗户缓缓朝外打开了一扇。

几乎是经年累月对于危险产生的条件反射,严缙云霍然转过头冲那蝴蝶一般扑棱过来的少女吼道:“站住!”

唐梦蕾被他吓了一跳,却没能及时刹住脚步,电光石火间,严缙云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将唐梦蕾狠狠的朝后方推搡。

少女尖叫一声,被推得重重的跌倒在地,泪花外涌,与此同时,一整盆烧红的煤炭渣子在她原来站着的地方自高处倾倒而下,宛如下了一场赤红色的雨,尽数砸在了严缙云的背上,有少许溅落在地,滚了几滚,“嘶嘶”的升腾起一缕缕的青烟。

衣料和皮肉被灼烧之后发出可怕的“丝丝”声,剧痛张牙舞爪的撕裂了整个脊背和后颈,疼的人几乎要背过气去,严缙云一个没站稳单膝跪下,手指抠进了泥土深处,冷汗泉涌而出。

不对劲......不对劲!

肾上腺素生理性的泵出,大脑突破了先前的混沌开始高速运转,他艰难的昂起头,看着那扇重又闭合的窗户,回忆着房间的位置。

陈太太隔壁住的是陈展,陈展的隔壁是......是那个黑痣男......!!!

犹如醍醐灌顶!!

这盆蓄意倒下来的炭渣目标根本不是唐梦蕾!唐梦蕾只是个饵!

“小严哥哥......严顾问!!对不起!!对不起!!”唐梦蕾吓坏了,哭着叫着上来搀扶他,严缙云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唇色丧失,尖俏的下巴颏上冷汗凝聚坠落。他强撑着唐梦蕾的手臂,一步步的往旅舍内挪动,唐梦蕾架着他明显吃力,于是放声大喊:“小钟警官!!救命!!救命啊!!”

钟小闻正在屋里忙着将食物分堆发放,听到这歇斯底里的呼救声吓了一跳,忙丢下手里的工作冲出门去,她在楼梯上遇到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唐梦蕾以及虚弱至极的伽马,震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人从楼上倒煤炭渣子下来!”唐梦蕾语无伦次的哭道:“严顾问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

钟小闻还算理智,架起严缙云的另一条胳膊大声道:“别哭了,处理伤口要紧!”

-

村长家的大门紧闭,贺泷敲了半天门也无人回应。

大概来得不是时候,贺泷想,他右眼皮连跳了好几下,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严潇那家伙回去多半要发烧生病,贺泷到底放心不下,决定先回去看严潇,过会儿再来找村长,他沿途返回,发现自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严潇。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分开这么一会儿的短暂时刻都会觉得漫长难熬。

“小混蛋。”他边急匆匆的走着,边骂了一句,懊恼中带着一丝无奈。

当他重新回到旅舍时,他发现一群人乌泱泱的堵在他和伽马的房间门前。

“贺队!您总算回来了!”钟小闻号丧似的扑上来,急的直跺脚:“伽马他他他他不开门啊!”

“他又犯什么毛病了?”贺泷的右眼皮又很及时的狂跳了一下,皱眉道。

“他背上受了好重的伤,但是他不许我们进去,谁进去他骂谁!”钟小闻说。

“受伤了?!”贺泷霍然变色:“受的什么伤?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刚才。”唐梦蕾哭的眼睛都肿了,抽抽噎噎道:“严顾问是为了救我......”

贺泷骤然间烦躁到了极致,他一时顾不上听唐梦蕾解释,转头去敲房间的门:“严潇!开门!”

门里没动静,贺泷一股怒气上涌,抬腿直接朝门踹过去,“砰”一声巨响,门朝里打开,贺泷一步跨进去,反手将门又甩上,把一群试图挤进来围观的群众关在了门外。

屋里悄无声息,不细看都看不到床上的被褥里陷着一个人,呼吸浅到几乎无法察觉,贺泷欺身坐到床边,床褥刚陷下去一点儿就听床上那具“尸体”有气无力的吼了一句:“滚,我不想说第二遍。”

“是我。”贺泷轻声说。

“你也滚。”

贺泷的后槽牙磨了一下,这才发现青年背上一片狼藉,薄薄的t恤被烧穿,一个洞一个洞零散的分布,部分面料和背上的皮肉粘连在一起,湿乎乎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这怎么弄的!”贺泷勃然变色,一时间都找不到地方下手:“这衣服都这样了你怎么还穿着?!烧烫伤的首要处理原则是清创你不知道吗!”

严缙云微弱的呼吸着,脑袋小幅度的在被面上转了一下,换了个角度躺,没吭声。

贺泷觉着不对,伸手过去探他的额头,严缙云试图挣扎避过,但贺泷的动作强势,愣是将手心罩在了他湿漉漉的额际。

热度骇人。

这是烧糊涂了。

贺泷强忍住了骂他的欲望,寻思着这种时候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先治伤要紧,他起身将那耶摩村的长袍拿了,又带上几个骨灰骰子出了门。

很快他就回来了,同时带回了一些药物。

“严潇,严潇。”他将药物堆到床头,凑过去轻轻拍了拍青年苍白的脸颊,语气轻柔的像是在哄:“咱们先把脏衣服脱了,好不好?”

严缙云的下巴在床褥上磨蹭了两下,像是在摇头,贺泷叹了口气,直接去洗手间打了盆水,然后坐到床上试着去揭青年的t恤。

衣摆才刚刚被提起几寸,严缙云的身体就显而易见的绷紧了,凝固的血痂、皮肉与布料完粘在了一起,经不起一点撕扯。

贺泷的心也随之一颤,像是有刀尖在心窝子里绞动一般,但他知道清创前暴露创口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不能忍也得忍。

于是他俯身过去,聚精会神的凑近了,一点一点的替青年分离着伤口和衣料,他的动作小心翼翼,极为慎重,生怕手下太粗鲁将衣服连着皮肉一起撕下来造成更大的创伤。

严缙云的身体虚颤,五指抠进了被褥深处,来回的摩擦,看来是痛的很了。他时不时发出一些低哼细喘,动静不大,在安静的房间里却莫名的显得暧昧诱惑。

贺泷的心脏乱跳了一下,只觉得骨头都有一时半刻的酥麻,他用力晃了晃头,觉得自己疯魔了,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浮想联翩。

青年单薄紧实的脊背逐渐暴露在空气里,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触目惊心,却又反衬的青年肩背与腰白而流畅,像是无辜被欺的羔羊。

贺泷的手上动作不停,喉结却频频的上下滚动。他越克制,脑海里不合时宜的画面就越多越密集,都是些残存的片段,像是摔碎的镜子,万花筒一般折射出那掩在被衾中的青年嫣红多情的眼角,绷紧的下颌线以及湿漉漉的性感胸膛......

那时,严潇还没有暴露自己的本性。

那时......他还很珍惜这份人生第一次拥有的感情。

直到后来,他亲自将记忆的镜子摔碎,告诉自己不要再回头,就当是狠狠的跌了一跤,摔得头破血流,筋断骨折。

他用毛巾沾了清水轻柔细致的替伽马将脊背上的伤口擦拭了一遍,然后拿了床头柜上的烫伤膏药,一点一点的涂抹上去。

严缙云秀气的眉头紧蹙着,眼睛紧闭,汗水顺着鬓角滑落,贺泷一边替他上药一边轻轻的替他吹着伤口,试图缓解他的痛苦。

他过于全神贯注,以至于失了察觉,窗帘只拉了一半,在对面楼栋同楼层的窗户里,村长正架着一个老式的望远镜看过来。

村长身边站着一个女村民,那女村民容貌丑陋,一张开嘴,上下两列三角形的利齿在夜里闪烁着凛凛寒光,凶狠又可怖,但舌头却断了半截,她“咿咿呀呀”的比划了半天,被村长不耐烦的打断。

“听不懂,你还是写字儿吧。”

那女村民无奈,从一旁拿了纸笔开始写,写完了递给村长。

【这两个男人被魔鬼附身,他们互相吸引,不喜欢女人。】

村长看完之后眼神一暗,后继续通过望远镜偷窥对面房间里的情形。

那个个儿高一些的健壮男人似乎是趴伏在那个清瘦赤/裸的青年背上,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但那暧昧缱绻的氛围却几乎要冲破望远镜的镜头散发出来。

村长的牙都咬紧了。

这时,那女村民又将一张纸递到了村长跟前,上面是几条赊账记录。

女村民继续在纸上写到:【我们打听过了,他们赊账都会记对方的姓名,可见已经发展到了共同一体的地步。】

这时,村长看见健壮的男人绕到了青年的正面,倏地握住青年小巧的下巴,用力的吻了上去。

“砰”

村长手一抖,那古老的望远镜落地,在他脚下摔成好几瓣。

“天神都不会容忍。”他咬牙切齿的说。

事实上那一边,面对着油盐不进的严某人,贺泷拿着一堆抗生素和退烧药,感觉脑仁都疼。

“你不吃药是吧?”他对着严缙云疾言厉色:“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就不吃,你能把我怎么样......”严缙云似乎是蓄了点力气,沙哑又十分欠揍的吐出一句话。

下一秒,贺泷就毫无预兆的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行撬开了他的唇舌。

严缙云一时没反应过来,唇上的炙热碾压似曾相识,让他本就不甚清醒的脑子“轰”一声炸开。他蒙了,任凭贺泷在他的嘴唇上攻城略地,湿润而酥麻,一个不留神,对方的舌尖弹了一粒药丸进来,那药丸颗粒不大,直接顺着他的食道滑了下去。

还他妈有这种操作?!

严缙云沉浸在震惊里无法自拔,贺泷暂且松开了他,转而喝了一口不知是药还是水的玩意儿,又一次捏着他的下巴吻上来,故技重施。

“唔!”

被这么喂了好几口,严缙云受不了了,开始扭头挣扎,他一动背上的伤就排山倒海般的开始疼,他立刻泄了气,像条被制裁的咸鱼一样,软趴在床上小声喘气。

“你......你......”他眼眶都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连句完整的话都骂不出来。

偏偏贺泷那个狗东西还毫无负罪感的叉腰站在床边,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他。

“现在知道我有多少手段可以制裁你了吧严潇?下次还敢不敢胡来?嗯?”

严缙云忧郁沉静的合上了薄薄的眼皮。

“知道了。”他口气冷静而坚决:“下次还敢。”

“......”

作者有话要说:  妈见打【】

我好猛,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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