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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和她年纪相仿的弟弟亲自到她家门口接她。弟弟话很少,路走到一半,突然从怀里掏出块儿小玉,丢到她怀里,和她讲“收了我的玉,就不准再拿我哥哥的。”
东发说“为什么要给我这石头,你哥哥的我也不要。”
弟弟故作凶样吓她,说“你被妖邪看上了,不把这玉天天戴在脖子上,夜里妖邪偷偷来了,没有护身的,就直接把你抓了淹到河里去。”
东发被他吓到,又说“你怎么知道我被看上了,我娘告诉过我,只要每天乖乖做农活,坏事不会主动找上门的。”
弟弟看着她那双单纯的眼睛,说“我以前学过通灵之术,知道的比旁人多。你好好地戴着,没大事不要取下来,也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不然玉的保护就会失灵。就像你娘说的一样,只要你乖乖地天天戴,妖邪就近不了你的身,什么事都不会有。”
东发点点头,想把小玉拴到脖子上,自己却打不好结,就一直站在原地弄。弟弟走了一截,听不见后面的声,回头找,发现人还呆呆地立在那搞。叹口气,就回去帮她系。
弟弟脸不红了,耳朵又要红。
就这样冷着脸,红着耳朵,给她系了两个死疙瘩,又狠狠地扯扯看,检验结不结实。
小姑娘被他扯得勒到脖子,咳嗽起来,他忙着松手,把她身子转过来看。
东发因着咳嗽,眼里挤出泪来。
一双目,多少怜惜意。
弟弟情不自禁地朝她靠近,又在她的懵懂之中忽然惊醒。他一双大手捂住她的眼睛,自己偏过头去。又掏出帕子递给她,和她讲“把眼泪擦擦,以后,不要对着别人哭。”
东发很委屈,明明是他动作粗鲁在前,现在又凶她,拿脏手捂她眼睛,难道她哭起来就有这么讨人厌吗?
她接过帕子,不再打算和弟弟说话,一路沉默着跟在他后头。
到了府里,东发被几个穿得比她好看多了的姐姐带走了,弟弟也回房去另换衣服。
东发不知道为什么要被重新梳妆,那些小姐姐们不解释,她也不敢问,只被扯着沐浴、换衣又化妆。
她们画到她脸的时候,忍不住地夸她“你真好看。”
东发还小,除了羞涩涩地眨眼睛,什么都不会答。
可她敏感地发现,当她连续不断眨眼睛的时候,那些小姐姐们都情不自禁地顿住了,手握着各种脂粉盒、大小刷子呆呆地站着,就顾着看她,眼里满出惊羡。
其中有一个,捏刷子的骨节突楞,圆眼睛里冒出淬毒的恨意。
东发被她吓到,但她年纪还小,也不懂掩饰,便只会委屈地盯着那个吓她的人看。
其他的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下了然。
另一个小姐姐忙跑到那个淬毒的旁边,狠拽她的袖子,又冲东发赔礼地笑,说“她没恶意的。”接着连拖带拽地把人拉了出去。
把人刚拉出去,淬毒的那个语气也掩不住毒“她年纪那么小,不过生了一副媚样!给小少爷当童养媳就算了,大少爷已经二十三了,如何相配?”
屋内的东发没有听见,依旧很乖,如乡间任人拽割的麦,凭她们随意打扮。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时,镜中的女子已经不认识了。并非是化得好像换过一张脸一般,只是一种感觉和气质。她幼稚的躯体未变,却因为翘弯的眼线、粉嫩的颜色,把整个人的魂儿都抹上一层装饰,变得成熟、饱满,滴露汁水,虽然眼中还带着无法掩饰的天真和稚嫩,但总体来说,倘若只看脸的话,她被打扮得已经媚如一个女人。
东发刚出房门,就看见大哥站在院里的草堆旁。
她抬袖子和他打招呼,手上挂的叮铃铛啷相撞,大哥抬头,看见她那刻,眼里藏不住惊艳。
他上前想拉东发的手,靠近了,却看见东发脖子上带的玉。他脸色霎时阴沉起来,低头整理了表情,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和东发打招呼。
他给东发的感觉如春风飘絮一般舒服,他是那么亲和,又能够指引东发。他告诉东发酒席的一应流程,又教导她该如何讲话应答。
东发对他充满了感激,在她怯生生地问大哥,身上的这些衣服贵不贵的时候,大哥在没人看见的拐角,拉住了她的手,和她讲“在东发身上,再贵的东西都是值得的。”
东发羞红脸蛋,忙着往前走,上台阶时踩空了,大哥在后头将她托住。
东发看着大哥的眼睛里除了羞涩,其实别的什么情感也无。而在大哥看来,东发的眼是那么朦胧,隐含了所有欲诉难诉的情,揣着躲在乌云后的月。
大哥低头,轻轻亲了东发的额头。东发才八岁,哪里懂得什么叫亲密。只觉得有点痒,又想起自己脸上刚刚扑了好些粉上去,猜想他大概蹭了一口。
她的爹娘之间没有爱情,自然也不会存在随之流出的亲密。他们两个人长久地都在为这无法逃避的命运感到悲痛,无暇顾及别人的成长,只是因规按部地养着。他们以前虽然严令禁止东发与男子接触,并警告她,不准让陌生男子靠近。但在小东发的眼中,无论是哥哥、弟弟,都已经不算陌生人了,他们是朋友,朋友不是陌生人。况且,上次她受伤,两兄弟帮她包扎,并没有对她做任何坏事,反倒很好地帮她处理了伤口。东发没有朋友,除了陪她放牛种地的男孩,就只有兄弟俩了。
哥哥刚刚对她做的事,她并不讨厌,也不会有半点喜欢,因为她根本不明白这代表什么。只要没有太大的痛苦或极端的舒服,她对于未知的一切体验的了解,只会局限在新奇。
她不仅没有躲,等大哥亲完,她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
大哥欣喜,问她“东发,你明白的,对吗?”
东发很迷惑,她懵懂,摇了摇头。
大哥说“等酒席完了,你去后屋的竹林边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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