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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杏在慌乱里,差点被个侍卫拐走,为了躲其毒手,她七拐八扭地躲进了皇帝的寝宫,想借力做保。没想到,里头空无一人,只在书桌上,发现了一副画。
人像画上有两个人,男穿蓝,女着粉,和天下间那些平民装扮得几乎没有分别。唯独在男人手上戴的扳指,似隐刻着什么字。对比起女像的细致描摹来,男像画得有些粗糙,五官甚至都有点歪斜。不待杳杏再细看,叛军已经冲了进来。她被抓了个正着,也被即将登基的新皇帝瞧见了。
那还没坐上龙椅但已经难耐渴求的人,痴呆地盯着她,问:“你便是我那受尽宠爱,可在人前从没露过面的皇嫂吗?”
杳杏下意识摇头。可对面的人明显不信。
那男人朝她逼近,他的刀还在往下滴血,他的镇定和兴味让人本能想后退。
她害怕,开始不自觉发抖,此时已再没了玩弄人心的绪趣。
他过来,一把将她打晕,搂在怀里。又派人抓紧搜宫。见着她的样貌,他心里已大致明白,为何这女子能受尽宠爱。
杳杏本还是能够当上妃子的,虽然不是上一任的那个她感兴趣的帝王的。但事情糟糕在,这个新皇帝原来有正妻,那正妻悍妒,虽然遇上这么个相公,谁也难保变得不狰狞。可她调查了杳杏的一众事迹后,心里怕得要命,趁理宫处政还没开始,连夜就派人进杳杏的宫里,不给她说一句话的机会,直接给闷死了。接着对外宣称,她倾慕先皇太深,看见先皇大势已去,自刎在宫中,力求黄泉相随。
女师是早知道会有这逼宫一出的人,只是没想到,杳杏进宫来凑了这波热闹。后来听说这“简国的第一美人”就此陨世,她心下觉得可惜,也算白瞎了根好苗子。
杳杏死之前,只觉得一切来得太快,还不及反应,就匆匆至必死之地。不要说不了解自己的一生为何会如此结局潦草,就连她是否真的活过,死前她也开始怀疑。她的心从没有为谁、为什么事真正跳过。她离家出走的画面先从眼前闪过,可还没等闪到有点意思的第一次婚嫁,她就死了。
轮回河边,司命在那里等她。
这是一个四周无人的静夜,因太晚,夜色太深。无时不在流动的轮回河,从不会发出一丝音。没有鸟,没有气,没有人声,只剩座座拱桥,和座座上的空寂。
杳杏目光呆滞,但凭着八分像,让司命晃了下眼睛。她不发一语地挥动拂尘,将假眼睛取下,又一扫,丢到河里。
杳杏本来的面貌归体,跳下轮回河之前,她问司命:“我错了吗?”
空空荡荡的声音,回环在一片静流的广地。
司命答:“求仁得仁而已。”
送走了杳杏,司命回去和华西汇合。
华西有些不高兴,谁也不愿意,看见和自己最相似的人,最后落得个这么结局,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不愿意去自己拿眼睛的原因。虽明知是假,心里却有点怕,看见杳杏那轮回后的模样,万一是失望、万一是颓丧,她是不会说好听话安慰的,也不再好任意责骂,毕竟这次的杳杏已经足够有觉悟和听话了。
司命说:“华西,玩够了吗,差不多了,咱们就回去找地方歇歇。”
华西乖巧点头,邀请司命一同去她的府邸。
司命到了她府上,难掩惊讶,而华西注意到她的反应正是自己想要的,难免傲气地禁不住炫耀一番。“这边的彩珍珠是谁送的啦,那边的大红翠又是谁给的,晶灯是什么炼的啊,跑腿浇花的仙兽又是怎么养的,编头的花线堆满一个屋子,衣裙又堆出数个隔间,天姿已经不用施粉,红脂等物件还又存塞一屋……”一应奢侈繁华,实在堪比司命平生所见之最。
司命问她:“这些东西,你都用吗?”
华西笑呵呵的,似在笑她傻,回:“用不用的看我心情,但有是必须得有的。”
司命听懂了,看着华西忙着带她参观、给她介绍的翩翩背影,上翘出弯儿的嗓音,忽然觉得,华西怕是比不上杳杏。这念头一起来,华西恰巧回头朝她笑,她看着那张比杳杏美千百倍不止的脸庞,绝无仅有的脸庞,又想起杳杏的胡闹,不禁失笑,一时不知自己为何生此想法。对华西来讲,不过是东西不是东西罢了。
她们休息了几天,华西舒舒服服地打扮好了,二人就打算去赴宴,少茤仙君又发了帖子来催。
可还没等从家门出去,就被流月派来的人给“请走”了。
华西的心沸起来。一边是害怕和担心,想着大概跟和司命伙着顽皮给人安眼睛这回事,脱不开关系。怕被受罚,她从没有经历过那些惩罚,听说都是很少的,只因一直乖巧。但心里头又暗含着欣喜,原来人的怪心思也是能传到仙中间去的。有时候,她也会幻想,流月神是什么模样,全天下若说唯一还有谁,能叫华西不敢造次又忍不住地想接近,该就只有流月了吧!她庆幸自己赶在流月的人来请她们过去之前,先打扮了一番。对自己装饰过后的美貌,她一向饱含信心。
像华西这般的女子,无论面前多大的苦难要砸到头上了,心里永远都还有个角留着,盼望着引男的侧目,被男的爱。无论是何种场合,什么时间,只要有一个男的在场、出现,华西的面目就绝不会和无男人在场时候端的一样。
司命在路上还安慰她,说:“没事,待会进去少说话。有事我来担。”
华西捏捏她手,冲她笑笑。
司命把前路当做问道之旅,耐久后的反击、无所顾忌,荒诞悲意的生死之关。可在华西眼里,这全是一场关乎着爱情的奇幻冒险记。可惜人无能力看神,不然,司命和华西,谁说又不是一出好戏。
到了流月的宫殿,今日的光全是冷的银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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