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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嫔在宁姝这处讨不到半句话,也不知道宁姝是真傻还是装傻,试探半天没个结果,心里有些不悦。但她既然来了,也知道哪里有一次两次就能成了的事儿?日后便多下些功夫便是。
只是凭借她原本的行举,若是突然对宁姝多加关心定然要被怀疑,便只好笑笑,留下瓷花盆先行告辞。
良嫔一走,宁姝就搓着手拿了软布将钧窑天蓝海棠红渣斗式花盆里里外外仔细擦过,在这个过程当中,多宝阁上的瓷器反而不怎么说话。
小兔不知就里,感叹了一声:“这个花盆的颜色可真好看,好像天上的晚霞一般,也像仙女的羽衣。”
“咳——”小白清了下嗓子,快速的中止了小兔。
宁姝这也发现,之前无论是汝奉还是小花、塞拉同,甚至一来就和朗唫、汝奉闹了不开心的富贵儿——粉彩百花不落地花觚来的时候,大伙儿也对他挺热情的,怎的到了钧窑这处就悄无声息了呢?
钧窑天蓝海棠红渣斗式花盆倒也不在乎似的,目光在多宝阁上轻飘飘地扫了一圈,说道:“大伙儿都在呢。汝奉怎么装作不认的我?咱们不都是宋瓷官窑吗?”
被点到名的汝奉含混着,声音还有点委屈:“咱们虽然都是宋瓷,但……但……咱们不是一个时间的。”
意思就是我和你不熟。
钧窑瓷轻笑一声:“对,汝奉是宋高宗,而我是宋徽宗时期,那汝奉是不是应当尊称我一声呢?”
汝奉声音软软的,“这……”
朗唫在旁开口道:“瓷器之中原本就不以年龄断高低,称呼全凭自己喜欢,你若非要这般断个高下求个尊称,那宋代五大官窑,钧窑为魁。《二委酉谭》中所记载‘宋时窑器以汝州第一。’你是否也应当尊称一声汝奉呢?”
钧窑瓷不甚在意似的:“可是在《陶雅》里‘古窑之存于今世者,在宋曰均(钧)、曰汝、曰定、曰哥、曰龙泉、曰建’,同是你们清朝人许之衡的《饮流斋说瓷》里也有‘宋最有名之窑有五,所谓柴汝哥官定是也,更有钧窑,亦甚可贵。’难道我钧窑不是排在汝窑之前的?”
朗唫又要开口,汝奉连忙阻止:“没事儿的,他原本就比我年纪大些,尊称也无妨。”
“一上来就以大欺小,那你先叫我一声姐姐啊。”秘葵不乐意了,说道:“逮着汝奉是觉得她好欺负吗?”
“就是!”小白那声音还是少年一般,说道:“你还得叫我哥哥呢。博物馆这些日子也没见你叫过一声呢。”
“到了我们这儿就得遵守我们这里的规矩。”青瓷虎子“哼”了一声:“我也不欺负你,你就叫我一声爷爷吧。”
小白和秘葵一同看向青瓷虎子:“你什么意思?”
他叫我们两个哥哥姐姐,叫你爷爷,我们两个不也要叫你爷爷了吗?
“汝奉就是汝奉。”钧窑瓷被这般群起而攻之,也没有半丝气急败坏,还有些讥讽似的:“和你的主人一样,闹得男人为了你出名。”
汝奉立刻说道:“不准你说奉华!那是男人的事情,又不是奉化可以控制哒!”
钧窑瓷冷漠回道:“哦。那你是不是承认钧窑应当排在汝窑前面呢?”
宁姝听着汝奉这软软糯糯还在竭力维护自己原主的声音,在旁清了下嗓子,说道:“不同时期审美不同,古人的话不能拿来当完全佐证。晚清时期喜欢钧窑,之前确实也是更偏好汝窑。”
毕竟连五彩大棉袄瓷都有人喜欢,眼缘喜好这种东西说不准的。
钧窑瓷听见宁姝突然开口稍愣片刻,开口问道:“她能听见我们说话?”
“是啊,吓坏了吧!”小白说道。
钧窑瓷沉吟片刻,突然换了一种腔调说话:“咱们之前都打过交道,你们也不喜欢我,但时隔这么久流落在外还是颇为想念你们的。我不擅长和瓷打交道,方才只是想与汝奉打个招呼,毕竟是一个朝代前后脚的瓷器。多有冒犯。”
众瓷们猛然听到这段话,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倒也再没和钧窑瓷“对垒”,但态度也不甚热络。
秘葵突然开口道:“姝姝,今天还要不要给皇上煲汤啦?”
宁姝这才想起这件事儿,说道:“要的。”
秘葵:“我倒是想起之前婉儿做过一种汤羹,适合这炎热天气喝,姝姝带我去看看没有有食材?”
“好。”宁姝将秘葵照例放到袖囊当中,又给钧窑瓷在多宝阁上寻了个地方安置好才出去。
宁姝方才走到院子里,秘葵便开口道:“当着渣斗的面有些话不好说,但大家对他这幅态度也是有其原因的,并不只是因为他说话不好听而已。”
因旁边还有宫人在,宁姝便只是留神听着。
秘葵继续说道:“渣斗,也就是姝姝你知道的钧窑天蓝海棠红渣斗式花盆,他的原主是蔡京。我们或多或少都会从主人那里沾染些习态,之后才能真正形成自己完整的生魂。蔡京这人自然不必多说,姝姝应该明白的。”
宁姝点了下头。
蔡京嘛,著名奸臣除了秦侩就是他了,《水浒传》里人人都知道,四起四落的六奸之首。听秘葵这话里,渣斗沾染的定然也不是他的书法才能之类了。
秘葵:“我与他之前就在一个博物馆,后面又一起来了姝姝在的博物馆。渣斗以往就喜欢在瓷器里说些有的没的,故意挑拨瓷器们的关系。如果只是无心便也罢了,但他偏生以此为乐似的。所以他说的一些话,我们都是不相信的。原本若只是我们瓷器之间的事儿便也罢了,但姝姝你现在能听见瓷器说话,这就成了我们对外连接的通道。渣斗方才明显在发现你能听见我们说话后态度变了,若说他是真的只是和汝奉打个招呼,可却并没有道歉呢。我猜他只是想给姝姝留个好些的印象,方便之后行事。”
宁姝身旁的瓷器性格大多明朗天真,如今突然来了个渣斗这般还有心机的,还有点小激动——和宫斗系列钟妃一起来的,还有宫斗系列的瓷器吗?
她沉吟片刻,小声问道:“那也不能不理他啊。”
“也没说不理。”秘葵说道:“就是提防些,毕竟他现在在你手里,不是博物馆,是私人的东西,他还是不敢乱来的。”
“好。”宁姝答道。
宁姝根据秘葵的记忆做了个祛火汤,自己先尝了下没有问题,便在宫里溜达起来了。最近她吃的有点多,而且还都是些甜腻的东西,感觉自己都要胖起来了,每日固定时间散步溜达,早上起来之后再做些运用,围着宫里跑跑步——人就是一台机器,老放着不动会迟钝的。
她溜达着突然想到,为什么自己要给皇上煲汤?之前是因为他经常来,说自己做的好喝,自己就煲了。如今又说不准皇上来不来,那天晚上切磋说不准也是因为介贵妃不高兴了才打起来的,皇上说不准还在哄贵妃娘娘呢。
哦,对了。
宁姝为自己找到了借口。
之前是因为皇上是大客户,所以自己才尽职尽责的给他煲汤,作为维护客户关系的手段。
这么一想宁姝心里就舒坦些了,默念:他是客户他是客户,对客户动心是要被坑的!
“啪嗒。”有颗小石子落在了宁姝脚边,宁姝没怎么放在心上。
“啪嗒。”又飞来一颗小石子,准确无误的从宁姝眼前落了下去。
宁姝看了一旁的城墙一眼——质量问题?豆腐渣工程?掉石头呢!
她顺便起了一脚,把那石头踢进了不远处的水池里,溅起涟漪朵朵。
“啪嗒。”这次她看清楚了,石头不是从墙沿上落下来的,而是从外面飞进来的。
她想了想,把这块石头捡了起来。
只是一块普通无奇的小石头,硬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这石头的感觉有些粗粝,像是拿了一大块砖石敲碎敲开取出而成的。
宁姝将这块石头拿在手里颠了颠,猛然发现上面还写了个字儿——“你”。
宁姝左右看看,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这偷偷摸摸的举动可能是个阴谋。但即便是阴谋,她还是心里痒痒,连忙把第一块掉在自己旁边的石头捡了起来,上面写着“我”。
你?我?
宁姝倒吸了一口气,咬着嘴唇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这是个什么内容。但让她找第二块儿吧,她又一顺脚给踢到池子里去了,现在正是荷花盛放的季节,连落到哪处都看不见,哪里还能找到?
她站在原地等了半天,却未等到第四块石头再落下来。
我x你?你x我?
我恨你?
你等我?
我求你?
你骂我?
宁姝想的脑壳儿都疼了,再看看写着“我”这个字的石头右上角还点了个黄点,好像是写字的时候不小心滴上去的颜料。
算了,就当没看见吧!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儿!
宁姝想着,连那两块石头一起扔到了池子里,拍了拍手——不知道没看见,肯定是有坏人想要偷偷害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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烁望宫外,几个宫人面面相觑,皇上和戴总管站在烁望宫一处墙旁,不知道在做什么,想来表情这么严肃,应当是朝堂上的事儿吧。
宫人小心凑近:“皇上,要不要禀告宁嫔娘娘一声皇上来了?”
荀翊成竹在胸,说道:“不必,一会儿宁嫔自然会出来的,你们先去准备晚膳吧。”
宫人领命退下,戴庸这才开口:“皇上,这样真的行吗?”
“只要你扔的准。”荀翊说道。
戴庸嘿嘿笑道:“奴才扔的挺准的。”
荀翊胜券在握一般,解释道:“这石头是用水井的石头砸出来的,春猎之时朕曾与宁嫔提起过朕在井里待过的事情。第一块石头,写‘我’的那个,朕特地在上面以明黄色表示出朕的身份。聪慧如她,定然能知道朕的心意。”
戴庸“哈哈”干笑了两声——第一次看见在自己后宫给自己嫔妃写“我爱你”三个字示爱的皇上,还隔着墙扔进去,这万一一个不小心砸到脑袋上可怎么办?而且,皇上,你为什么不写“朕爱你”啊?
戴庸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皇上为什么这般曲折迂回?”
戴庸接着就看见,皇上又用早上那略带担忧的眼神看向自己,并且说道:“男女感情,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环境气氛,缺一不可。你不懂,朕不怪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戴庸:……我滴个亲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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