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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兰翎蓦然睁开双眼,鼓噪的心跳渐渐平息,才发现那不过是梦一场。

支起身子坐了起来,鬓角两侧如黑色绸缎似的墨发被汗水浸湿,低垂的浓密的眼睫轻颤,一丝不可察觉的慌乱像一颗激荡在平静湖面的石子。

一种奇怪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心尖如同疯草般狂野生长。

他怎么会梦见师尊呢,梦见他玉芝兰树敬如神明的师尊……

梦里温热的呼吸和那张带着颓靡艳丽的脸,就像是他亲手将神明染尘玷.污,让他跌落神坛拽入人间,竟是有一丝禁忌难言的快意。

兰翎眉间染上一丝戾色,狠狠敲了敲自己的额间,似乎想将脑海之中不该有的念想悉数赶走。

忽然他感觉被褥和他衣摆之下一丝湿濡粘糊的触感,他瞬间明白了什么,羞耻和恼怒的心绪交织在一起。

他低头暗骂了一声,一把掀开被子慌忙起身拿起干净的衣物,走向澡桶处拿起一瓢冷水径直从头浇落。

纵使水再如何冰冷,也浇不灭少年内心的无措不安。

……

【恭喜您的好感度已达45%!】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平地惊雷将熟睡中的陆景辞惊醒,他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先是惊喜后又狐疑。

“不对啊,我这大晚上黑打瞎火的什么也没做啊,怎么就提升了?”

话音未落,陆景辞忽然听见窗外响起一阵阵低沉的鼓点声,随着时间推移这鼓点愈发急促激荡起来,而后竟听见一声悠长震天响的号角声回荡不绝。

陆景辞神色一变,忙掀开被褥挑起手边外衫往门口走去。

推开门走出沿廊才看见满天红光似火光烧破天幕,血红的妖异。

在檐琊旁早早立着一个欣长挺拔的身影,看见了陆景辞神情冷淡,眼神有意无意的有些闪躲,“师尊。”

陆景辞唔了一声,兰翎一头水滑的墨发湿漉漉的紧贴在他苍白的侧脸,他不由疑惑道:“你这大半夜的沐的哪门子浴?”

兰翎低着头沉默不语,一时间竟答不上话来,幸好陆景辞被那逐渐激烈浩荡的击鼓号角声吸引了注意力,兰翎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

若是让师尊知道他……

苏虞言斐二人也闻声赶来。

苏虞:“果真如传言不假,这城主府确实有猫腻。”

几人踏步飞上屋顶犹如几只狡黠的夜猫匍匐于瓦片之上,屏息凝神向下望去。

言斐见此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是……”

花府祠堂前团团黑雾弥漫,隐隐约约浮现出大概的轮廓,像是身着玄黑盔甲手执号角击鼓的士兵,可这冲天的鬼气只怕是早就化作厉鬼了。

忽然这鼓点一转忽的高亢凌厉起来,三长两短节奏急促,一阵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从黑暗之中竟然走出一群头戴斗笠一身缟素的人来。

只不过这些“人”身上缠着破败带血的绷带,甚至有的胸口处赫然一个血窟窿,显然这些并非活人,而是……

“阴兵。”

苏虞看着此状面色一沉,“古书曾记载,说是一夜城中喧闹,号角战鼓声起,有人见空中无数团黑雾飘过,形似黑甲铁骑过境,说的就是阴兵过境。”

陆景辞细看忽然发现每个阴兵斗笠前都挂着一张白布遮住了面容,那白布之上几个血红的大字,“囍。”

其他人顺势看去果然那白布上赫然一个血红的“囍”字,“这是有人要娶亲?”

唢呐战鼓声渐渐微弱,忽然突兀的响起了一阵唢呐铜锣声,祠堂前的阴兵分为两侧而立,从其中飞出一架朱红艳丽的轿子,轿子四角分别有四个小人抬着轿子,那小人脸色惨白脸颊却抹着红色的胭脂,嘴角带着僵硬的笑容,嘴里还念着木讷的念着贺词:“朝朝暮暮,永浴爱河。”

苏虞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兰翎:“正月十八。”

苏虞掐指一算眉头一皱:“坏了,正月十八,太岁压头最忌嫁娶之事,何人会在这日娶亲?”

言斐忽然看见那朱红的轿子被风掀起了一角,里面露出的新娘侧脸让他不由一惊,“花小姐?!”

他受惊一松懈呼出一口阳气,底下的阴兵发现了不对一同向他们隐蔽的屋顶看来,抬轿子的小人忽然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异口同声道:“扰将军嫁娶,大祸临头啦!”

那团团黑雾忽然朝着他们所在的屋顶飞来,速度之快在空中化作手拿刀枪剑戟的黑甲士兵,几人一个飞身躲过。

陆景辞展开手中的玉骨扇,扇骨处瞬间如白雪霜芒幻化成断念,脚尖轻点纵身一跃雪白的外衫衣角翻飞遮住漆黑夜幕,犹如鬼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扑身而出,剑光在黑雾之中犹如游龙道道击破。

他落地在轿子前堪堪站定,才发现原来那四个抬轿子的小人不过是纸人而已,他刚想抬手掀开轿帘,就听见身后一声急促的呼喊:“师尊,小心!”

从轿子里突然伸出一直苍白发青涂着红蔻指甲的手,朝着他的门面袭来。

陆景辞一时不防那只苍白的手离他的眼珠只差毫厘的距离,这时身后一只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肩膀,顺势一带将他拽到了他的怀中。

一股熟悉的冷香带着丝丝寒气,陆景辞从兰翎怀中探出头来,还未开口,就见他眼神一凛,搂着他的腰向后一个闪躲。

兰翎将陆景辞护在身后,手中的月牙双刃带起的流光划破夜幕,身后的轿子连同纸人瞬间化作碎渣。

而那花微微的身形在皎洁的月华光芒之中凄厉的尖叫起来,挣扎着想从这光芒之中脱身,姣好的面容居然有些狰狞发青起来,她的身体之中一道黑影被这白光击打而出。

兰翎趁势反手挥出月牙双刃夹带着凌厉的寒风呼啸而出,一团刺眼巨大的光晕顿时照亮了一方天幕,一瞬间犹如白昼耀眼。

只一瞬周遭响起的诡异尖锐的尖叫声,那团团黑雾在白光之中像是脆弱的沙盘顷刻间灰飞烟灭,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兰翎踏着背后万丈光芒而来,霁月清朗不像是经过一场恶战,反而从容冷静如常。

走到陆景辞面前,担忧道:“师尊没受伤吧?”

陆景辞摆了摆手,压下心底的惊叹。

就这?

现如今兰翎不过十七岁的少年就已经有如此灵力,可想而知若是他体内妖血的禁制被破,别说伽蓝界了,只怕是三界都会忌惮于他。

言斐抱着昏迷过去的花微微朝他们这里走来,“花小姐昏过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陆景辞冷笑一声,“这么大响动也唤不醒一群装睡的人。”

兰翎道:“师尊的意思是这花城主是故意引我们上钩?”

“如今形势尚且不明还难说。”陆景辞看了一眼穿戴着嫁衣昏迷不醒的花微微一眼,“言斐你先将花小姐送回屋,不必声张。”

经过这一番恶战,天空已隐隐破晓,天际升起一片鱼肚白,几个人一夜未得好眠,也有些困倦,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夜里发生的一切,第二日整座城主府的奴仆竟然能视若无睹,连同家主也只字未提。

甚至那城主夫人还能坦然自若的想要和他们一起上街游玩,陆景辞找了个借口婉拒了她。

游玩是假,探查才是真实目的。

燕归城城南白水街上酒肆林立,高高飞扬的商铺旗号字旌迎风作响,胡姬悠扬的笑声与扬琴交相辉映从酒肆之中传出。

几人找了一家茶馆坐下,点了一盅凉茶和几盏糕点,就听见台上头戴毡帽小白胡子的说书人醒木一拍,声情并茂说起了燕归城的奇闻异事。

“说起我们这燕归城花城主那可真是位乐善好施的活菩萨转世,早年间我们这儿燕归城三年大旱颗粒无收,城中饿死者无数。”

“后来不知那一日打城南来了个盲眼道人,那道人一到我们燕归城就说是这焉支山山脉之下沉睡了一只鸣蛇。”

“何为鸣蛇?”

“这鸣蛇啊,大体如蛇,但有两翼,发磬磬之音,见则大旱,我们燕归城十数年前的大旱便是因为此妖物。”

陆景辞也听的也来了兴致,喝了一口茶追问道:“那然后呢?”

“后来啊,这盲眼道人有驱除这妖蛇之法,不过他有个条件,但这报酬却是金山银山,当年无数人前扑后拥想要这个机会啊,可等这些人去了盲眼道人跟前听了这所谓的条件后,纷纷退却,有人上前询问到底是什么条件让他们能舍得这金山银山也不愿意接受的,可这些人却像是害怕什么似的闭口不谈。”

台下有人不解道:“那这条件究竟是何,还有那些人为何不敢谈及此事?”

“这怪就怪在此处,在这不久后这些人竟然凭空消失寻无可踪了,就在人人可危之时,就是我们这花城主,当时还是个落魄书生答应了那盲眼道人。”

“后来便随着道人上山除妖,凿山挖出了金矿无数一夜之间便成了如今富甲一方的花城主,不仅没有搬离我们这贫穷破落的燕归城,还广布金银带着我们发家致富,才有了如今你们如今这些后辈的好日子啊。”

语毕,满堂喝彩欢呼之声顿起,那小二端着一盏茶糕上桌,“几位客官这都上齐了各位慢用,要什么只管招呼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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