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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证据给我。”
赫胥猗不再哭泣,也没有再挣扎的意图,只是木着脸,任由尹如琢抱着自己。
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觉得心口与大脑空荡荡地一片。只有尹如琢的体温、气息以及声音还盘桓在她的身侧,像是在告诉她,她还活着。
可是这个人也欺骗了她,也。
尹如琢的脸上鲜血淋漓,但抱着赫胥猗的手臂依旧有力。
“我会给你的,只是希望在那之前你能先冷静一下。”
她原本想在旅途中告诉赫胥猗,希望能有一个隔绝的环境让两人好好商量,希望她能平缓地接受,也希望能把她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
但现在显然已经不可能。
她察觉到了赫胥猗的失控,那些曾隐藏在平和假象下的暗流经由这个契机彻底爆发,几乎要将两人脆弱的关系燃烧殆尽。
尹如琢甚至已经感觉到,自己正在失去她。
赫胥猗低低地冷笑着。
“为什么知道了我做的事,你却不来和我对峙?”
尹如琢身体一震。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理由。”
赫胥猗抬头望向她,嘴角噙着冷淡的弧度。
“不,你只是不敢问我而已。尹如琢,你是个胆小鬼。”
尹如琢不曾因伤而露出过痛楚神情的脸,此刻终于显现出了痛苦与哀戚。
赫胥猗说得没错,她不敢问是因为害怕,害怕失去她,也害怕失去这爱的假象。
“猗猗,我爱你……”
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来挽回对方的心,只能重复着这一誓言。
只是,爱的誓言在死亡面前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赫胥猗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臂,双目赤红,因过于激动,唇瓣已被咬出鲜血,猩红得触目惊心。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需要的从来不是冷静,从来不是保护,从来不是你的爱!我做的那些事你明明全都已经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天真地以为,你的爱会感化我,以为我在冷静状态下就会轻易放弃?”
“你以为我现在不够冷静吗?恰恰相反,我很冷静,也再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刻。你以为我在因为你的背叛而痛苦吗?你以为我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口不择言的发泄吗?”
“不,我不会因此痛苦,更不会因为你的所作所为难过。因为我一直只是在利用你,因为我根本就不——”
尹如琢突然低头,死死地吻住了她的唇瓣。
“唔——”
赫胥猗因尹如琢突如其来的举动而呆愣片刻,继而开始激烈地拍打着她的身体,只是对方此刻的力气根本不是她能抗衡的。
柔软熟悉的触感撬开了她的唇瓣,抚慰过伤口,撩拨着她的神经。
赫胥猗想要反抗,想要挣扎,想要狠狠地推开对方,身体却不争气地软化下来。
她太熟悉这个碰触了,一起生活将近三年,即便同床异梦她和尹如琢仍是最亲密的人。
她有无尽的苦痛无处发泄,只想要用言语和行动来伤害他人,以期待获得那一点点的安宁。
这个他人只有尹如琢,因为尹如琢离她最近,因为尹如琢愿意全盘接受她的怒火,因为尹如琢爱她。
“呜呜呜……”
她能够撒娇的地方只有这里,能够哭泣的地方也只有这里——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在这样的时刻更深刻地理解了这一点。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尹如琢紧紧地抱着赫胥猗,任由她拳打脚踢,坚定不移地加深自己的吻。
她不想听到那两个字,不想让赫胥猗在盛怒的情况下说出无法挽回的话,也不想失去这好不容易可以守在她身边的机会。
直到赫胥猗再也没有挣扎的力气,浑身瘫软地挂在她身上,尹如琢才慢慢退开。
听着怀中人的哭泣,她的心也跟着疼痛起来。
“猗猗,不要现在说这个好不好?我们先回家,”尹如琢温言细语地哄慰着怀里的人,“不要让妈妈担心,我们回去再好好谈一谈,好不好?”
妈妈。
赫胥猗浑身一震,终于从恍惚中恢复了一些理智。
“我妈妈呢?”
“我怕妈妈受到惊扰,让女佣照看着她。”
尹如琢做事向来周到,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赫胥猗经历了巨大的愤怒、悲伤和痛苦,此刻只觉得浑身无力。她知道尹如琢说得对,事已至此再在这里纠缠已经毫无意义。
赫胥猗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一边轻轻推开尹如琢,一边低声道:“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口。”
尹如琢只是从口袋中掏出手帕捂在脸上,一手仍扶着她的手臂。
“我们回去再说,这里不方便。我让人进来收拾一下,你去安抚妈妈,让她不要担心。”
赫胥猗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
尹如琢出了书房,等清洗好脸上的血迹后,赫胥猗也已经安顿好宋文慧。两人没有久留,驱车回家,沉默了一路,赫胥猗已彻底从激烈的情绪中沉淀下来。
当一切剧烈的感情退去,她的心开始被轻微绵密的刺痛包裹——尤其是看到尹如琢脸上的伤时。
不强烈,却又难以忽视。
“梁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到家的时候,家庭医生已经等在门口。尹如琢惊讶,赫胥猗却只是淡淡地道:“是我打的电话,先进来吧,麻烦你处理一下她的伤口,已经快两个小时候了。”
伤口大概有五六公分的长度,回来前只贴了创可贴,此刻已经不再流血,边缘微微泛白。
赫胥猗在看到自己的“杰作”时,心口似是被木桩狠狠撞击了一下。
梁医生没有多问,帮忙处理好伤口,又嘱咐了一堆注意事项。
“会留疤吗?”
尹如琢脸上贴了一块白色纱布,看起来异常显眼。赫胥猗每看一眼,心口的刺痛就加剧一分。
是心疼吗?
她不明白。
她觉得自己该是恨尹如琢的,根本不可能因此愧疚和心疼。可事实是,每想起当时的场景,她的心中就忍不住升起一股后怕。
在听到赫胥复的话后,一直到最终恢复理智之前,她觉得自己像是处于游离的状态一般。浑身被愤怒支配,言行都不受丝毫控制。
如果尹如琢不阻止她,她又想做什么呢?
杀了赫胥复吗?
不说主观上能不能做到,客观上她也做不到。当时的她,不过只是在歇斯底里地发疯而已。
“不要碰水,按时换药,遵照嘱咐的话不会有大问题,可能恢复好的最开始一段时间肤色会不太一样,但慢慢就会好的。”
“嗯,谢谢梁医生,辛苦你了。”
梁医生为尹家服务也有十几年,非常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只谦虚地摇了摇头。确定尹如琢没有问题后,他就告辞离开了。
像尹如琢这样的美人,照理说应该比较在意脸上的伤,然而从受伤至今,她并未表现出一点在乎的模样。
“猗猗。”
尹如琢在乎的只有赫胥猗的心情。
只是赫胥猗虽然已经冷静下来,但面对尹如琢时仍然冷若冰霜。事情根本还未解决,隔阂当然不可能就此消除。
“把证据给我。”
尹如琢叹了口气:“录音不在家里,我会给你的,只要你能冷静下来,我们好好商议一下……”
冷静。
赫胥猗已经听够了这样的话,尹如琢的冷静正是她此刻愤怒的源泉。
拿回录音当然是无比正确的选择,不和她商量也不过是因为她之前没有找对方商量而已,她没有指责尹如琢的立场。
可正因如此,正因为知道尹如琢考虑得周密,她才更觉得愤怒、不甘和委屈。
“尹如琢,你真的是为了我吗?”
她看着尹如琢受伤的面容与悲伤的神情,只觉得心中疼痛难忍,终是口不择言地道:“你为的难道不是尹家的名声,赫胥家的爵位吗?我知道我爷爷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可对我来说不是。”
她说完已朝着卧室走去,尹如琢匆匆追上,一进门就看到她打开衣柜正在收拾东西。
“猗猗,你要去哪里?”
赫胥猗露出嘲讽的笑容:“你既然要我冷静一下,那我当然要去可以让自己冷静的地方。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在拿到证据之前,在为爷爷报仇之前,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出事。”
她早就知道除了自己以外,谁都无法依靠,所以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祝惜辞也不过只是知情人而已,在对付许张两家的事上,她没让对方插过手。
对,她还有正事没做,还有个张家等着她收拾,她不能因为这个意外失去冷静。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失控,尹如琢隐瞒她固然可恶,但她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对方呢?
她不也一直在利用尹如琢吗?
更为重要的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对她来说绝不是一种好现象。
她要先让张申父子俩尝到身败名裂的滋味,然后再考虑其他。
尹如琢知道自己不可能劝说得了她,只能退而求其次。
“至少让我知道你的行踪,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赫胥猗看着她哀求的神情,最终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大家讨论得好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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