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闲敲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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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闲敲棋子

赵熠略带低沉的声音在楚怀灵的耳边猛的响起，一下子让楚怀灵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楚怀灵想了想，将袖中的丝绢拿了出来，恭恭敬敬的递到赵熠的手上，道：“那殿下您自己擦一下？”

赵熠点点头，接过那个月白色的绢子，在袖轻轻按了按，那洒在袖口的清茶瞬间就被反吸到了丝绢上，含笑道：“你这帕子倒是好用，留给我用可好？”说完，赵熠摩挲了一下上面绣着的一串葡萄，有些诧异的挑了一眉。

楚怀灵一看，赵熠那修长的手指，落在自己下午闲着没事随手绣的玩意上，脸莫名的有些热。

哎，绣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绣个葡萄打枝呢！自己刚近乾西四所还不到一天，就绣了个寓意着多子多福的葡萄帕子，这四皇子看了该怎么想！

楚怀灵在心中暗恼自己，一咬牙还是说出了口：“殿下，您若是喜欢，我明日给您送个新的来，这个都脏了还是给我吧。殿下喜欢什么，不如绣个涧边幽兰可好？”

“不好，我就喜欢这个打枝葡萄的花样。”赵熠认真道。

楚怀灵：……

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这葡萄的坎儿是过不去了。楚怀灵唯有点了点头，道：“既然殿下喜欢，那便留着好了。”

赵熠微微颔首，便将此事掀过，转头对天禧吩咐道：“时候不早了，传膳吧。”天禧出去站了片刻，不多时，就有宫人们提着餐篮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布起膳来。

楚怀灵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留在这里，便轻巧的站起身来，打算行礼离开。

赵熠抬头看她，“嗯？”

楚怀灵不知道他这个“嗯？”究竟是什么意思，便开口解释道：“既然殿下要用膳了，我就先回去了。”

“你回去做什么？”赵熠反问道：“你不用晚膳的么？”

楚怀灵实话实说道：“我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和殿下一起。”

赵熠听罢，抬眸看着胡怀灵的眼睛，认真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主子，只要我回来，自然是一起的。”这边说完，赵熠又吩咐道：“以后楚侧妃想吃什么，喜欢用什么你们都要了解清楚，知道了么。”

能在屋内伺候主子的，都算得上是奴才中的佼佼者，都是人精般的人物，怎么会看不出四皇子很满意这忽然被赐婚的侧妃娘娘，所有人毕恭毕敬的应是。

晚上的这顿饭，比中午用的要丰盛许多，倒不是中午膳房的人苛责楚怀灵。实在是因为这皇子的份例里本就比旁人多些，比楚怀灵更是要多些。

因此，这顿晚饭，楚怀灵到是吃的比中午要开心许多。其中的八宝五味鸭和妙珍野山笋最是好吃，她忍不住多夹了两块。正当她还想再抬手再夹第三块的时候，赵熠的筷子已经伸到了她面前。楚怀灵抬眼看他，只见赵熠温和道：“既然喜欢，不妨多吃点。”

楚怀灵含笑应了声“是”，便也没有拒绝赵熠的好意，愉快的吃了起来。这人一但轻松加愉快，就容易吃多些。楚怀灵不动声色的揉了揉肚子，感觉真的有些吃撑了。

二人用过清茶，室内一下显得有些过分的安静了，楚怀灵感觉自己有些局促起来。这个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告退，回到自己的屋子去了。

楚怀灵刚想请辞，就见赵熠正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那眸中的专注，一下子让楚怀灵有些红了脸。正所谓“饭饱思-淫-欲”，她也是听说过的。

自己既然已经决定进宫，又被赐给四皇子做侧妃，就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来临。只是，楚怀灵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快而已。

赵熠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会不会下棋？”

楚怀灵没有想道，沉默了半天的赵熠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暗恼自己刚才究竟在想什么呢！

赵熠轻笑一声，似乎已经看出楚怀灵的心中所想，道：“嗯？”

不敢再去想其他有的没的，楚怀灵赶紧点了点头，开口道：“会下一点。”

赵熠微微颔首，道：“那陪我下两盘可好？”

楚怀灵含笑道：“那恭敬不如从命。”

窗边软塌上的棋盘都是常年放置好的，天禧连忙过去将本来就没有什么灰尘榻垫又扑打了些，才请赵熠和楚怀灵坐了上去。

窗边明显要比刚才在里面冷一些，赵熠提醒道：“这窗边可能会冷些，天禧你去再搬一个暖炉过来。”

楚怀灵连忙拒绝，道：“不用不用，这清冷些到能让思绪清楚些，太暖了到是要让人睡着了呢，现在这样正好最是舒爽怡人。”

“那也好。”赵熠没有抬头，专注的往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开口说道。

楚怀灵点了点头，执起一颗白子，问问的落了下去。

棋盘上二人交锋的十分激烈，但屋内却只有那烛花偶尔炸起的声响。楚怀灵和赵熠都没有说话，只是专心致志的盯着棋盘。赵熠刚刚落下的那枚黑子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在楚怀灵的关口上，这一步生生将楚怀灵原本的棋路分成两块，断了她原本的策略。

楚怀灵一看立刻颦起了眉头认真分析着，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的看了赵熠一眼。

赵熠下棋和他给人的那种温润如玉的感觉很不一样，他的攻击性很强，倒想那日在马场上那样。而且他的中盘很少崩掉，可以发现他对心理的把控能力和行棋的均衡感都很好，计算快速、准确又非常冷静，深谙君子报仇，百招不晚的道理。

而且，他的棋风，让人莫名的有些熟悉。

楚怀灵这样评判着赵熠，赵熠也在分析着楚怀灵。凭心而论，楚怀灵的棋技远比赵熠想的要好的多，整体棋稳而厚。而且，让赵熠没有料到的是，楚怀灵刚刚居然会狠心自杀一大片白子以求解放大局。所幸自己快速改变策略，极力围剿，才又稳住了优势。

赵熠原本提出要下棋的时候，他不过是想反正闲来无事，今日又是两人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总不好什么都不说就一起滚到床上去。自然是要找一点闲事来消磨一下时间。没想到到最后，反而真的下出几分意思来。

楚怀灵虽然落子很慢，但是心明眼亮，每一步走的都是十分细心谨慎，尽在入微之处。其实，此时的棋势对杀中，楚怀灵所执的白棋已经被黑棋逼入绝地，稍有不慎，白方便难逃全军覆灭的厄运。楚怀灵苦思冥想，纤细白皙的手指捏着一枚白子在那还算宽阔的地带比划了一下。

若是跳出一子，就能逃出困局，楚怀灵终于暗暗呼出一口气。

此时，赵熠身子有些倾斜的靠在一旁，神情中带着平日少见的慵懒，当热更是带着一种志得意满，嘴角含笑的看着楚怀灵，笑问道：“可是想好了，你若是下了这步可就不能变了。”

楚怀灵抬眸又看了他一眼，想着这究竟是不是他在故意炸自己。最后暗自一咬牙，放了下去，心中还给自己打着气——落子无悔！不要慌，你可以！

许是楚怀灵那“视死如归”的表情取悦了赵熠，他竟真的笑出声来。“啪”的一声将手中的黑子决然落下，至黑三打吃后，楚怀灵的白子气绝。

兵败如山倒！楚怀灵原本还带着希望，现在竟然全都没了。

楚怀灵试探着问：“殿下，咱们再下一局如何？”

楚怀灵在那里静静看了会儿，脑中仔细分析总结着自己刚刚输棋的原因。查漏补缺之后又重拾信心，一脸执着的开口说道。

两个人一直缩坐在这小榻之上，这身长玉立的赵熠还真的有些伸展不开，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拒绝道：“我可不同你下了，这一局都已经下了一个多快两个时辰了，若是再下一局，今夜还睡不睡了！”

楚怀灵这会儿输了棋不说，还没有重整旗鼓，就被勒令睡觉，心中自然有些不高兴。闷着头，在那一粒一粒将黑白两色的棋子放入棋盒之中。

收到一半，脑中才反应过来，刚刚四皇子说的是……

睡……不……睡！？

楚怀灵很清楚自己来四皇子这是干什么的，但是她这不过才来一天，就一起睡的话，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楚怀灵抬头看赵熠，赵熠也抬头看她，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碰。

赵熠开口道：“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嗯，那正好。

这和楚怀灵自己想的一样，她含笑点头应道。

等楚怀灵回到自己的寝殿后，天禧想要伺候赵熠沐浴，可赵熠却摆了摆手，又自己走的窗前那一方棋桌旁，一手执黑，一手执白，将刚才的棋局一下一下全部复盘了一下。

虽然，两个人的棋路看着并不一样，但是若是让人细细去看，就会发现二人的布局行棋方式又似乎师承一脉。

赵熠看着棋盘，神色不定，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