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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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楠沉默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她曾想过，如果有一天陆承落在她手里，一定把他千刀万剐。

不过，面对双眼几乎喷火，慢慢恨意瞪着她的陆承，叶楠觉得那些远远不够。

“既然交给我了,不急在一时,等我想想，毕竟这么几年，一时半会儿还算不清。”

一朝就给他个了断，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他和曲蔓曾废我双手,害我这双手再也不能如常人一般，那就从这双手开始吧。”

阿冬笑道：“要不要亲自动手？那才爽，嘿嘿……”

“不了，这种人太脏。”

鉴于小新在这里,叶楠不想让他看到太血腥的场面，就跟他们打了招呼先走,她知道他们肯定也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她留在这里他们要做什么也不方便。

临走前她忍不住再看了一眼顾墨庭的腿,和他十分平静，看不出异样的脸颊,终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顾墨庭吐了一口气，瘫软下来，他已经支撑了很久。

他抚上自己的额头,一身疲惫。

刚刚叶楠明明十分担忧的样子，却什么也没有说，潇洒坚决地离开了这里。

她应该是真的冷了心吧。

有再一再二，哪有再三再四？

谁叫他一开始靠近她，目的就不单纯呢。

贺毅见他脸色惨白，马上送他去医院，叮嘱阿冬看好陆承。

叶楠回了一趟滨城，去墓园看望她的父亲和母亲，带上了她母亲最喜欢的花儿和父亲最喜欢的酒，告诉他们这些年的事，还有陆承和曲蔓的事，好让他们安心。

天有些阴沉，和她的心情一样，她沉默地跪在那里，就和这里面的石碑一样，一动不动。

这世上有什么最值得信任呢？她一直觉得是她的父亲和母亲。

他们在，她就有家，有依靠，可以相信这世间存在的所有美好，也可以原谅这世间存在的所有不美好。不知道如何走的时候，他们给她引路，不知道该怎么走出难过的时候，他们给她微笑。

但她什么都没有了，亲情、友情、爱情。这世间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收拾了在滨城的所有东西，卖了的，捐给了福利院，卖不了的，扔掉。房子、车子，所有的东西，所有的痕迹，全部消除。

表哥boris劝她去加拿大，跟他们住在一起，她答应了，她也很久没见疼爱自己的舅舅了。

这些年挣的钱，加上叶家原本留给她的，够她和小新生活几辈子了。

既然走了，就没有理由再回来了。

南边那里，阿冬问她怎么办，她忽然想起，那个时候陆承叫人不知给她注射了什么东西，那滋味倒是可以让他尝尝。

陆承被阿冬的人看得很严，以前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见过几个关人的地方，但没有一个如此严。

陆承被绑在一个地下室里，而且是阿冬他们许久不曾用过的地下室，阴阴森森的，连一束光都没有。

以前的陆承，在滨城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谁见了不巴结着，每天光鲜亮丽的，谁知道背地里竟干过那么多要人命的非法勾当，走私junhuo，fandu，地下钱庄，洗黑钱，听阿冬一说，叶楠真是开了眼界。

资本果然是带着血的。

透过一个小窗口，叶楠看到陆承扭曲的脸颊，应该是发作了吧。他躺在地上，血管暴起，浑身痉挛，牙齿死死咬着自己的衣服。

就和那时的她一样，痛苦不堪，只想撞墙。

不过她不得不佩服陆承的忍耐力，居然不吼不叫，生受着，“你说，他为什么不寻死呢？是不是痛得不够？”

阿冬捏着下巴思索起来，“可能他还等着别人来救他，所以能忍，陆承这个人，毕竟混了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般常人还真比不了。”

“那估计得用点非常人的法子了。我要看着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所受的，远不及我和我父亲万分之一。”

阿冬知道她心中的怨气，厉哥也交代过，这个人完全交给叶楠了，不管她要做什么，提供一切的帮助。

铁门打开，叶楠一步步靠近，手中的枪指向他。

陆承躺在地上，见是她，费力地坐起身子，靠在墙上，发出一声冷笑。

真是刺耳。

“叶楠，你敢吗？我记得你连见到蚂蚁都要绕道走吧，连茎和叶都分不清的白痴，除了画几张破纸，什么都不会。橘子和橙子，你到现在还分不清吧。当初真是浪费我的时间呐，呵呵……”

陆承没想到，对于叶楠的事，他竟然记得如此清晰，就像昨日。他这辈子从未对哪个女人用过心，那些东西只不过是他的玩物，但算起来，真的除了叶楠。甚至连他自己都曾一度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叶楠同样冷笑，在他不断痉挛抽搐的左腿上开了一枪，“你猜我敢不敢呢？”

“呵呵，叶楠，你以为你赢了吗，把我关在这里又如何，你依然一无所有，你有家吗，你有家人吗，你的家人全都因你而死，你站在这里找我出气，有什么用？”

“你胡说，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不敢承认了吧，我记得我那时候说喜欢你，你怎么回我的，我可记得一清二楚，你也喜欢我呢，我的衣服，我住的房子，还是你亲手设计的呢。呵呵，要不是你勾引我，我能有机会吗？”

“胡说！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的！”

几声枪响，有的打在了他的腿上、胳膊上，有的打在了墙上、地上。

阿冬骂道：“你找死！”

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就跟深仇大恨一样，“你以为你那个皮哥会来救你？他自身都难保！告诉你，收拾了你，下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就算他来，也是给你收尸！”

打得累了，阿冬拿出一个针管，“本来这种东西我们是没有的，还要感谢你那个皮哥提供呢，来吧，今天就试一试！是时候给那些你害的人一个交代了！”

陆承的脸色瞬间变了，随着阿冬的靠近，他眼里的恐惧愈来愈深。

这东西不会立刻要他的命，但会让他备受折磨，慢慢被折磨致死。

陆承没有怕过什么东西，但是这个，他亲眼见过在别人身上用的，那种场景……他简直刻骨铭心。

他脸上现出决然的狰狞，朝叶楠大笑起来，“叶楠，一切错误的源头都是你，是你遇见我，非要跟我在一起，才害了你父亲，都是你，你不该愧疚吗！你恨我有什么用，你该恨你自己！”

“陆承！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畜生！你……”叶楠的手朝他的头对准，还未行动，被阿冬拦下。

“别被他骗了，他故意的，你先出去等等。”阿冬拿下她手中的东西，推她出门，让她暂时冷静一下。

阿冬阴沉着脸将针剂推进他皮肤里，陆承毫无反抗能力，却又求死不得，不一会儿整个脸色开始泛青，密密麻麻的疼痛袭来，像是被小虫子一点一点啃噬着，他想用手去抓，可他的双手已经被废了，他只能不断地撞墙，企图转移痛感。

可惜阿冬并不如他所愿，提起他的脖子笑道：“这滋味挺好吧？怎么样，想通了吗？只要你交出那些东西，告诉我们皮坡在哪儿，你就不用忍受这些痛苦了。”

陆承咧开嘴角大笑，可惜面部已经僵硬抽搐，根本笑不出来，反而更加可憎可怕，“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总有一天，皮哥……”

阿冬不耐烦，一巴掌招呼了过去，陆承不仅脸歪了，脖子也歪了。

“少给我废话，不说？咱们就慢慢耗着，看看是你先在这里慢慢等死，还是让皮坡陪你来等死！”

阿冬临走前又狠狠给了他一脚。

外面的天那么好，那么蓝，像被水洗过一样，一束束光贴在叶楠的脸上，抚摸着她，沐浴她的周身，明明该是很暖的，她却如坠冰窟。

她闭上眼睛，甚至不敢看这个温暖的世界。

原本，她也有美好的一切。

阿冬出来后，见她靠在一棵树旁，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忍不住拥她入怀，给予她朋友的力量，“他那是故意骗你，故意激怒你的，他那种东西根本没有人性，你不要再被他骗了。”

叶楠将头埋在他的胸口，良久，传出沙哑的声音，“我知道，我只是……”

很难过。

我们都是肉眼凡胎，一开始都没有辨别真伪的能力，人心难测，但那并不是你的错，你要试着往前看。

在感情上我们都有可能犯错，谁就能一眼相中那个给了你一辈子美好爱情，能够携手走一辈子的真心人？那得有多幸运！

阿冬胸前那块衣料已经湿透了，幸好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深蓝色的衬衫。

叶楠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抱歉，我今天……”

“没关系啊。咱们谁跟谁啊，你可是我叶楠妹妹。”

阿冬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

“你给他用的是什么东西？”

“他们那波人常用的，那种东西会让他的全身肌肉一天天萎缩，然后血流干，十几天之后吧，人就被折磨死了，而且听说大多数，都是疼死的。算是自食其果。”

怪不得刚才陆承变了神色，想激怒她开枪。

“谢谢你，阿冬，我走了之后，会给你寄礼物的。”

“你……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嗯，”叶楠轻松一笑，想起舅舅和表哥，心理好受了很多，“我很久没见舅舅了，他很疼我的，每次回来都会来看我，我有时也会去加拿大看他。”

她无比地想去找，那些存在着温暖的地方。

“不回来了？”

“可能吧，这里……也没什么必要了。我想重新开始，不管是开个小店还是继续做我的设计工作。放心啦，我们还是可以常联系的，若是你将来结婚了，我一定回来参加婚礼。”

阿冬沉默良久，似乎这样是最好的了。

“也好。”

“等下我去接小新。表哥boris给我们安排好了，再过一个月我们就走。正好小新放暑假，办完退学就可以走了。”

阿冬突然小心翼翼起来，“你真的……不去看看厉哥吗？他还在医院。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看来有些事情，连贺毅都知道，阿冬却不知道。

叶楠沉默良久，摇摇头。

冷静下来，她想了很多，最初的愤怒已经慢慢平静，对对错错的，又有什么意义，她得到了她想要的，顾墨庭也得到了他想要的，各取所需吧。

抛却那些自以为是的感情，抛却那些欺骗、利用，顾墨庭的确帮了她许多，而她在不知不觉中帮了他多少，恐怕只有顾墨庭自己心里清楚吧。

她不想再计较谁多谁少，谁对谁错，做完了自己的事，她只想离开这里。

当阿冬告诉顾墨庭叶楠的决定时，他正躺在病床上看一份文件，贺毅刚从滨城传来的。

“厉哥，你没事吧。”

从他说完后，顾墨庭就盯着文件的一个地方像失了魂似的。

被他惊醒后，说了跟他一样的话，“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