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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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升的酒会在自己旗下最大的酒店举行,顶楼风光无限，香衣云鬓，奢华而低调。

隔着全景玻璃窗，能够全方位俯瞰这座城市。

很久没有进入这种场合，叶楠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脱离世界的意思。

即便躲在角落里，也不时有人过来寒暄。

面子上的话叶楠已经习惯,她保持着一贯的微笑,直到表情僵硬，偷偷溜了出来。

对她来说，陪陆展进场跳一支舞，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有什么游戏或者活动,她不会参与。

光影交错，叶楠站在外间，透过清澈的玻璃，将里面的热闹渐渐隔离,只过滤悠扬的乐声。

如果不做建筑师，她能做些什么呢？似乎那些乐声挺不错。

叶楠心念一动,想起自己的母亲,尽管那些记忆已经模糊,母亲的琴声也已经遥远，但听父亲说过,她母亲一直想开个琴社，卖各种各样的琴。

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还好吗？”

温和的，可以拨动心弦的声音,明明不过一个月，却仿佛隔了几个世纪，明明就在身后，却像从遥远的高山踏着清冽的风雪而来。

叶楠缓缓转身，如同十多年前初见他一样，在父亲和何姨的婚宴上，觥筹交错，喜庆热闹，酒香满园。

唯独她站在外面徘徊，刻意忽视心中升腾的愤懑。身后响起一个陌生的、沉稳的声音，“你还好吗？”

这是何姨的外甥，叫顾墨庭，父亲之前提过，她第一次见。

他的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高、瘦、内敛、温和。

然后就把这腔愤懑发泄到了他头上，拉着他喝酒，她一杯，必然要他两杯、三杯或者更多。

那一晚怎么糊涂的她已经不记得了，醒来时已经在自己的床上躺着。

太久了。

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他们或许根本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你的伤，好了吗？”叶楠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他笔直英挺，气色不错，毫无受伤的痕迹。

那天被贺毅救下后，接受了他们的一些询问，便被送回了滨城，过了两天，阿茶将小新带了过来交给她。

再没有任何顾墨庭的消息，阿冬和贺毅像是商量好的，要不就是不知道，要不就是沉默。

她便不再问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小伤而已，没事。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叶楠放下心，轻松道：“去我母亲出生的地方，香城，卖琴去。”

“我可以应聘销售员吗？”顾墨庭看向远处的街景，像老友聊天一般。

叶楠眼中融满笑意，“顾墨庭，从今以后，我都不会相信你了。”

顾墨庭面淡如水，“我知道。”

她端起面前的红酒杯，一饮而尽，朝他点头，“不管怎样，谢你。”

又救了我一命。

顾墨庭摩挲着手中的杯子，良久之后，只吐出两个字：“抱歉。”

不用多说，他们都明白。

叶楠提起步子，从他眼前逐渐消失，亦如她在商场的傲然独立。

顾墨庭没有再进去，拖着沉重的脚步往休息室走，转弯时一个莽撞的女孩冲过来，差点把他撞倒。

女孩满脸急色和歉意，“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顾墨庭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女孩看见他走路别扭的样子，心中更加愧疚，赶忙上来搀扶他，“对不起，是不是崴到你的脚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没事，不是你，本来就这样，你走吧。”

女孩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现出惋惜之色，多么好看的一张脸，多么有气质的男人，可惜脚上有残疾。

转身时又差点撞上一个女人，她心中哀叹，今天这是怎么了，连环撞？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撞疼哪儿了，要不我带你去看看？”女孩手足无措起来，第一次把一个大人撞哭了。

“没事，跟你无关。”

“哎？你不是今晚和陆展哥哥一起来的人吗……叶楠是吗，我经常听陆展哥哥说起你呢……你别走啊……”算了，看来她心情不好，女孩无奈地耸耸肩，继续找她的陆展哥哥。

琴是一种美妙的乐器，尤其是中国的古琴，有伯牙子期美妙的高山流水，有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缠绵的凤求凰，当然，也有不懂风雅的对牛弹琴。

叶楠不懂琴，但不妨碍她做卖琴的生意。

但今天懂琴的店员小悠请假，她就只能束手无策地点头微笑了。

趁客人自己挑选闲逛的空档，叶楠赶紧回到后面库房恶补知识。

不一会儿听到外面细细碎碎的交谈声，她出来一看，愣在原地。

顾墨庭穿着普通的西装，标准的销售员样子，正细心地向客人讲解、询问，他不慌不忙，认真地就像在处理一个重大的项目，指着一张琴介绍音色、手感、工艺等基本情况，十分专业的样子。

他偶然回头，向她浅笑，指了指服务台。

服务台上放着一张信纸，带有淡淡的香气，叶楠打开，上面是清秀的字体：我可以做你的手，你可以做我的脚，叶老板，我可以应聘你的店员吗？

叶楠弯起唇角，在后面写上自己龙飞凤舞的字：

可以，但我不会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