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青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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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过后，大家完成了春耕，渐渐闲了下来，河口村便要迎来了寒食节，即现代的清明节。

寒食节在民间是一大重要节日，在这里，寒食节前一天做好艾叶粑上山隆重祭拜先人，然后便在寒食节这天有外出踏青的风俗。有闲心的人家，在这天会带上点心到郊外游玩，但是庄户人家多是务实，只是在村中串个门聊个天而已。

开春好时光，趁着光阴正好，柳长希可不会错过到郊外游玩的机会，毕竟她来到这里，除了河口村和镇上，都没有去过什么地方玩。于是柳长希决定带两姐弟去踏青写生。

赵毅听到柳长希要带他们出去玩，兴奋得想要一把抱住柳长希，她太懂他的心思了！柳长希可没有给机会他，机智地闪开，让他扑了个空。

附近的人很多都会去一个叫云山的地方游玩，据说这里有条母子河，周边风景独好，可以在上面泛舟饮酒，岸上还有柳堤，穿过柳堤可以看到一片花海。

江上冰消岸草青，三三两两踏青行。柳长希一行人来到云山，春风拂脸人自醉，百花齐放惹蝶恋，来这里踏青的人很多。于是柳长希找了一个相对僻静人少的地方，对着河面，放下画筒，这次她想要用炭作画，类似现代的素描。

赵毅和赵菀娘也跟柳长希学过水墨画，看此情此景，便也拿出笔墨纸砚。柳长希在旁边做了简单的指导后，便由着他们随意发挥。

柳长希看了看四周，准备取景，却瞄到赵菀娘正认真地研磨，时不时抬头看看前方，神色认真，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柳长希静静地看着，觉得很是美好，便悄悄地对着赵菀娘画了起来。

三人很认真地创作着，外面熙熙攘攘的游玩声丝毫影响不了他们。不到半个时辰，柳长希便画完了素描，看着很满意便收了笔，悄悄走到两姐弟旁边，想看看他们画得怎样。

“毅哥儿，你这画的是什么！”柳长希惊呼道。赵毅面前的纸张画得一团团黑，柳长希辨认了半天也看不出是什么。

赵毅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笔落到地上，哆嗦地说：“我画的是江景啊，你没，没看出来？”我还真没看出。

“呐！”赵毅缓了缓神，大手往前面一挥，自信地说“我画的是眼前这片江景，你看这波澜壮阔的河面上，几艘游来游去的画舫，时不时飞过几只鸟，是不是很美？”赵毅陶醉其中。

柳长希听了他的解释，差点没被气死。画纸上那粗重的笔墨便是波澜壮阔的河面？那黑乎乎一片的墨团便是画舫？

算了，看不下去了，柳长希便去看看赵菀娘的。

赵菀娘同样画的是江景图，虽然笔法略显生疏，但是构图很好，颇有诗意，不像赵毅一样把所有的东西都生般上去。画纸上，被春风微佛的柳丝，凸显了春天的生机；一艘画舫中一位歌姬正在抚琴，仿佛听到琴声绕耳，让人感受到游玩的人正在兴致上。虽然墨色还是略有不足，但是比赵毅那幅不堪入目的“江景图”好上几百倍了，赵菀娘在这方面略有天赋。

于是柳长希忍不住赞叹：“赵小娘子的画得好啊，把春天都画进去了，不错！”

赵毅看着柳长希的变化，看到自己的画时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而看到姐姐的画时却出口相赞，很是不服，便也凑过来看。

看完之后默不作声，柳长希看得好笑，便故意问：“毅哥儿，你来点评下，画得如何？”

赵毅看到柳长希在那吃味地笑，便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还行，比我略强一点点，还有待提高。对了，夫子，你画的呢？”说着便凑过去看柳长希的画板。

“哇，这是姐姐吗？画得好像，好看！”赵毅忍不住称道。

柳长希有点不好意思，赵菀娘听了便也凑过去看。看到画下的自己，美好的侧脸下睫毛弯弯，脸上有着淡淡的微笑。她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有点害羞但又很是欢喜，便问柳长希：“柳大郎，你能把这画送给我吗？”

柳长希当然应允：“你喜欢，便赠予你。”说着，想了想便又在画旁用笔题了一句诗，是汉代刘彻的《秋风辞》：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赵毅看到自己姐姐的画比自己好，夫子也画得比自己好，但最重要的是夫子把姐姐的画像送给姐姐了，而自己什么都没有，心里很是惆怅。

于是吃醋了：“夫子，为何姐姐有画像，我没有？”说着紧紧地抿着嘴。

柳长希很无语，这姐弟俩真是无时不刻不在吃醋的路上，便答应也给他画。只几分钟，柳长希便用炭笔画了赵毅的漫画像，赵毅接过画像，差点没被气死，这是自己？

赵菀娘也凑过来看，只见画像颇为诙谐，赵毅被画得萌萌哒哒的，笑得都顾不上女子笑不露齿了，弯着腰捂住嘴巴。柳长希很无奈地解释，漫画就是这样的风格啊，不觉得很可爱吗？

赵毅终于再次确定自己便是来凑数的，热闹都是她们的，他什么都没有，于是气呼呼地收拾东西。

柳长希看着天色也差不多了，便也收拾东西回去了。一路上，赵毅一脸吃瘪的表情，柳长希怀着愉快的心情欣赏着美景，赵菀娘则是心花怒放，脚步都轻快许多。

“小娘子，好巧啊，又遇到你们。”真是冤家路窄，柳长希一行人又看到那两名男子，后面跟着两个扑人。

“你们也来踏青吗？”那男子颇为自来熟地说道：“对了，还未自我介绍，我姓周，单名景，字博悦，这是我二弟周锋，字铭之，请问这两位兄台和小娘子？”柳长希真的是一点都不想见到这两人，故而态度冷漠地说了几句话后，便要和两姐弟走。

周景通过他们的介绍，知道他们只是邻居，更加高兴了，看到三人要走，便连忙拦住说“柳兄，我们颇为有缘，时间还早，我请你们到前面的小亭子喝点清茶和斋香楼的点心，小叙一下可好？”

斋香楼是镇上数一数二的点心店，据说味道很受大众欢迎，每日限量售卖，很多时候有钱都未必买得到，颇有“一糕难求”的盛况，柳长希也只是听过，没有吃过。

赵菀娘对这三番五次见到的两人也没什么好感，便谢绝了，打算要走。而旁边的赵毅听说有斋香楼的点心，眼神发光，已经出卖了他的期待。周景把赵毅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一喜，便继续诱惑赵毅。

赵毅犹豫地看着赵菀娘，赵菀娘一阵扶额，老天啊，她不认识这个吃货弟弟。

“赵小娘子，一起去罢，也不差这一会时辰。”周景期待地看着赵菀娘。

三人最后只好随两人去了凉亭，周景命人上了茶和点心，热情地和他们介绍：“这茶是明前龙井，清香淡雅，三位尝尝可合口味。”柳长希抿了一下，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吐槽：不就是绿茶么。

“赵小娘子，斋香楼的糕点，一糕难求，这还是我家仆人很早过去排队才买了一份。”周景继续兴高采烈地介绍：“这是用八月桂花制成的桂花酥，这是用腊月的梅花制成的踏雪寻梅，这是......”

周景侃侃而谈，只有赵毅崇拜地看着他，赵菀娘这时想起柳长希说过的一句话：越自卑的人越喜欢晒自己拥有的东西，只有内心丰满的人，才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想着，便微微侧颜看了下柳长希。

柳长希此时看着周景不断地在向赵菀娘献殷勤，十分不屑，食指和中指微微弯曲，轻轻地在敲打着石桌，以示她内心的无聊。

“周大朗，我们吃得差不多了，这天色也不早，我们得回去了，今日多谢你们的款待。”赵菀娘终于忍不住他的聒噪了，开口辞行。

周景本来讲在兴头上，这一下子被赵菀娘打断，要说的话便堵在喉咙里了：“这，这么快就要走吗？我们正聊得投机呢，要不我待会用马车送你们吧？”明明这只是你一个的在表演，我们都是看客罢了，柳长希很想给他一记白眼。

于是开口道：“博悦兄、铭之弟，我们今天出来的时辰已经够长了，该家去，否则大人要担心了。”

“这样啊。”周景还是恋恋不舍，只好道：“那好罢，下次我们再叙！”最后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三人匆匆告辞而去。

周景再次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不住叹道：“我和赵小娘果然有缘，我真是原来越欣赏她了，她应该对我也是如此吧？二弟，你觉得呢？”

周锋仍是一副冰脸：“并不觉得。”说完把头一侧，便看到刚刚赵菀娘坐的地方有一张纸，拾起一看，正是赵菀娘的画像，周景惊喜地夺过来，占为己有了。

三人走远后，赵菀娘便批评起赵毅，怪他没眼见，怪他贪吃。突然间，发现自己的那张画像不见了，顿时着急地左右翻看，还是没有踪影。赵菀娘想沿路回去找，但是柳长希看到天色已不早，再回去就要摸黑回去了，便答应重新再画一幅给她。

虽然作罢，但是赵菀娘还是很不开心，再画一幅也不是原先那幅了啊，所以一路上闷闷不乐，看向赵毅的眼睛都带了火。赵毅有点怕这样的姐姐，便小心翼翼地挪到柳长希身侧寻求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