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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辆八骑兽车的车厢很是宽敞庞大,皇庭总管也没有对兽车来历遮遮掩掩,随着宣宁踏上兽车厢坐稳。

八骑兽车直奔皇庭而去。

兽车赶路的时候,车厢外的皇庭侍从一言不发,宣宁也没有询问的意思。

到了皇庭里,自然能知晓原因。

八骑兽车的速度很快,从右相府接到人,一路疾驰近半刻钟,便已经见到巍峨的皇庭围墙。

皇庭总管拿出身份令牌抛给皇庭禁卫军,这辆八骑兽车中途没有丝毫停顿,直奔皇庭前殿而去。

“去潜渊殿。”皇庭总管见侍从要往天承殿驶去,他连忙说道。

八骑兽车立即掉头。

潜渊殿是帝君与群臣议事的地方,皇庭总管也不明白为何帝君要在那里见帝妃。

但这既然是君主的命令,作为奴才,他们只能依言照做。

随着八骑兽车离潜渊殿越来越近,周围的温度也逐渐拉高,侍从脸色发白地望向身边的总管,心惊胆战道:“总管……再靠过去些,这些拉车的灵兽恐怕要撑不住了……”

比起人类,兽类对业火的气息要更加惊惧。

眼下离潜渊殿还有将近千米远,这八头灵兽已经呈现出焦躁的情绪,对危险的直觉,让它们有违抗指令的苗头。

总管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心情沉重地看着不远处的潜渊殿,忧心忡忡地吩咐:“就在这停吧,你们去把辇轿备过来。”

平日帝君身边不会这么危险,也不知潜渊殿里发生了什么,让帝君的天火有所躁动。

随着八骑兽车停下,总管对车厢里的宣宁恭敬道:“还请帝妃且等片刻,待辇轿过来,便送您去见帝君。”

见帝君?

宣宁想到之前帝焰亲自遣返她,如今又把她召回是要作甚?

宣宁起身把车厢门打开,她看着不远处的高墙宫苑,那些殿宇建造得气势恢宏,又大又美观。

宣宁打量兽车周围,要说附近的殿宇,也就只有不远处那一座。

天承殿离此处还挺远的。

“帝君在哪?”宣宁看了眼天承殿方向,她觉得帝君大概率不在那里,不然这兽车没必要停在这个奇怪的位置。

既不靠近天承殿,也不靠近不远处的殿宇,对于感应不到业火高温的宣宁而言,这兽车停的位置非常刁钻。

“帝君就在前面哪一座潜渊殿中。”总管如实回答。

宣宁视线落约千米距离的潜渊殿,直白道:“用辇轿过去,可是有什么说法吗?”

宣宁以为兽车靠近潜渊殿,是一种不敬的行为,她请教般望向总管。

“说法?”总管愣了下,斟酌地问:“不知帝妃所指的说法是哪方面?”

“这里离潜渊殿,拢共也不过一公里距离,若不是涉及仪态方面,驱使兽车过去不可吗?”宣宁也没有弯弯绕绕,直接了当地说出自己的疑惑。

“帝君的天火威势极盛,这些灵兽难以承载,贸然靠近,恐会发生失控。”

听闻宣宁的话,总管立即明白过来,他摇头解释道。

天火?

宣宁猜测这总管所指应该是帝焰的业火,她屏息认真感应,却未察觉到丝毫业火气息。

“辇轿约何时能来?”宣宁视线扫过周围空荡荡的平地,望向总管问。

“约莫,盏茶时间。”总管斟酌着说,“帝妃若觉得外面热,可在车厢内稍等。”

“热?”宣宁这才注意到总管这张面白无须的脸上都在冒细汗,她摇头道,“我不觉热,既要等待盏茶时间,我走过去也大概是这个时间。”

“不必让辇轿过来了,我自己过去。”宣宁说罢,果断跳下兽车,径直朝着潜渊殿走去。

宣宁不怕业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展现自己的价值。

一个惧怕业火的帝妃,与一个不惧怕业火的帝妃,其两者份量,明显是后者更为重要。

宣宁不清楚帝焰再见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先把自己的价值摆出来,才能获得更好的存活率。

伴君如伴虎,小时候的帝君很可爱不假,但为帝者,心思深沉,谁知道如今长大的帝君,心里在想什么。

尤其是帝焰十成十就是黑化反派,宣宁光是想想原小说里,后期的黑化反派随心所欲的行为,她就头皮发麻。

这就是个危险人物。

随着宣宁踏步走近潜渊殿,待在兽车附近的皇庭总管那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

他好几次揉眼,然每一次再看,都能发现宣宁离潜渊殿更近一点。

“天谕之说是真的!!帝妃真的不惧帝君的天火!”

皇庭总管心中狂喜。

随着宣宁踏进潜渊殿百米范围,她才感受到一丝热意,但这热意还未激活业火纹,很快便被宣宁左手腕的玉镯抵消。

这是长寒赠她的护身法宝。

宣宁目光落在玉镯上几息,方才继续靠近潜渊殿。

与此同时。

潜渊殿内,长寒与帝焰正僵持着。

宣宁靠近潜渊殿千米范围时,已经引起两位强者注意。

帝焰在察觉她孤身靠近时,心绪波动一瞬,但很快,便被她身上的异常所吸引,对长寒强调道:“她不惧业火。”

“我赠了她冰髓玉镯,区区业火余息,何足挂齿。”长寒不以为然。

帝焰:“……”

“她是本帝的帝妃。”帝焰咬着‘本帝的’三字,重点强调。

“我尊重她的选择。”长寒语气淡然,谪仙面容上,就差写着你赢不了。

一个是只见过一面的帝王,一个是经常碰面,还曾探讨武道一起品茶的右相,她会选谁,压根就没有悬念。

帝焰也清楚这点,所以他索性不再辩驳,免得气坏自己。

潜渊殿的殿门是大开的,宣宁踏进大殿内,粗粗扫过殿内的景象,目光最终停留在长寒身上,她眸子一亮。

“右相大人。”

宣宁原本想靠近长寒,但她突然反应过来这潜渊殿里还有个人,她步伐顿住,朝长寒打完招呼,又对殿内阶梯上的帝焰恭敬道:“帝君。”

宣宁见到长寒时,那眸子亮起的神色,极大地取悦到长寒,他脸上浮现几分笑意,心里跟尝了蜜一样甜。

帝焰同样注意到宣宁眸中绽放光彩的变化,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么明亮的光彩。

上一回,是宣宁听到被遣返时,对他展露的,与眼前的景象,何其相似。

只不过,

这次她是因为见到长寒而感到惊喜。

帝焰联想到宣宁被遣返后,便被右相府上的人带走,他总觉得自己期待的东西,好像碎了一地。

明面上,帝妃是先与他遇上的。

可若细究下去,或许他才是那个后来碰面的人吧。

帝焰尚还带着少年稚色的俊美脸庞呈现的是极端平静,他落座在龙椅上,俯视着宣宁,竟不知该说什么。

长寒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战略,也没有急着与宣宁说话,哪怕他很想把人带回去,认真告诉她,离帝焰远一点。

“帝君召我,可是有何紧要事情?”宣宁见两人都没作声,她抬眸望向阶台上稳坐的少年帝君,语气恭敬而生疏。

帝焰垂眸看着她,潜渊殿的光线有些暗沉,但这掩不住女子眼中的清澈,他甚至从其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闪得很快,当时也是一双清澈的眸子,倒映着他,好像是他幼年的事。

看他不记得自己幼年见过宣宁。

“你不惧业火?”帝焰思绪有些飘忽,他嗓音微沉,平静问道。

宣宁还未回答,长寒率先开口,带着几分懒散,“帝君没注意到宁宁手腕上的冰髓玉镯?”

宣宁不由得低头看向自己左手腕的玉镯,眼下抵御业火的余息,的确是由这玉镯出力。

“本帝要她亲口回答。”帝焰语气罕见表露出不满,他用警告的视线打量长寒,倨傲道:“右相以为,本帝想知道的事情,你能瞒得住多久?”

长寒目光不避不退与帝焰对上,气场完全不比帝焰弱,他淡声道:“帝君贵为大荒朝之主,应当以国事为重,而不是拘泥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宣宁觉得周围温度好像拔高了些,尤其是帝焰与长寒之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大一股火/药味啊!

“你别忘了,她是本帝的帝妃。”帝焰盯着长寒,冷冷道,“死亦同穴的那种!”

宣宁懵了:???

“遣返便同如休书,帝君既一开始便没兴趣,强拉人陪葬,岂不如孩童行事。若只为陪葬名额,天下女子谁都可,唯独她,不行。”长寒态度也很强硬。

宣宁毫不怀疑她要是再不站出来,这两人极有可能会当她面打起来。

长寒是为维护宣宁才与帝焰争执,这一点宣宁已经从两人充满火/药味的交谈中了解。

既然是因自己而起的争执,那她自己肯定得站出来,而不是看着这堆火越烧越旺,烧得大家两败俱伤。

“业火,我自是不惧的。”宣宁趁着两人对峙的间隙,她伸手把左手腕的玉镯摘下来,坦然说道。

摘下玉镯后,周围的业火余息也没有让她感到丝毫不适。

长寒与帝焰的目光顷刻落在她身上。

“帝君既然已将我遣返,我一直将自己视作良身而非他妇。若与大荒朝有关的国事,需我尽力,我自当遵从,但以儿女之情为帝君陪葬,恕我不能听命。”

宣宁这话说得很刚,话里意思也非常明白,我现在单身,跟帝君你没什么关系。国家大事要我出力,我肯定听旨,但你要人陪葬皇陵,可别拉上我。

如果长寒不在,宣宁也不会说得这么刚,这不是找死吗?

但既然他在,宣宁自然没有什么禁忌,而且恰恰相反,她要是不说得干脆点,在两人间左右摇摆的话,别说灭火,这妥妥的是在拱火。

宣宁这态度明确的表态,当即让长寒心中火气一散,只剩下满腔窃喜。

帝焰对宣宁要说喜欢,也谈不上,他只是有点在意那奇怪的熟悉感。

且陪葬之说,也只是帝焰用来怼长寒的,他并不需要人陪葬,也不会拉人陪葬,宣宁这席话反倒让他冷静下来。

“这天下,唯你不惧业火……”帝焰语气缓和道,有那么点孤寂。

宣宁忽而沉默下来。

她知道。

除了帝焰自己,毫不夸张的说,宣宁绝对是最能感受到帝焰孤独的人。

当年她刚穿过来,那天晚上两人初次空落峰相遇,帝焰在发现她不惧业火后,那如见稀世珍宝的目光,她还记得很清楚。

后来只有她能看见的乖巧小皇帝……

还有被拉入梦魇后,宣宁所遇见的幼年帝君,每次碰面,他周围萦绕的,只有孤独。

除了宣宁,他谁都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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