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Chapter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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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在石阶上滚了两圈，最后被一棵歪脖子树拦下。男人被迫支起腿，单手撑在一块锋利的岩石上，疼得哎呦直叫。

“你没事吧？！”沈舟济吓得扑了上去，李子初一时有些懵，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孟怀德抱着刚好没几天的伤腿，面色苍白道:“疼……疼……”

沈舟济急得快哭了。

“哪儿疼呢？”沈舟济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哪哪儿都不敢摸，“是这儿吗？”他轻轻指了指右小腿，“怪我怪我，我一时没注意，你没事吧？”

“你看我像没事儿的吗？”孟怀德哀嚎不止，“扶我……扶我起来。”

沈舟济上手去扶人，孟怀德借了力，起身间一口亲在他脸上。

李子初:……

“你逗我？”被亲得莫名所以的沈舟济捂着小脸，后知后觉从嬉笑中反应过来。李子初背紧登山包，一路哒哒哒朝上头走。电灯泡这种事，该亮该不亮全凭自觉。

孟怀德坐回到旁边石阶上，手指头轻轻磨着被西装裤上的小口子。刚刚一没留神，好好的料子被一根树枝给刮了，如今裂口近在眼前，透过那道口，还能看见赤红赤红的擦伤。

“我说什么来着，”沈舟济满口愧疚地蹲下身子，取了湿巾帮他擦，“我就知道肯定还是留了伤，我怎么就这么笨手笨脚呢？”

孟怀德低头不语，只握住他不停颤抖的手，语调温柔道:“不许这么说自己。”

林间风徐徐吹过，疏横黄影斑驳一片，隆冬时并无霜雪，只是周遭景致几多枯寒。

“还气吗？”孟怀德“啪”地掌了一下自己的嘴，“我这嘴，不听话，我替你狠狠打它。”

“你不用演戏给我看。”沈舟济扔下湿巾，默默蹲走到一边，整个脑袋快要埋进了土里。

“舟舟。”

“嗯？”

“你过来。”

男人挥了挥手，见他有点犹豫的意思，又道:“过来呀。”

沈舟济又凑了过去。

“我嘴巴坏，你说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孟怀德将人像只猫咪似的抓进怀里，他的胸膛收纳沈舟济的上身恰恰地好。

“你也知道你说话没轻没重哦？”沈舟济一提这个就来气，“飞飞的事是他不厚道，我已经骂了他，他也答应过我等乔梦姐情绪稳定后再登门致歉。我只是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说我的朋友是三教九流，他毕竟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

沈舟济叽叽咕咕了半天，模样越发像个小裹脚媳妇儿。男人觉得他可爱，摸了摸他的翘鼻，沈舟济痒得狂打喷嚏。

“坏。”他笑着去抓男人的脸，摸到孟怀德唇边浅浅的胡渣，青而硬，“该刮了，”他数着上面一根一根的毛囊，同样的东西，他从未在自己这张俊俏的小脸上见过。

“那等会上了山，你给我刮。”

孟怀德抱着怀里人，简单处理了下擦伤，不紧不慢地荡上登山道。沈舟济拽着手，半步不离地挽着他，生怕又遇到些额外变故。

两人追上大部队时天色近晚，帐篷扎在南高峰山顶处一块废弃旷野上。众人三五成群围着篝火唱歌，沈舟济举着烤羊腿，红光满面地去找孟怀德，却没想到他自个儿窝在帐篷里看书，迟子建的《鬼魅丹青》。

“这是什么书？”沈舟济觉得书名新奇，他以前在艺校，练完功以后最爱翻闲书。

孟怀德说:“一个女人为了挽留丈夫的欢心，不惜画符制鬼的故事。”

大晚上讲，阴风嗖嗖。

“我才不会这么傻呢。”沈舟济咬了口羊腿肉，好腥，一看就是没烤熟，他抱着羊腿放回到篝火架子上，又扑哧扑哧跑过来说:“如果有一天，我变了心，你会画符制鬼挽留我吗？”

“拜托，我是无神论者。”孟怀德合上书，“这种故事无聊时看看就罢了，都是假的。”

“故事是假的，可感情是真的。”沈舟济一把摁住他拿书的那只手，目光恰落在藏蓝色的烫金扉页上，“回答我，你会吗？”

“不会。”孟怀德背过身，“你要走就走，我画再多的符，养再多的鬼。能留下来的都不会是真正的你。”

“你呢？”他反问沈舟济，“吃得满嘴是油也不知道擦一下？”

他直接用袖子给沈舟济抹嘴。

“我会。”沈舟济胡乱擦了擦，一脸认真地重复道:“我会。”

“我会像那个女人一样，不惜一切，哪怕是做一些画符养鬼这种一听就很蠢的事，去挽留一份不保真的爱。”

话音刚落，两人彼此间的欢快气氛莫名冷淡下来。不远处有人在欢呼，听声音又是谁谁谁打牌赢了钱。

孟怀德望着远处的篝火，抽出一支烟，“啪嗒”一声，点了火。

“偶尔说些有的没的好像也不打紧。”男人吐了口烟圈到他脸上，“怪不得许飞从前总爱说你天真，说你干净，傻白甜说的就是你吧？”

“你不懂。”孟怀德没当真，有人却当真了，“像你这种利己主义者，怎么可能懂我呢？”

他替男人合上书，脱了鞋钻进帐篷里。两人四仰八叉躺在干草地里，透过帐篷顶的空隙，还能看见一两抹星星。

“怀德，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沈舟济侧过身，两只瞳孔隐隐发亮。

孟怀德将烟头掐灭在黑暗里，跟着把身子侧了过去，哑哑地“嗯”了一声。

沈舟济一脸希冀地问，“那你对未来什么打算？”

“我打算三秒后偷偷地亲你，”男人摄住他下巴，顺理成章咬住他的唇。

“在今晚，有星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