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章 砸钱(第13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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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径道:“是娘娘给您的,这平安福,是前几日娘娘派奴才去京城最大的寺庙,特地给陛下求的。”
魏径看一眼头顶深蓝的夜空,扯了扯缰绳,道:“时辰不早了,奴才先回去了。”
沈放颔首,等人走后,静静端详手中的平安符,心中涌起几分暖意。
平安福由黄黄的薄纸叠成,六边的形状,上书“平安”二字。
他指尖滑入薄纸,无意间地一个动作,让平安符滑出一角,里面竟还藏有一张字条。
沈放当时就觉那字条是姜千澄写给他的,欲将平安符拆开。此刻有哨声响起,沈放回头,只见山林道路上有一骑奔来。
骑兵口中嘬哨,瞧见皇帝亲兵,高举手中的军报。
“陛下!”
几日几夜未曾停歇地奔驰,骑兵此刻双耳充血,面庞发白,颤声道:“陛下,不好了!”
“什么事?”
骑兵神情惊慌,问他发生了何事,他也不回答,只颤颤巍巍地将手中军报递过来,退到一侧,脸色惨白好似透明。
几个副将相互看了一眼,走到皇帝身侧,只见火漆信封上,简单写了一行话,被溅上的血迹挡住。
“沧州军营......后面几个字看不清楚,被血迹挡住了。”
副将把那行话读出来后,仍是搞不清楚,问骑兵:“到底怎么了?”
沈放盯了军报一会,面色微微一变:“沧州军营被围困,即将失守。”
若沧州失守,西北沦陷,大片疆土就要落入突厥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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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放将军报收好,召集五千精兵,和他一起,先行北上,剩下的几万将士,则由几个副将带着,到西北再与他汇合。
五月中旬,沈放携五千轻骑,不顾众将反对,独自北上。
越往北地,天气越寒冷,气候与京城足足差了一个季度。
雪拥蓝关道,霜月满弓刀。苍茫月色下,一队轻骑驰骋在荒野上。
绵延如龙脊骨的山脉向后退去,山岗荒野上长风飘荡,路过一个接着一个烽火台,烽火照耀天边如瑰丽的晚霞。
五月下旬,突厥攻破沧州城,西北第一大营失守,血流成河,无数百姓死于乱刀之下。
天地间弥漫着号角声与旗鼓声,沈放的军队在山岗上停下马,俯看下方狼烟滚滚,城内杀声震天,尸横遍野。
从他们现在站的这个位置,能将沧州上下看得一清二楚。
“陛下,”身后人出声,抱拳下马,道:“沧州到了,我们可是现在就下去营救?”
风声猎猎,传来城中无辜百姓的嚎叫声。
士兵们一言不发,脸白似冰,垂在刀剑上的手颤抖,不忍再听,低下头来,等着最前方的皇帝发号命令。
军中气氛诡异的低迷,谁能想到挟西北要道,有天然屏障作壁垒的沧州军营,竟也会失守?
沈放安静立着,嘴唇紧抿,不过须臾,他便收拾好情绪,对士兵们道:“你们奔波一路,都累了,先休息一晚,等明早天亮再攻城。”
“那陛下您呢?”
众人见沈放仍坐在马背上,没有和众人一样下马卸下盔甲,反而骑马进入山林,有人问道:“莫非您要先行动?”
沈放没回答,招来一军官,道:“五千轻骑,我给你三千,剩下的两千我带走。明早天一亮,你就带他们攻城。”
战场上比的,从来不是人头数目,更多依靠摆兵布阵、遣兵调将。这些随行士兵都是他训练的精兵,若好好调用,战场上不谈以一敌十,也足以震慑敌军。
可即便如此,三千人去攻城,数目也实在太少。
沈放当然清楚,对那军官道:“多撑几天,等到后方的部队来支援,他们就快到了。”
军官接过军符,擦了擦,放入袖中,夜风侵体,他口中呼出白气,问:“那您要去哪儿呢?”
他看沈放抬手,在士兵中点了一拨人。
被他指到的士兵,当即站起,再次穿上盔甲。
“走吧,”沈放轻轻的一声,“儿郎们。”
若沧州岌岌可危,算得上龙潭虎穴,那随皇帝走,远方的路只会更危险。
士兵们在听到那声“儿郎们”,没有犹豫,再次上马。
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
两千轻骑再次出发,一路往西。日升日落,塞北的风霜割在身上犹如利刃,夜晚夜凉如水,白日热浪翻涌,昼夜温差巨大。
皇帝始终奔驰在最前头,将身后众人甩下十丈远。没有一人知晓他们要奔向何方,也没有任何一人开口询问。
不知奔驰了多久,中午时,烈日灼灼,皇帝做了个手势,让众兵下马休息。
一路上都是断垣残壁,荒漠无垠,此处反倒青草茵茵,草场茂密,地势时高时低。
马儿跑到小溪边,垂下头啃草。士兵们解下干粮袋,拿出馕饼咀嚼。
沈放蹲在溪边,洗干净手上的沙尘。
他们所带的干粮即将用完,此番深入荒漠,一支孤军,既无粮草,也无后援,怎么看也像是自投死路。
他缓慢站起身,极目远眺。
高高的草坡下,帐篷如鱼鳞般遍布,草原辽阔无边,一直连接到天的尽头。
沈放眯了眯眼,不急不缓地抚摸着身边惊雷马,像在等待什么,他目光落在远方最高的那一顶帐篷上。
蓝天上,雄鹰翱翔。
突厥族的王帐时不时掀起,走进去一人,又出来一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都不是沈放要找的那一个。
风在吹,马儿低声嘶鸣。
高大的王帐里,终于踱步出来了一人。年过五十的老可汗,身量威猛高大,常年驰骋在塞北的草原,他一身都是魁梧的肌肉,无不彰显着这是一位犹在壮年的王。
沈放取下马鞍边的长弓,慢慢搭弓,眯起眼,锋利的箭尖,对准突厥可汗高贵的头颅。
远处,老可汗正与军师谈笑。
“可汗,突厥族已经占领沧州城,那地方果然是铜墙铁壁,大周增派来的援军根本攻打不进来。”
老可汗大笑,拍了拍军师的肩膀,“我最有本事的两个儿子都出征了,若一个沧州攻打不下来,我这老脸还往哪里搁?”
老可汗马背上打了一辈子,生的每一个儿子都十乘十继承了他的本领,也都无比地尊崇他。
他想要一个沧州,儿子们不争着抢着把沧州打下来送给他?
有人道:“大周皇帝也御驾亲征了,要不先把皇帝擒来,再用他来威胁大周朝?”
老可汗拳头抵掌,道:“不错,但那小子我曾经交过手,身手不凡,百步穿杨的本事,别说我的儿子们,就连我都不一定比得过。要想擒他,还得靠我出马。”
说完,老可汗络绎胡下扯出微笑。
他都想好了,捉到沈放后,该如何折辱他了。最好将他关进笼子里,当条野狼野狗羞辱,每日用鞭子抽打。
不够,除了这个,还得把他后宫女人捉来。
听赫连说,沈放的那个爱妃,比草原第一美人都美,姿容瑰丽如同番红花,如此美人,怎可一人独赏?
老可汗直言不讳,把心中所想说出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话语乘风飘到风口处。
一番谈论后,他准备进账,却被树冠下刺眼的阳光晃了一下。
像刀剑的光影,悬挂在半空。
老可汗皱眉,边说话边转头:“那边山上什么人?”
冷箭飞来,撕裂空气,带动风声呼啸,随他最后的尾音落下,那肃杀狠辣的一箭,也直直射中了他的额穴。
一支箭,两支,三支......
老可汗闭上眼前,总算看清楚山上立着的是何人了,难怪了,天下有这个本事,一箭洞穿他脑袋的,只有那一个。
可恨啊,他无法上马与那小子决一高下,更要命的是,突厥现在全部的兵力都出去了,草原上残存的几千兵马,能抵挡住他吗?
不能啊......
老可汗仰倒在血泊中,眼眶剧烈收缩,伸出苍老的手,指向湛蓝的蓝天。
“父汗!”
王帐中跑出的男人,手探入老可汗鼻下,已没有呼吸。
他惊得冷汗直流,恶狠狠地看向冷箭射来的方向,高高的山坡上,一队乌黑的骑兵直冲而下,手中刀剑折射出寒光,势如闪电。
王帐附近的人群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突厥大营,根本没有待战的军兵,纸一般的防线,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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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北的荒漠没有人烟,一马独自奔跑,留下的马蹄印很快被风沙掩盖。
突厥族王长子回杜,手捂着涌血的伤口,奄奄一息,奔往前方绿洲。
老可汗已死,现在他成了新的可汗,可位子还没坐稳,就被沈放冲进来夺去了一切。王帐没了,马匹没了,粮草也没了。
回杜咬咬牙。
快一点,必须再快一点。
老可汗留下来的兵马,一半在前线,攻占了沧州,一半留在后方,就盘踞在不远处的绿洲里。
既然大周的皇帝抢夺了他们最珍贵的东西,那以牙还牙,突厥也要毁掉他最心爱的宝贝。
马踏上绿洲,碎叶城的守卫见到他,立马上前迎接。
回杜大口大口地喘息,碧绿的眼睛里闪烁着幽暗的光,道:“弟弟呢,让他出来,父汗命令他即刻带兵,去攻打大周的京城!”
末了,又补充一句:“找到大周皇帝心爱的女人,把她带回来鞭尸!”
给他们父汗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 刀子就藏在平安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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