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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便来了一队人到别庄护送季卿等人去往西郊猎场,这猎场虽不如皇家猎场庞大,可里面的珍兽却是皇家猎场所不及的,不知是不是仁帝并不擅武的原因,他在位时对狩猎并不如何热衷,是以便没有大臣进献奇珍异兽供他狩猎之用。

中山王府却是相反,季家以军功立足,自不敢让子孙后代忘记这一身的本领,是以季家每年都要到西郊猎场中围猎,猎场内更是养了许多的野性未驯的珍奇猛兽,足以叫人一试身手。

贺兰春瞧着娇滴滴一团,似手无缚鸡之力,却极善骑射,她今日墨发高高束起,带了一顶金丝打造的精巧花冠,上面缀着的宝珠与红宝石相互交映,穿着娇黄色交领轻罗胡服,隐隐可瞧见里面葱色的诃子,腰身和袖口都用五□□线编织的彩带束着,盈盈一握的腰肢上挂着一把小巧的匕首,刀鞘上嵌满了彩宝,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

季卿用欣赏的目光望着贺兰春,接过了侍卫递来的马缰,抬手抚了抚马颈,才对贺兰春招了招手。

贺兰春走了过去,仰头瞧着这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她红唇翘了翘,眼中满是喜爱之色,从腰间悬挂的荷包里抓出了一小把松子糖出来,摊开手心送到马的嘴边。

季卿不想贺兰春胆子竟这般大,颇为意外的扬了扬眉,不管是魏氏还是李氏她们都不善骑射,更不用说有胆子伸手喂马吃糖,如魏氏,每次来围场都难掩厌色,虽她极力掩饰却难掩本心。

贺兰春被马舔的掌心又痒又麻,便“咯咯”的笑了起来,娇嫩的音色中透着欢快之色,脸上的笑容也明快极了。

“这马名为玉照白,年岁还小,因是母马性子倒是乖巧,春娘若喜欢日后到可常来跑上几圈。”季卿说,便要伸手托着她上马。

贺兰春却笑道:“不用劳烦王爷。”话音刚落,她便是身手利落的踩着马蹬上了马,居高临下的瞧着季卿,笑吟吟的道:“这名字起的极好,王爷说话算数,这马叫我骑了日后可不许在叫别人骑。”

季卿失笑,道:“这玉照白自是归了你。”

贺兰春眼中荡着笑意,伸手解了腰间的马鞭,轻轻一扬鞭,便娇喝道:“驾!”

那玉照白当真极有灵性,当即如闪电一般飞了出去,季卿不由担心,虽说这马性子温和,可贺兰春却是第一次上手,此番作为实是太过胆大。

贺兰晰牵马过了来,见状笑道:“王爷不必担心,春娘的骑术极佳,原在家中时便时常骑马去郊外踏青。”

季卿见贺兰春架势便瞧出了几分,此时又听贺兰晰语气中并无忧色,心总是放了下来,挥手叫一队侍卫跟了过去,才笑道:“不想春娘还有这样的身手。”

贺兰晰神色骄傲,笑道:“王爷还不曾见识过她的箭数,若非母亲怕她伤到手,不肯叫她勤加练习,以至于臂力不足,否则以她的准头便是射杀一只黑瞎子也是使得的。”

季卿露出了意外之色,贺兰晰的话他自没有疑心,毕竟今日便在围场之中,他没有必要扯这样的谎来给贺兰春添光增彩。

“能有准头已是难得。”季卿笑赞了一句,便邀了贺兰晰等人一同进了场地。

那厢马上便有侍卫来报告了贺兰春所在的位置,季卿便驱马前往,刚一到便瞧见贺兰春拈弓搭箭,瞄准远处一头肥美的鹿,那箭一离了弦便如闪电一般朝着鹿飞了过去,未等那鹿反应过来箭已射中它柔软的一侧腹部。

季卿抚掌喝彩,对贺兰春实在另眼相看,满目都是欣赏之色,贺兰春闻声回头展颜一笑,她对围场中有鹿颇有些惊喜,因射鹿有“逐鹿天下”之意,是以这鹿素来只有皇家园林才有,由此可见季卿之野心。

她吩咐了侍卫去将鹿抬走,才驱马到季卿的身边,笑吟吟的道:“王爷,中午烤鹿肉可好?剩下的皮子我叫人做一双靴子给您。”

季卿当即笑允,又见她身后的侍卫收罗了几只猎物,自晓得这些猎物都出自她之手,其中还有一只雄鹰,季卿善骑射,自晓得能射下一只雄鹰准头力道缺一不可,对贺兰春的赞赏之情几谷欠溢出眼底。

等过了晌午,季卿收获也颇丰,这倒不叫人意外,他虽是使枪,可箭数却也闻名于天下,不过十五岁的年龄便一箭射杀了匈奴单于,若将其归结于运气却是太过牵强。

贺兰春只知季卿曾一箭射杀了匈奴单于,却不知其中凶险,千军万马之中想要是射杀匈奴首领何其艰难,若非他以身涉险,绝不可能将匈奴单于一箭击毙,而他也因此身中数刀,丢了半条命去,身子骨修养了整整半年才将养回来。

季卿带着贺兰春在围场逗留了一整日,夜里便宿在了西郊的别庄,两日过去尚未有归府之意,落在旁人眼中便是贺兰春颇得季卿欢心。

徐嬷嬷对此颇为忧心,不免与魏氏道:“您实该派人去西郊别庄问候一下王爷。”这般不管不顾免不得叫人心凉,徐嬷嬷将心比心,若她是王爷,只怕心中也会有所不悦。

魏氏端着盖碗的手顿了顿,之后低头呷了一口清茶,才道:“问候什么呢?不过是扰了王爷的兴致罢了。”

“王爷那日连老王妃都冲撞了,可见对贺兰侧妃确是颇为宠爱,您怎还能这般沉得住气。”徐嬷嬷叹声说道,实是有些无可奈何。

魏氏淡淡一笑,道:“嬷嬷可比自乱阵脚,白姨娘当初进府时不也颇为得宠,现如今怎样了,不也是昨日黄花了,你当咱们王爷是如何长情之人不曾?”魏氏早已看透了季卿,他心中只有宏图大业,何曾儿女情长过,便连子嗣,她冷眼瞧着都不甚在意,若不然她也不会不将李氏放在眼里。

徐嬷嬷微微皱眉,语重心长的道:“白姨娘怎能与贺兰侧妃相比,她是什么样的出身。”她眼中流露出鄙夷之色:“若说她是蜀王相赠,连进了王府的门都嫌脏了地呢!”

魏氏勾了勾嘴角,反问徐嬷嬷道:“嬷嬷以为贺兰氏又是什么出身?”

“自是出身世家。”徐嬷嬷脱口而出,贺兰一族乃是大族,便是如今蛰伏在洛邑,谁也不能否则这一族当年的盛况,是以她才会如此担忧,以王爷对贺兰侧妃的疼宠,若她一朝有孕,她们便是有千般计谋也难以谋算得了她。

魏氏笑了一声,颇有讥讽之意:“她是世家女不假,可偏偏却是出自贺兰一族,嬷嬷以为前有昭帝吞噬了武帝打下来的江山,又屠杀秦家子嗣,王爷会糊涂到扶持她来打压我这个正妃不成?”

“您是说王爷会对贺兰侧妃有所顾忌?”徐嬷嬷迟疑的问道。

魏氏自认为已是摸透了季卿的心思,是以才这般胸有成竹,对贺兰春的到来反倒没有了如临大敌之感,在她看来以季卿冷肃的性子,将来成事后绝不可能留下贺兰春为患,她的出身注定了她在季卿身边会叫他受人非议,若他真有荣登大宝之日,便是真有几分不舍,一个女人又如何抵得过锦绣山河。

魏氏薄唇勾起,志得意满的道:“嬷嬷且看将来吧!我如今倒巴不得她能早日有孕生下子嗣。”她见徐嬷嬷神色不解,抬手虚掩菱唇一笑:“嬷嬷以为江山与美人孰轻孰重?”

徐嬷嬷蹙眉道:“自是江山,这世间又有几分爱美人不爱江山,若得了江山什么样的美人不能伴在君侧。”

“这便是了,咱们王爷心性冷硬,将来飞龙乘云自不会留下贺兰氏受人以话柄,她若是留有子嗣自有我这个嫡母抚育,嬷嬷在细想一番,贺兰氏若死于王爷之手,王爷少不得有几分愧意,少不得要补偿到贺兰氏的孩子身上,到时候大郎又有何惧,李氏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魏氏神色轻蔑的说道,她自认为已经算无遗策,只需耐心静待,可事事且能如她算计一般万无一失。

魏氏用手轻抚着小腹,想到那个与她无缘的孩子她眼中闪过一抹悲色,下一瞬眉目之间又划过厌恶之色,她只要想到床笫之事便觉得说不出的恶心。

徐嬷嬷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半响后道:“可若是贺兰侧妃未能生下小郎君呢!毕竟谁也不能肯定她能一举得男。”

魏氏红唇一翘:“那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连给贺兰家一个复起的希望都未曾留下,那样的她又有何惧?”

徐嬷嬷听了这话,轻轻眨了眨眼睛,见魏氏端茶轻呷,一副月匈有成竹的模样,便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说到底她还是觉得魏氏应有自己的骨肉,别人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总归是养不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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