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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那个瞬间,毫无征兆出现的程深确实让郁言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郁言抬眼时的惊与喜并不清晰,像被薄云轻拢的弯月,浅浅的盛了一层,不敢太多,怕显得太在乎,怕月满则亏。
而程深接下来的话就像是平地里骤起的一阵飓风,吹散了云,光并不夺目,覆满阴翳,席卷了郁言所有的期待。
“我说怎么不接我电话,原来是有伴儿了。”程深说。
郁言蓦地攥紧指尖,条件反射般从座位上站起来。
医院冷白的灯衬的他整个人冰雕似的,鼻尖眉眼冒着白色水汽。郁言很想忽略程深话里的讥诮,忍的牙关都咬紧了,才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
他按了一下屏幕递到程深脸上:“进水了,开不了机。”
程深一动未动,只斜眼扫了一下屏幕,黑色的,里头倒映着两人对峙似的身影。
“我给你打电话就开不了机。”程深冷冷的勾起唇角,满脸不信:“你找人的时候怎么不说开不了机了?”
“程深!”
周放站起身,锁着眉,护持般把郁言挡在身后。他们之间暗潮涌动,剑拔弩张,各自有各自的贪求和欲|望,像森林中最凶猛的两头雄狮,宿仇早早结下,只待机会一到狠狠咬下对方的脖颈,从此便可肆无忌惮的再领土上称王称霸。
周放一开口就直戳人痛处:“你在北城啊。”视线一低,他看见程深身上穿着休闲装,转而笑了起来:“从家里出来的?怎么你在家,小言还要舍近求远的找我帮忙?”
关于郁言为何大半夜找自己帮忙,周放心知肚明,却非常知趣的一字未提。他替郁言不平,替他不值,更对此刻程深兴师问罪一般的嘴脸厌恶至极。
周放并没有咄咄逼人的质问,他带着笑,把喷薄的愤怒压回去,把满腔心疼收好,状似闲聊般不痛不痒的问,却足以让程深无法辩驳。
程深陡然噎住。
他在北城,半个小时前还躺在家里的床上,当时郁言就睡在身边。那人昨天摔伤了手,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他上床的时候郁言还轻蹙着眉睡的不安稳,大概是疼的。
程深记得自己睡前把郁言揽进了怀里,后来又是怎么狠心把人推开,不顾他的恳求,决然的放他在大雨中无助奔走的?
好,就算这件事是他的错。打车、叫车,全北城有那么多的朋友,郁言明知道自己有多忌讳周放,为什么谁都不求偏偏要求他?难道除了周放就再没人肯帮忙了吗?
更何况他并没有丢下郁言不管,半个小时而已,他不过是迟到了半个小时,要是今天不来,郁言是不是就和周放悄无声息的联系起来?还是说,在他出差的半个月,甚至是更早之前,这两人就已经暗通款曲?
程深怒极反笑:“我在哪儿,在做什么,说到底都是我们家的事。周二少什么时候这么清闲了,连别人的家事都要横插一脚?”
“家事?”周放反问道:“你家户口本打了郁言的名,还是你们的关系有了法律效应?同住一个屋檐下就是一家人么?那我和小言十年前就是一家人了!”
“周放!”
“你把他当家人?你会让你的家人拖着伤在大雨里一遍遍等不到车,最后走投无路找我这个外人帮忙吗?!”一贯教养良好的周放在这时说了句脏话:“最他妈可笑的是,你在家?你在家你不帮他,现在还有脸在这兴师问罪?你他妈真有脸。”
“砰——”
程深一拳朝周放的嘴角挥了过去。
郁言一惊,眼见着周放毫不示弱的打了回去,赶紧冲上去想把两人拉开。
“住手!这里是医院!”郁言挤到中间,二人打的凶狠,但都顾忌着怕伤到郁言,硬是被他钻了空子:“程深!别打了!”
郁言单手抱住程深的腰,拦住他的动作:“文文还在手术室,你们能不能别闹了!”
他们的动静吸引不少目光,过路家属纷纷侧目,值班护士闻讯赶到,帮着把两人拉开,凶道:“要打出去打,把医院当什么地方了!再动手我喊保安了啊!”
程深和周放怒视着对方,同时松开手。
郁言抱歉的向护士笑笑,道了声“对不起”。
护士看他眉清目秀生的温柔没再发作,临走前还嘱咐一句:“你这石膏沾水了吧,赶紧去骨科换一个。”
送走护士,郁言疲惫的揉了把脸,对周放说:“对不起,今天的事是我没考虑周全,给你添麻烦了。时候不早了,这里我等着就行,你先回去吧。”
周放还要说什么:“小言……”
郁言只摇摇头:“走吧。”
说郁言忘恩负义也好,说他过河拆桥也罢,他不想再让别人窥见自己的难堪。
爱人的冷漠、猜忌、不分青红皂白的怪罪,看似美好的生活中,那些摇摇欲坠的东西,他只想闭着眼藏起来。
周放走后,郁言坐回椅子上,单手撑着膝盖,低声说:“你也走吧。”
程深颧骨被拳头打红,这会儿开始发紫,闻言一屁股坐在郁言身边。大概是吵架吵的嘴干,他拿起手边郁言喝了一半的热可可,一口气把剩下的全喝完了,才不满意的说:“周放能陪你,我就不行?”
郁言觉得累,骨头缝都透着酸涩。他直起腰背,靠在冰冷的椅子上才觉出舒坦:“程深,我不想和你吵架。”
程深捏住塑料瓶,瓶身刚一受力就扁了,巧克力香气从吸管里冒出来,却没人尝到甜头:“我就是来找你吵架的吗?”
郁言从眼缝里看他,漆黑的眸子里,那点意思再明显不过——
难道不是吗?
但他不想再争了:“你能来医院我很感激,时间不早了,文文不知道还要多久才出来,你先回去上班吧。有什么话,我们回头再说。”
程深自知理亏,出门前就请好了假,如今更不肯走。他看着郁言难看的脸色,送上一点迟到的心疼:“刚刚护士叫你去换个石膏,走吧,我陪你去。”
郁言拒绝道:“等文文出来再说。”
“那你自己去,我替你守着。”
程深摸了摸郁言的脸,被冷气吹的冰凉。郁言偏开头,挂上一点强硬:“不去。”
“别跟我赌气。”程深耐着性子说:“身体是你的,自己都不珍惜指望谁疼你?”
郁言有点想笑,年少时多少次温存,程深把自己圈在怀里,点着他的鼻尖说:“你是我的,里里外外都是。”
程深还说过这样的话:“郁言,我爱你多久就会心疼你多久。”
所以如今,他的心疼点到为止,到底是因为习以为常,还是因为情深不寿?
没等到郁言的回应,程深皱起眉。他不喜欢郁言总什么话都憋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们曾经无话不说,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郁言已经很少再向他敞开心扉。他又想起刚才郁言和周放在一起时的笑容,毫不设防的,也是最勾人的。
“郁言,说话。”程深攥住郁言一截手腕,摇了摇。
“说什么?”郁言叹了口气,坦言道:“我很累,你要留在这里就安静一会,要么就先回去,好吗?”
从见到周放开始就在胸腔里酝酿的一股子酸意算是彻底爆发,程深忍不了也不想忍,这么久的冷战,他笑脸陪了,认真哄了,好话歹话都要说尽,郁言却仍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死样子。
程深一把将郁言扯过来,不分场合的掐住他的下巴:“周放能和你说说笑笑,我不行?这么久了,他还记得你的喜好,大半夜的,冒着大雨都来接你,是还惦记着你吧?所以你呢?发现他比我好,比我会疼人,后悔跟我没跟他?”他越说越过分:“你现在不给我好脸,是怪我坏了你们再续前缘?我要是不来,你们这会儿该不会找个病房滚上床了吧!”
郁言原本还在挣动,渐渐却僵住了。
他望进程深的眼睛,只看到一片燃烧的火焰,并没有看见自己。
郁言看他好陌生,像是从没见过似的,那样伤人的话从嘴里吐出来,可曾经那里也是说过缱绻情话的。他吻自己时深情,未承想,还能如此绝情。
“程深……”郁言的嘴角止不住颤抖起来,看着程深的眼睛拉扯出一片血丝。他觉得痛,手臂、腰骨、脚踝,凡能念出名字的地方砭骨似的疼,以至于声音都快发不出来:“你说的,是人话吗?”
这一天注定混乱,从那场疯狂不息的暴雨开始,一点点打碎郁言用青春编织好的梦境。
高跟鞋踏在白色地砖上,“噔噔”地。
衣着得体的夫妇脚步匆匆的赶来,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手术室门前的儿子,还有他那个死也要在一起的同性恋人。
这个角度,郁父郁母只看的到两个人的纠缠,搂着、靠着,是暧昧的,也是肮脏的。
郁言脸朝着来路,隔着长廊和几年未见的父母猝然对视。
他惊到,始料未及,用狠力推开了程深。
“你干什么!”程深低吼一声。
郁言已经站了起来,局促不安的,唇抿起又松开,像是被父母撞见了丑事。他的丑事是什么呢,约莫是大言不惭的向父母表明,他的幸福只有身边这一个男人能给,而眼下,又被他们撞破这层幸福有多么脆弱。
郁言几乎不敢直视他妈的眼睛:“妈……”
“啪——”
刚说了一个字,狠狠一个巴掌甩过来,把郁言打的一偏。
林秋华涂着大红色的指甲,食指上带了个翡翠戒指。她指着被程深搂住的郁言,那样体面的人头一次在公共场合中大动肝火,骂道:“不要脸的东西!你妹妹在里面动手术,你就在外面和男人鬼混!”
郁言从小到大就挨过两回打。
第一次是大学毕业那年和父母出柜,在家里打的,连程深都不知道。
第二次是今天,人来人往的医院里,打的他耳畔嗡嗡作响,头又昏又沉。
程深把郁言护在怀里,不躲不闪的迎上郁父郁母的目光,沉声道:“叔叔阿姨,这里是医院。”
“你们还知道这里是医院?”林秋华愤愤的放下手,精致的妆容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大庭广众之下两个男人抱作一团,你们还知道丑?还要脸?”
郁言浑身一震,慢慢从程深臂膀间离开。
程深道:“阿姨,我知道您气我带坏了郁言,有什么火请朝我来。郁言并没有做错什么,这么些年他是怎么对家里的,您比我清楚。”
林秋华上前一步:“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郁言伸手拦了一下:“妈!”
林秋华却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般躲开他,咬牙遏制住情绪,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郁言眼底的红彻底晕开。
郁诚揽着林秋华从他们身边走过,除了最开始那一眼,再未施舍过一个眼神。
郁言闭了闭眼,翻涌的情绪没到喉头,吞咽下去的时候带着一股血气。
他的爸爸妈妈,对这身吊着的石膏视若无睹,他们一生所求清白体面,而自己是他们最大的污点。
活该,活该啊。
郁言脚步虚浮的朝前走。
明晃晃的灯在眼前旋转,身后程深叫他的声音似乎隔了千重万水。
恍惚间,他瞥见程深焦急慌乱的眉眼,少年时见到过的,恨不能拿个玻璃瓶全部装起来。这样,就再也不怕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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