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宝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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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扬嗤笑一声。

夏仅明白这声轻笑里的纵容，得意地浏览着单词——

“abdicat？退位？你以前是个黑帮大哥什么的？”然后不做大哥好多年？

“那是abduct？诱拐？绑架？”可太符合他癖好了。

“或者abominate。”憎恨。多像他冷酷的气场。多厌世。

最后，手指翻着书页的“唰唰”声、各种逼叨以一个“闭嘴”结尾。江天扬跟她说：“夏仅，你再烦我，我给你叉出去。”

夏仅可太高兴了。看江天扬生气真的很好玩。让他下午在那儿弹皮筋装叉！

“不是吧男朋友，你入点戏好不好，这是情趣。”她拿指头戳戳他，眉飞色舞地送上“你好骚啊”的下一句绝世名言，“既然你想追求刺激，为什么不贯彻到底！”

“我他妈给你叉出去。”

*

十一放假前，学院召开秋季运动会。恰在秋日清凉与冬日寒冷的交界线上。阳光依旧耀眼，但大概是它最后的余威，风里带着凉。

学院里难得有种别样的热闹。不同于课间时的散漫，也不同于上操时的无精打采。几乎所有学生都聚集在大操场上。看台、跑道……无处不是人，熙熙攘攘一片。喧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大喇叭怎么喊都盖不住。还挺新奇的。

钟妍还是溜了。

高三7班位置，夏仅把外套罩在头上，遮挡阳光，整个人缩在下面玩手机。

今天她没穿校服，和平时看起来完全不同。黑色韩版毛呢外套，金色大圆扣子；里面一件高领的黑色毛衣，袖子挽到小肘；修身的黑裤，马丁靴。深灰色头发在头顶扎了个小揪揪。

刚来的时候，同学夸她：夏仅你今天真酷。还有一句话他们不敢说——你和江天扬好像越来越像了。因为在他们心里，江天扬形象还是那样，即使是在背后开玩笑都不大敢。

两人各种联系方式都有了。夏仅叼着片薯片，给江天扬发消息：[来陪陪你女朋友。]

江天扬秒回：[你来kingdom，我好好伺候伺候你。]

夏仅笑了：[宝贝儿，别颓！来青春的运动场上抛头颅洒热血！]

末了，端起手机，朝着阳光下火热的操场照了张照片，发过去。醒目的红，浓重的绿。现在好像在进行什么低年级的跑步项目——跑步都集中在第一天，诸多学生在起点处围着，运动员排排站。

太青春了。

江天扬却总不懂她的情怀。

[抛头颅？]

[洒热血？]

[刑场么？]

夏仅：“……”

[爬。]

放下手机，没再和这个没有青春的人废话。

下午的时候，她照常在位置上发呆。手机玩够了，也没有项目。上午的时候和周围女生一起帮班里写了点加油稿，手腕到现在还发酸。结果她们写的稿子主席台一封没念。好像是因为她们其中一名女生的现男友，是主席台上学生会会长的前男友。

佛了。

放空着，听到东边有喧哗。本以为是哪个班在迎接运动员载誉而归，又不太像。

喧哗是小规模的，范围更广的是骚动。与其说是欢迎，不如说是在议论纷纷。时不时有几道目光瞟过来，带着点兴奋的神采。夏仅托着腮，往源头一看，是江天扬来了。看眼下这阵势，估计他以前也不怎么来运动会。

她眼睛亮了亮，但很快恢复平静，转回脑袋。

过去之前，她特意掏出手机看了看。自那个[爬。]后，江天扬没再回复什么。没想到直接就来了。

把手机收进兜里，夏仅偷偷向后瞄了眼，看江天扬在他们班最后一排坐下了。那儿清静。

过了会儿，夏仅套上外套，几步离开自己班级位置，向不远的9班最后面去，坐到江天扬身边。和晚自习跑到他们班去时一样自然。

无聊还是无聊，也不知道做什么。周围有几团男生在一起打游戏，声音很热闹。夏仅拿出手机，在手心里转转：“男朋友，玩王者么？”

就《王者荣耀》。

“你想玩就玩。”江天扬说。

“要你陪我玩。”

默了一阵，江天扬才说了遍完整的话：“你想玩我就陪你玩。”

夏仅笑笑，解锁手机，开游戏。

一声清脆的“timi”，忽然把她拉到某个回忆点上。她似是开玩笑地提起：“当初某个人把我堵在走廊上，怎么不好好坐下来，和我一起玩一局游戏啊？”

江天扬说：“想吵一架，是吧？”

夏仅梗住。很佩服他一眼看穿人心思的能力和直白。

“那你跟我道个歉吧。”她已经在游戏里开好房间，但迟迟没邀请江天扬。她把手机放在双腿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上面点。一副“这事儿不结，咱们也别继续别的事儿”的架势。

江天扬登好游戏了。夏仅不发组队邀请，他也不急。把手机往腿上一放，往后一仰，别着手看她一眼：“那你把我整局子里的事怎么不说？”

“……”

夏仅发现自己大意了。抓着根自以为占上风的线，就迫不及待地往外扯。没想到扯到最后，才想起这根线的源头是自己造的事儿。

“那你不出来了么。”她嘴硬。主动翻篇，捧起手机，邀请了江天扬。这么一看，他段位还挺高的，能抱个大腿，心里不禁有些高兴。

江天扬也拿起手机，似是不经意地说了句：“你今天挺好看。”

“……”

懵了一下，夏仅看他一眼。回过头，点击对局匹配成功后的“确认”，她努力回答得从容淡定：“哟，还挺会说话哄人开心的嘛。”

“那还有更开心的。”江天扬表面在认真选英雄，实际说着不太一样的话。

夏仅愣了一下：“听听？”

“我没有前女友。”

“……”

夏仅真不知道该怎么回了，扶了下额，笑了一下又很快收敛。总结起来就是手足无措，带点心跳加速。

“不是……”她有些哭笑不得，随手选了个英雄，一个常用的射手，继续撑着淡定跟江天扬说，“我真是低估你了。谁教你的？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说话挺撩？”

“没觉得。”江天扬眼里还是淡淡的，“你随口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也随口一说。”

“昂……”夏仅点点头，“行吧。”

“那你慌什么？”

“嗯？”

江天扬这会儿凑过来，一双深深的眼看着她。里面好像藏着很多东西，夏仅读不出来。只能看出浮在最表面的那份戏谑。他嘲她：“慌什么？队友都选射手了，你又选一个。”

“……”

夏仅低头一看，还真是。

但她仍有嘴硬的办法，仰着脸说：“两个射手怎么不能打？匹配而已，我就想玩射手。”

江天扬一副了然的样子，点点头，收回目光，拿起自己手机。但这样的神情，与其说是在说“ok”，不如说是在说——“行，你怎么狡辩我就怎么信吧。”

夏仅气鼓鼓地举起手机。各种事很快随一局局游戏淡去了。

玩累的时候，下午项目进行到一半。各种半决赛总决赛集中在一起，气氛比上午更热闹。两人放下手机的时候，操场上正有表演。

看一群女孩子穿着露脐装和短裙跳舞，夏仅眨眨眼，向江天扬那儿歪了歪头：“这是什么？”

“人。”江天扬答。

夏仅给他一拳。

“我说，她们是学生吗？”

“你家长长这样么。”

“操……”夏仅服了，紧紧握着拳，“我就想问问这是学生表演，还是花钱请的，好好回答一下这么难？”

她托着腮看了会儿，懂了。她以前那个学校运动会也有这样的活动，就是班级组织的。

表演的周围好多人围着，又鼓掌又尖叫，还有摄像的。场地中央的女生们也很享受。夏仅眯着眼看，领舞的那位特别勾人，中途还走近一个围观的男生——长很高，也挺好看，不知道是不是她男朋友，她冲他勾了勾手指。

于是，一阵更大分贝的尖叫响起。夏仅唇角不禁跟着弯了弯，觉得还挺好玩。

舞蹈结束的时候，下一个项目的检录广播响起。她托着脸，看得意犹未尽：“是不是还有春季运动会？下次我也想跳。”

江天扬在后面淡淡地笑：“你会跳？”

夏仅轻轻翻个白眼：“我怎么不会，我可会了，我会的东西可多了。”

说着，她拿出手机，打开相机。仍旧是一手托脸的姿势，另一只手举起手机，朝自己对焦好，按着快门键拍了几张。

后面的江天扬入了点镜。反正能看出来，很帅很酷一个人。

完成后，她直起身，不客气地靠江天扬身上，当着他面玩手机。打开微博，传照片：“那我还是个网红呢。和网红谈恋爱，你害不害怕。”

江天扬没吱声，趁她不注意点了她主页。id是“summerkim”，粉丝两万多。他笑了声。

很不屑地笑了声。

夏仅彻底无语了，拍开他手：“两万不能算个底层啊？别没经过允许就动手动脚的，烦人。”

其实她对网不网红没什么兴趣，就是和江天扬开个玩笑。用微博也是刚上高中的时候，身边的小姐妹都喜欢玩，比她有名气多了。后来她发现，有个地方瞎发点东西挺好，就跟着一起玩了。

微博除了小姐妹没别人知道，现在觉得江天扬知道也没关系。

两人待了会儿，忽然听到“参加高三级部男子400米决赛的运动员请到检录处检录”。

感觉这个会很精彩，夏仅锁定操场。

没一会儿，起跑线上站了一排人。

“你想陪爷去商店买糖吗？”她忽然问。

江天扬没什么波澜，说：“你要是去，我就直接回kingdom了。”

“行啊。”夏仅看了眼时间，正好快到晚饭点了。晚饭完就是晚自习，这时间他回去挺合适的。

不出半分钟时间，跑道起点线上，参赛运动员站在各自位置。有的紧张地做着准备活动，有的在伸懒腰，有的则一身懒散，却让人觉得胜券在握。

离开跑还有一段时间，周围围着不少加油打气的同学。面前跑道上还没开始清人，三三两两的人不断走过。

付寒站在起跑线前，就是运动员里最懒散的一位。但众人都知道，他跑步是真的厉害，尤其400米次次第一。加上本就在学院里带着光环，周围和他说话、加油打气的人不少。照他一贯性格，他也不怎么积极回应。

没几秒，他一直向着前方的目光有了聚焦。

有的人和他一起看见了。是江天扬和夏仅走过去。

夏仅今天和以往不一样，大家都能一眼看出来。没穿校服，和江天扬一样一身黑。头顶扎个小揪揪，看起来很飒很利落。好像越来越有和江天扬般配的那种气质了。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次次400米第一的付寒跑了个第三。

离场的时候，程舞挨在付寒身边。她挽着他，臂弯上挂着他之前递她的外套，递给他一瓶水，笑着说：“发挥失常一次，难免的嘛，别放心上。”

后面跟着个不太会说话的人，笑着说：“本来想寒哥高中三年能拿个400米冠军大满贯，这会儿竟然赌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