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李乐吟&许北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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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五年级那年,期中考试语文作文是要求写一篇关于自己亲人的作文。别的同学不是写自己的妈妈就是写自己的爸爸，或者哥哥姐姐，只有许北楠,写的是李乐吟。

他通篇都写的是李乐吟三个字，写她多么漂亮，多么能干，她经常带自己出国见好多人,平日里李乐吟总是很严厉,但他感觉她很亲切,是个好人。

最后许北楠郑重其事写下，李乐吟是我最最最最最亲的人。

因为得分很高,所以老师在课堂上读了他这篇作文，读完以后老师问他,李乐吟是你什么人呢。

许北楠红着脸站起来,歪着头想了一会儿。

“李乐吟就是我的李乐吟呀。”

这是什么奇怪的答案。

期中成绩出来以后,学校召开家长会,以往来参加许北楠家长会的都是家里的保姆阿姨，这次老师郑重通知同学们，必须让家长亲自来。

李乐吟嘴上说着你们老师怎么这么麻烦我不去，当天还是出现在了家长会上。

老师重点说了说这种期中考试的成绩,其中说的最多的自然是年级第一许北楠，他成绩一直稳定,从入学以来就没出过前三。

老师说这些时候李乐吟还在想昨天晚上的牌局,怎么想都觉得是那几个人出老千。

突然教室沉默下来,齐刷刷往她这边看，李乐吟被吓一跳，台上老师咳嗽一声,温柔的对她说道：“许北楠家长，您方不方便传授一下对孩子的教育方法。”

李乐吟坐在原位置，头也不抬，声音像电视里新闻主持，普通话标准又好听，“没什么好说的，都是因为基因。”

许家基因强大，没有不优秀的。

在场人听完这句话脸色都有点难堪，台上老师愣怔三秒很快就把话题转移过去。

最后老师把考试作文发下来，让各位家长好好看看，说里面大多数都是孩子的心理话。

李乐吟看了两眼就觉得肉麻的要起鸡皮疙瘩，她把试卷扔到包里，四周一看，不少家长都落了泪。

有什么好哭的。

家长会结束，班主任亲自找上来，问她是许北楠妈妈吗。

李乐吟指着自己的脸，“你看我像许北楠妈妈吗？”

班主任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人气场太过强大，她一时有点胆颤，“那...那是姐姐吗？”

闻言李乐吟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是许北楠祖母。”

眼前的人的嘴巴逐渐张成“0”型，着实让人太过震惊。

李乐吟又问：“你有什么事？”

班主任平复了一下心情，连忙说：“没事，我就是好奇李乐吟是谁，北楠好像对她感情很深。”

“李乐吟是我。”

李乐吟不喜欢许北楠叫自己祖母或者奶奶，因为她总感觉自己还年轻，这么一叫好像就老了几十岁，尽管她两个儿子已经二十多岁并且都娶了老婆，她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在变老的事实。

于是她告诉许北楠，“你别叫我祖母。”

许北楠那时候还小，想了想，奶声奶气来了一句，“奶奶。”

奶奶显然听起来更老。

李乐吟：“也别叫我奶奶。”

许北楠歪着小脑袋，“那应该叫什么？”

叫什么确实是个问题。

李乐吟琢磨了几天，告诉他，“你就叫我名字吧，就叫我李乐吟。”

许北楠：“嗯？”

“李乐吟。”她又重复一遍，接着让助理拿来了纸和笔，在上面写下来自己的名字，指着那三个字给许北楠看，“认识吗？就是这三个字。”

许北楠点点头，然后把这三个字记进了心里。

开完家长会回去的路上，许北楠在一旁看书，李乐吟突然用手戳了戳他的脸，“想要什么礼物？”

许北楠转头看她，“什么？”

“考了年级第一，想要什么礼物？”

许北楠经常考年级第一，但李乐吟不太经常奖励他。

她感觉这些没什么好奖励的，以前许非明经常考第一，她也没给过什么东西。

过了几秒钟，许北楠开了口。

“猪。”

李乐吟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猪。”许北楠重复了一遍，“太爷爷家的那个。”

李乐吟恍然明白过来。

这几年回老宅，许北楠就喜欢跟那头猪玩，感情估计都是这段时间培养起来的。

小孩真奇怪，竟然喜欢一头猪。

李乐吟：“这个礼物不行，她们老两口宝贝那老猪的不行，估计要不来，你在想一个吧。”

许北楠摇头，继续捧起书来看，“那就没有想要的了。”

李乐吟没搭话。

过了几天许北楠放学回家，看到李乐吟站在她心爱的小花园里，周边围了一群人。

她一会儿摸摸这朵花，一会儿嗅嗅那多朵花，许北楠走过去，问她，“您在干嘛？”

李乐吟没搭话茬，从小花园里走出来，对旁边几个工人说：“动手吧。”

小花园一个小时被夷为平地，周围加上了栏杆。许北楠写完作业时，一辆小货车从外开进来，他跑下楼，看到几个人搬着一个大箱子往小花园方向走。

他跟着过去，那几个人打开箱子，一分钟后，一头老母猪神态慌张地走出来。

许北楠眼前一亮。

“为了它，我可没少费功夫。”李乐吟也走过来，声音轻飘飘的，“你可要好好喂，知道吗？”

“嗯！”

又过了一会儿，李乐吟终于忍不住她心里那份困惑，问许北楠：“不过你为什么非要养它？”

“因为鹏鹏他们老欺负它。”许北楠跟她解释道：“以前它还年轻，所以受得起他们折腾，可是现在它岁数大了，受不起这份折腾了，所以我想给它养老送终。”

李乐吟一噎。

她没想到理由竟然是这个。

她又问：“那你会给我养老送终吗？”

许北楠回头看她，眼睛黑的发亮，“您怎么会老呢。”

-

老母猪接过来没有一年就寿终正寝了，许北楠很难过，问李乐吟能不能把它葬在小花园里。

李乐吟嘴上说随便找个地方扔了得了，埋在小花园多恐怖啊。最后还是推掉了豪门太太聚会，亲手跟许北楠一起在小花园里挖坑，还煞有其事给老母猪弄了个墓碑。

许北楠双手抱拳在胸口那里给它祷告，李乐吟盯着他看了一会，嘴上没说，心里也祝老母猪能去极乐世界，来世不要做猪了。

第二年，埋老母猪的地方花开的比施了高级营养肥的地方还漂亮。

与此同时，许北楠上了初二。

初二那年，许北楠上学路上偶遇一女生跳河，为了救人他一头扎进冰冷的河水里。

人被救上来，他也被送去了医院。李乐吟听说以后，整个人傻了几秒就往外跑，到医院时连鞋都没换。

那个人前优雅的名门贵妇像是得了失心疯，遇见一个医生就问许北楠在那里，最后还是在急诊室找到了他。

许北楠脸色苍白小手冰凉，颤巍巍在那喝热水，她见到人走过去，先是愣了几秒，然后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

那是李乐吟唯一一次对他说狠话，“以后你别给我多管闲事。”

打完以后眼泪就上了眼眶，她跌坐在旁边椅子上，捂住他的手，问：“冷不冷？”

许北楠摇头。

不冷。

就是有点疼。

许北楠见义勇为的视频被人拍到发上网，一时之间很多记者过来采访这位少年，李乐吟动用了自己所有关系把这些消息封锁，不到一天的功夫，网上那些新闻消失的一干二净。

然而这件事还是惊动了许非明，许久没出现过的许非明在许北楠出院那天回了家。

李乐吟见到他没有任何高兴的样子，反问他怎么想起还有她这个妈来了。

许非明说：“妈，我们谈谈。”

许北楠记得那天李乐吟发了好大的火，歇斯里底的声音从二楼传到一楼。

“你不养他我养他！谁也别想让他离开这里！”

过了一会儿，许非明冷着一张脸从楼上下来，许北楠胆战心惊走过去，喊了一声爸爸。

许非明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嗯了一声离开这里。

他跑上楼，透过门缝看到里面的李乐吟低着头。莫名其妙的，许北楠想起心如死灰那个词。

-

上高中那年，许北楠听说了一些事。关于他亲生母亲的一些事。

其实这些闲话他小时候就有，只不过那时候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在他面前提起来。

而听说完整个事情完整经过那次，是他没有答应一个女生的告白，拒绝以后又心软想要安慰那个女生一下，结果找到她时有另一个女生陪着她。

那个女生告诉跟她告白那个女生，“许北楠有什么好的，他就是一个私生子。”

“他妈妈也不是什么好人，网上一搜全是黑料，他不过就是命好进了许家所以现在才有资本，不过许家也没认他啊，只是收养了他。”

“哦对你知道吗，听说他妈妈是被许家人活活给逼死的。”

咣当。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

许北楠呆愣愣站在那里，感觉被人扼住喉咙，疼得发不出声音。

他不是没有关于亲生母亲的记忆，他被送进许家时已经六岁了，他记得所有的一切。

他知道他自己存在对于许非明来说是个□□，知道他的存在是许家的污点。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

没有想过，自己亲妈是被许家人逼死的。

许北楠冷着一张脸出现在两个女生面前，她们俩都被吓了一跳脸色苍白。

他板着一张脸，问：“关于我妈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

“请都告诉我。”